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错投猪胎惊破局 第二十一章 西行路断，鹰愁波起

　　混沌光束，凝练着李明对宿命的终极否定意志“我名非天蓬！”，无视冻结时空的星斗巨柱，无视焚尽万法的佛炎巨掌，如同穿越规则的利刃，瞬间刺穿毁灭风暴的核心，精准命中深坑边缘——唐三藏手中那串佛珠上彻底碎裂的菩提子残骸！

　　“嗡——！！！”

　　菩提子残骸在被混沌光束命中的刹那，并非炸裂，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古老火种，猛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

　　这光芒非金非白，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万物未分时的苍茫灰蒙之色！

　　一股比之前泄露出的更加浩瀚、更加纯粹、仿佛承载着天地开辟之初秘密的古老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鲸骤然苏醒，轰然席卷而出！

　　这意志扫过战场——

　　周天星斗巨柱的冰冷冻结之力，如同遇到暖阳的坚冰，瞬间迟滞、软化！

　　焚世佛炎的净化烈焰，如同投入深海的火山，光芒急剧黯淡、威能暴跌！

　　观音那遮天蔽日的佛光巨掌，在触及这苍茫意志的瞬间，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开，掌心燃烧的“卍”字佛炎瞬间熄灭大半！

　　“金蝉子！”佛掌之中，观音那冰冷威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悸与难以置信！“你…竟在此时…苏醒！”

　　星网深处，太白金星的意志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星斗巨柱的光芒明灭不定，那凝聚的毁灭规则竟隐隐有崩溃消散的迹象！

　　他失声低吼：“开天遗泽…混沌母气…竟真能唤醒…”

　　这苍茫意志并未停留，也未攻击任何人。

　　它只是极其短暂地扫过这片混乱的战场，在濒死的孙悟空身上、在碎石下暗红气息弥漫的沙僧身上、在混沌光束源头李明身上…各自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如同俯视沧海桑田的古老存在，带着一丝审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与苍凉。

　　最终，这浩瀚的意志如同退潮般，瞬间收敛，重新归于那碎裂的菩提子残骸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战场和无数惊骇欲绝的心神。

　　苍茫意志退去，战场陷入诡异的死寂。

　　天庭星斗巨柱光芒黯淡，悬于高空，进退维谷。

　　太白金星的意志在星网深处剧烈波动，显然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权衡。

　　金蝉子真灵的惊鸿一现，以及那混沌母气与开天遗泽的显现，彻底打乱了天庭的抹杀计划。

　　继续强攻？代价难以估量，且可能彻底激醒那恐怖的存在。退？天庭颜面何存！

　　“阿弥陀佛…”观音的声音从佛掌中传来，恢复了表面的平和，却难掩那一丝惊悸后的虚弱与冰冷。

　　佛掌光芒收敛，不再拍下，却也没有收回，依旧笼罩在上空，透着不容置疑的监控意味。

　　“金蝉师兄真灵惊动，此间因果已非我等可强行斩断。此异数…当由灵山亲自看管，以佛法化解其戾气，方为正途。”她直接将处置权归于了“灵山”，无形中压了天庭一头。

　　“哼！”星网深处传来太白金星一声冰冷的怒哼，显然对观音的摘桃子行为极度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金蝉子真灵苏醒的征兆，让佛门在此事上的权重瞬间拔高。“此事，天庭必奏明玉帝！灵山，需给天庭一个交代！”

　　星网光芒流转，星斗巨柱缓缓消散，化作无数星轨重新编织成网，却不再攻击，而是转为一种冰冷的监视状态，高悬于天。

　　天庭，暂时退却，但目光如芒在背。

　　毁灭的压力骤减。

　　深坑中，那初生的混沌领域失去了外部恐怖压力的挤压，瞬间向内坍缩！

　　灰蒙蒙的气流如同倦鸟归巢，疯狂涌回李明眉心那坍缩的黑暗之点！

　　“呃啊——！”

