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渊京城

　　洛庭鹤跟着洛观岳面圣去了，谢憬安见洛曦宁独自倚在客栈二楼窗棂，指尖都快要把窗纸给掐出破洞来，她脚尖轻点，一下又一下的，似要将楼板给踏穿。

　　谢憬安放下茶盏，青瓷底磕在梨木案上，“叮”的一声脆响，才让她回过神来。

　　“宁宁，”他声音压得极低，“横竖要等，不如陪我出去逛一逛。这大渊的京城，我还从来没有来过。”

　　逛街吗？

　　洛曦宁回眸，眼底浮起一层水汽。

　　他们一家刚穿越过来，便遇上流放一事。加上原主在侯府中，本就不受宠，这京城对她而言，是镣铐的哐当声，是流放的马蹄声，哪有半分繁华记忆？

　　可谢憬安的手已经递了过来，指尖带着茶香的温暖，轻轻包住她的手。

　　洛曦宁咬了咬下唇，目光越过重重屋瓦，飞向金銮方向：“可是，我怕爹他......”

　　谢憬安轻轻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不也说空间里有那些变异动植物就行了吗？还有你准备好的东西。难道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小紫它们呀！”

　　他话音刚落，洛曦宁掌心便有一点痒痒的，一根紫红色藤蔓伸了出来。

　　洛曦宁顿时一惊，“小紫？难道爹出事了？”

　　她有些慌乱，谢憬安按住她的双肩，轻声道：“宁宁，别怕，岳丈这才刚出发，还没进宫，许是你刚才那样不信任小紫的战力，它这是出来抗议呢！是吧，小紫？”

　　见到小紫还真就点了点叶子，洛曦宁笑道：“小紫，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有些担心爹，你赶紧回空间好不好？帮我看着点爹？”

　　不愧是与她待得最久的变异植物，小紫听她说完，立刻收了藤蔓进了空间。

　　“放心吧，你看你焦躁的心情将小紫都影响了，还有大伯也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的眸光闪了闪，刚刚岳丈离开时，他可是将他独有的信号弹给了他。只要有危险，一拉信号弹，他在皇城外守候的人便会冲进去。

　　洛曦宁微微叹息，“好吧，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脚步踏在老旧木梯上，“吱呀”声里竟然透出几分轻快来。

　　一迈出客栈门槛，喧嚣便如潮水般涌来。

　　如今还是冬末，可这喧嚣一点也没有因为寒冷而减少半分。

　　前期是浔江支流，水面并未结冰，却泛着青幽幽的寒光。偶尔有货船摇橹而过，搅得水波荡漾。

　　两岸的蕉叶半枯，宽大的叶缘垂下来，一片片弧线上还残留着早些时候的雨珠，风一过，便“滴答”一声坠下。

　　沿江一带，朱漆吊脚楼从岸边探出身影来，飞檐下悬着成排的红灯笼。

　　楼下摊贩紧挨着，油布棚子支着，这京城时不时便有雨雪，棚顶还积着昨日的雨水，偶尔\"哗\"的一声从四角倾泻，浇在行人的油纸伞上，惊起笑声一片。

　　谢憬安驻足，这大渊冬天潮气重，他抬手把油纸伞往洛曦宁那边倾了倾，笑问道：“比起祁国京都如何？”

　　带着帷帽的洛曦宁，呼出的热气在面纱上结成细雾，她抬眼望去。

　　桥东头，糖画老翁支着红泥小炉，炉上铜锅熬的是姜糖，老翁手腕抖一抖，铜勺拉出一朵花儿来。桥西头，皮影挑担换了白纱灯罩，幕后演的是《梁红玉击鼓》。

　　“此处与京都，那是两个世界。”

　　“嗯？”

　　“一南一北，京都的雪景更美。而这，则是另外一种，冬天多雨，偶尔有雪。更湿、更冷却也更温柔。”

　　谢憬安点头，忽地牵紧她，侧身躲过挑担的货郎。

　　那货郎担头挑的是一束束挂霜的柑橘，橘皮被冬雨洗得金黄，谢憬安掏出一粒碎银，换来两串，一串递到洛曦宁唇边：“甜的，压压惊。”

　　洛曦宁掰下一瓣，往嘴里放去，酸得她不由地眯眼。

　　转眼看谢憬安笑得越发放肆。

　　“好呀，你故意的。”她伸手去捶他。

　　“我也不知道呀，要怪就怪这橘子，长得就很甜的样子。”

　　“嗯，前面便是朱雀大街，要不去看一看？”

　　“好啊。”

　　京城最为热闹的朱雀大街，街道宽可容六驾并驱，中间铺的青石被雨洗得发亮，两侧暗沟淌着细细的雨水，带着些落叶，竟然也不显得脏。

　　此刻尚早，两边的铺子却早已车马如龙。

　　洛曦宁在一间珍宝阁停下，看到此处洛曦宁便想到，她收入空间之中，谢憬安所赠的那套珍珠头面。

　　“当初，你为何会送我珍珠头面？”她抬头看他，好奇问道。

　　谢憬安手里正拿着一支珍珠发簪，他仔细瞧了瞧那珍珠成色不错，在洛曦宁头上比画了一下，便让小二包下。

　　“我见你常戴珍珠发饰，就想送你，而且那东珠各个圆润有光泽，更衬你。那你，喜欢吗？”

　　洛曦宁抬眼，帷幕薄纱被他掀起一角，露出她眸中瞬间闪过的光芒，像星子坠湖。

　　她轻轻“嗯”了一声，尾音软得几乎听不见。

　　忽而前方一阵喧闹声响起，那声音起初只是零星几句尖锐的斥责，旋即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夹杂着女子娇纵的冷笑、少年压抑的抽气，还有围观者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

　　两人循声望去。

　　只见珍宝阁的大堂之中，对峙的几道影子。

　　最惹眼的是一位华服少女，不过十六七岁，鬓畔一只华贵的金步摇，尾端坠着三颗南珠，随她的动作乱颤。

　　她脚下是一盏碎裂的茶盏，茶汤四溅，有一块碎片甚至将旁边少年的手划伤。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青衫洗得发白，背脊却倔强地挺直。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只黑漆描金的长匣，指节因用力而泛青，右手背被划破了，血珠渗出来，衬得肤色更见苍白。

　　“端宁郡主......”洛曦宁低声道，眉心蹙起，她已经认出那位华服少女，正是当年洛清栀想要求救的端宁郡主。

　　至于另外一个少年，旁边旁围观者说着少年的身份，原来是东城古墨斋掌柜的独子肖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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