　　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解脱的嘶吼从李明喉咙里挤出。

　　庞大的胶质身躯在混沌气流倒卷的拉扯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重塑！

　　崩解的污血碎肉被强行吸附回来，暗红幽蓝的粘稠胶质在混沌气流的冲刷下急速褪色、凝实、重新构建！

　　骨骼在噼啪作响中拉伸重塑！

　　血肉在混沌母气的滋养下疯狂再生！

　　皮肤覆盖上新的纹理，不再是恶心的胶质，而是呈现出一种粗糙、坚韧、带着野性力量感的古铜色！

　　几个呼吸间，那丈许高的恐怖怪物形态消失不见。

　　原地，一个身高八尺、体型魁梧健硕、面容依稀能辨出原本猪八戒轮廓，却又带着一种迥异于前的粗犷与…一丝混沌未明气息的“人”，赤身裸体地半跪在污秽的血泥中，剧烈地喘息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重新长出的、布满老茧的双手，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动。

　　身体不再是那混乱污秽的胶质怪物，而是一具充满力量、属于“人”的躯体！

　　虽然依旧残留着妖的特征——獠牙微露，鬃毛粗硬，双耳如扇，但核心已是人形！

　　眉心，那疯狂旋转的漩涡印记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极其细微、如同针尖大小的暗点，深深烙印在皮肤之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

　　那道异变的佛印锁链也沉寂在识海深处，金芒内敛。

　　力量…前所未有的虚弱，混沌母气的灌入与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的一切。

　　但一种全新的、属于“李明”的掌控感，正从这具新生的躯壳中缓慢复苏。

　　‘我…活下来了？’李明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剧烈的痛苦和意识撕裂的后遗症让他头痛欲裂。‘身体…回来了？’

　　他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却只有混乱的碎片—毁灭的佛掌与星柱，苍茫的意志，还有那句灵魂深处的咆哮——“我名非天蓬！”

　　“悟…悟能？”一个虚弱、带着难以置信颤抖的声音从深坑边缘传来。

　　李明猛地抬头。

　　唐三藏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挣扎着半坐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血迹。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串佛珠，那颗碎裂的菩提子残骸正散发着微弱的温润光芒，似乎在安抚他濒临崩溃的佛心。

　　他看着坑中赤身裸体、形态大变的猪八戒，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有惊悸，有茫然，还有一丝…被那苍茫意志抚平裂痕后的疲惫慈悲。

　　“师…师父？”李明喉咙干涩，发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陌生感。

　　他看着唐僧，看着那串佛珠，脑海中关于“净坛使者”的记忆碎片与李明的现代意识剧烈冲突，让他一阵眩晕。

　　另一边。

　　孙悟空焦炭般的身躯被爆炸的余波掀到了更远处，被一堆更大的乱石掩埋了大半。

　　乱石缝隙中。

　　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他焦黑开裂的胸口深处极其缓慢地闪烁。

　　额角，那深嵌头骨的暗金紧箍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幽光，但勒紧的程度似乎…比之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紧箍表面，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的扭曲裂痕，那是被混沌领域法则扰动冲击留下的痕迹。

　　紧箍噬魂的剧痛依旧存在，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枯竭的生命灵光。

　　但就在刚才那苍茫意志扫过的瞬间，以及混沌领域爆发的法则扰动下，那点代表“齐天大圣”桀骜本源的生命灵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反弹了一下，死死守住了最后一点不灭的星火！

　　此刻，这点星火在紧箍冰冷的束缚下，艰难地维持着。

　　孙悟空没有意识，只有最本能的求生意志在抵抗着彻底的沉沦，焦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了身下的焦土里。

　　掩埋沙僧的乱石堆。

　　碎石缝隙间渗出的粘稠暗红气息，在那苍茫意志扫过和混沌领域消散后，如同受到惊吓的毒蛇，瞬间缩回了乱石深处，消失无踪。

　　乱石下，那具焦黑的身躯再无一丝动静。

　　那只曾颤动过的眼皮，也重新紧紧闭合。

　　只有那赤红的发丝间，残留着凝固的暗黑血块。

　　之前那缕被激活的血海污秽本源，在更高存在的意志威慑下，重新陷入了极深的蛰伏，如同冬眠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复苏的契机。

　　沙僧的气息微弱而沉寂，如同彻底死去。

　　高天之上，星网流转，佛掌悬空。

　　冰冷的意志与慈悲的表象下，是无声的角力。

　　“阿弥陀佛。”观音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这片狼藉的战场，“金蝉子师兄真灵惊动，此间因果已系灵山。取经大业，不可因劫难而废，唐三藏。”

　　她的目光透过佛掌，落在深坑边缘虚弱的唐僧身上。

　　“汝之弟子，猪悟能，身负异变，引动混沌，此乃大因果，亦是大机缘。当紧随汝身，西行赎罪，以佛法化解其戾气，消弭其灾厄，方不负我佛慈悲，亦全其自身造化。”

　　话语冠冕堂皇，却带着冰冷的枷锁。猪八戒这个异数，必须牢牢控制在取经队伍中，置于佛门眼皮之下！

　　“至于孙悟空，”观音的目光扫过那堆掩埋的乱石，声音淡漠，“桀骜难驯，本源重创，紧箍深嵌，此乃劫数。当随行西去，于苦难中磨砺心性，或有一线生机。”

　　“沙悟净…”她看向那死寂的乱石堆，语气毫无波澜，“身受重创，怨念蛰伏，亦需佛法渡化，随行看管。”

　　最后，她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落在高悬的星网上。

　　“天庭之意，贫僧已悉。此间因果，灵山自会向玉帝陛下陈情。西行取经，关乎三界气运，望天庭以大局为重，莫再行阻挠之事。”软中带硬，直接将“阻挠”的帽子扣给了天庭。

　　星网深处，沉默了片刻。

　　太白金星冰冷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哼！灵山好自为之！若此异数再生祸端，或那金蝉子真灵有异…天庭必倾力镇之！星枢，撤！”

　　最后一句，充满了警告。

　　“嗡——”

　　覆盖苍穹的璀璨星网缓缓消散，裂开的云隙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冰冷的监视感，却如同无形的阴霾，留在了每一个人心头。

　　遮天的佛掌也随之缓缓淡化、消失，只留下一句回荡在空中的梵音：“西行路远，劫难重重，尔等…好自为之。”警告的意味，同样浓重。

　　神佛退场。

　　只留下遍地狼藉的焦土深坑，和四个伤痕累累、各怀心思的身影。

　　残阳如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数日后。

　　崎岖的山路在脚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林木渐稀，前方传来沉闷如雷的水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

　　取经的队伍，沉默地行进着。

　　唐三藏骑在一匹瘦弱的白马上，袈裟浆洗得发白，面容依旧带着未愈的苍白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那场大战的阴影，如同烙印刻在心底，手中的佛珠捻动得比往日更快，那颗碎裂的菩提子被细绳小心地重新串好，温润的光芒内敛。

　　孙悟空走在最前，金箍棒随意地扛在肩上。

　　焦黑的皮肤已脱落大半，露出底下新生的、带着淡淡金红色泽的皮肤，只是依旧布满纵横交错的浅色疤痕。

　　气息依旧虚弱，远不复昔日大圣的桀骜张扬，步履甚至有些虚浮。

　　最刺眼的，是他额角那暗金紧箍，深深嵌在皮肉里，如同丑陋的伤疤，散发着冰冷的禁锢感。

　　他沉默着，火眼金睛低垂，偶尔扫过四周，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压抑的警惕。

　　自苏醒后，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沙僧挑着担子，跟在白马之后。

　　魁梧的身躯似乎恢复了些，但动作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

　　折断的手臂用布条固定着，赤发依旧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死水般麻木的眼神。

　　他沉默地走着，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场大战后，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冰冷，担子在他肩上，仿佛不是行李，而是沉重的枷锁。

　　李明走在最后，他换上了一套宽大的粗布僧袍，勉强遮住魁梧的身形和残留的妖异特征——獠牙收敛了些，但依旧明显，双耳和粗硬的鬃毛无法完全掩盖。

　　他扛着九齿钉耙，脚步沉重，身体的创伤在缓慢恢复，力量也在一点点回归，但眉心那针尖般的暗点时刻传来隐隐的胀痛，提醒着他体内潜藏的混沌和那场惊心动魄的异变。

　　更让他难受的是意识的割裂感——

　　李明清晰的现代记忆，与猪八戒残留的本能不断冲突，让他时常精神恍惚。

　　他看着前方沉默的三人，尤其是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和沙僧死寂的背影，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取经路…真他妈是个吃人的坑！’他在心里咒骂。‘必须想办法！不能真去当什么仓库管理员！’

　　转过一道陡峭的山崖。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让人心头一紧。

　　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山涧横亘在前方，涧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幽暗的墨绿色，翻滚奔腾，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卷起森白的浪沫。

　　涧水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绝壁，湿滑陡峭，布满青苔。

　　浓重的水汽弥漫，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和若有若无的…腥气。

　　鹰愁涧！

　　到了！

　　“好凶恶的水势！”唐三藏勒住马缰，望着那墨绿色的汹涌涧水，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此涧深广湍急，无桥无渡，如何过得去？”

　　孙悟空停下脚步，火眼金睛锐利地扫视着翻滚的涧水深处，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依旧沉默。

　　沙僧放下担子，死寂的目光也投向涧水，毫无波澜。

　　李明看着那幽深粘稠的涧水，心中猛地一跳！原著剧情！小白龙！西海龙王三太子！被观音点化在此等候，吃了唐僧白马，然后被收服变成白龙马！

　　机会！

　　一个拉拢潜在盟友、摆脱佛门控制的机会！小白龙也是被逼的！他肯定不甘心！

　　李明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点“我懂你”的语气，凑到离他最近的沙僧身边，压低声音道：

　　“啧，这破地方，水都绿得冒泡，一看就不是善地。三师弟，你猜水里藏着啥？我告诉你，肯定是条龙！还是西海龙王的三太子！犯了天条被贬下来的！在这儿等着给咱们当脚力呢！嘿，你说这观音菩萨，手笔够大的，龙太子都弄来拉车，啧啧…”

　　他本意是拉近关系，暗示自己“知道内情”，想引起沙僧的共鸣——大家都是被佛门安排的“罪人”。

　　然而！

　　沙僧死寂的眸子连动都没动一下，仿佛没听见。

　　他只是沉默地紧了紧挑担的绳子，目光依旧麻木地盯着翻腾的涧水，毫无反应。

　　李明碰了个软钉子，有点尴尬。

　　他眼角余光瞥见前方的孙悟空，似乎…肩膀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是冷笑？还是不屑？

　　他正想再找点话题。

　　忽然！

　　涧水深处，一道巨大的、模糊的白影如同潜伏的巨兽，在墨绿色的波涛下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有东西！”孙悟空猛地抬头，火眼金睛瞬间锁定了白影消失的方向，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丝凝重。

　　就在这时！

　　“哗啦——！！！”

　　一道巨大的墨绿色水柱毫无征兆地从涧心炸起！

　　水柱顶端，一个狰狞的、覆盖着白色鳞片的巨大龙首探出水面！

　　冰冷的竖瞳如同两盏幽绿的鬼火，瞬间锁定了岸边骑在白马上的唐三藏！

　　“嘶昂——！！！”

　　一声充满暴戾与饥饿的龙吟，震得山崖碎石簌簌落下！

　　龙口张开，腥风扑面！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笼罩了唐三藏和他胯下那匹惊恐嘶鸣的白马！

　　“师父！”孙悟空厉喝一声，强提一口虚弱的气息，金箍棒瞬间燃起黯淡的金红烈焰，就要扑上！

　　“孽畜敢尔！”沙僧也猛地抽出降魔宝杖，乌光流转！

　　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李明的反应！他下意识就想喊出那句剧透：“小白龙！自己人！别动手！”试图阻止这场“误会”。

　　可话到嘴边，看着那白龙眼中纯粹的、非人的暴戾与饥饿，感受着那恐怖的吸力，李明的心猛地一沉！

　　不对！这眼神…不像是知道内情等待被收服的！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饥饿了许久的…野兽！

　　千钧一发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平和的佛号仿佛自九天传来。

　　一点温润的白光凭空出现，瞬间化作一道柔和的屏障，挡在了唐三藏和白马之前，堪堪抵住了那恐怖的吸力！

　　白光之中，一尊白衣身影端坐莲台虚影，宝相庄严，手持玉净瓶，柳枝轻拂——正是观音化身！

　　“敖烈！”观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孽障！还不速速现出本相，皈依佛门，驮负圣僧西去取经，将功折罪！”

　　那白色巨龙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观音的化身，龙口依旧大张着，獠牙森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那咆哮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不甘，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怨恨！

　　它没有立刻收起凶相，幽绿的龙目扫过岸边的几人，在扛着钉耙、眼神闪烁的李明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对“同病相怜”者的一丝探究？有对“佛门帮凶”的冰冷敌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看穿隐秘的警惕？

　　最终，在观音化身那不容置疑的威压下，巨大的白龙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悲鸣，庞大的龙躯在墨绿色的涧水中痛苦地翻滚、收缩…

　　危机暂时解除。

　　小白龙在观音的强制点化下，化作了一匹神骏非凡、通体雪白、唯独鬃毛和尾巴带着一丝墨绿光泽的龙马，温顺地站在唐三藏面前。

　　观音化身交代了几句场面话，深深看了一眼沉默的孙悟空和气息晦涩的沙僧，目光在李明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穿透他的皮囊，看清那眉心深处的混沌暗点，最终化作白光消散。

　　队伍再次上路。

　　龙马驮着唐僧走在前面，脚步轻捷，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孙悟空依旧沉默地走在最前，金箍棒扛在肩头。

　　沙僧挑起担子，麻木跟随。

　　李明扛着钉耙走在最后，心绪难平。

　　刚才小白龙敖烈那最后一眼，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拉拢，失败了？那眼神里只有警惕和敌意。

　　自己那句差点喊出口的“剧透”，恐怕已经被这敏感的龙太子察觉到了异常！妈的，出师不利！

　　他越想越憋屈，看着孙悟空头上那刺眼的紧箍，一股源自现代人的义愤涌上心头，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前面几步的孙悟空听见：

　　“艹…这观音办事也太糙了！收人当坐骑就好好说嘛，上来就喊打喊杀的…还有那紧箍咒，动不动就念，跟戴了个高压电项圈似的，也太不人道了！猴子你说是不…”

　　他本意是想试探孙悟空对紧箍的态度，顺便发泄不满，拉个统一战线。

　　话音未落！

　　前方一直沉默行走的孙悟空，脚步猛地顿住！

　　他没有回头。

　　但李明清晰地看到，他那扛着金箍棒的肩膀，极其僵硬地绷紧了。握着金箍棒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孙悟空身上散发出来！

　　那并非杀意，而是一种深沉的、压抑到极致的屈辱和暴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按住了岩浆口！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连前面行走的龙马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沙僧的脚步也顿了一下，死寂的目光从担子上抬起，极其短暂地扫了孙悟空僵硬的背影一眼，又垂下，毫无波澜。

　　几息死寂的沉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孙悟空才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重新迈开脚步，他没有回答李明的话，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在重新迈步的瞬间，李明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低、极冷、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嗤笑！

　　那嗤笑，冰冷刺骨，带着无尽的嘲讽。

　　是嘲讽李明的天真？

　　是嘲讽观音的虚伪？

　　还是…嘲讽他自己头上这无法摆脱的枷锁？

　　李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一次尝试引导队友，失败得如此彻底。

　　这西行路上的水，比他想象的，深了何止万丈！

　　鹰愁涧墨绿的涧水在脚下奔腾咆哮，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知。

　　而前方，西行路漫漫，荆棘密布，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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