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坐化遗刻

　　《五律.剑墟遗刻》

　　尘封主殿门，遗骨证剑魂。

　　石壁诀犹在，星图迹未昏。

　　承恩清门户，立誓斩孽根。

　　万载邪氛醒，危机暗处存。

　　踏入主殿的瞬间，外界所有的杂音、所有驳杂暴戾的剑意，仿佛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殿内异常空旷、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想象中的华丽装饰，没有堆积如山的珍宝，只有岁月的尘埃均匀地覆盖着每一寸地面，积了厚厚一层。几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粗大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石柱上刻满了各种剑招图谱和玄奥的符文，但大多已模糊不清，或被后来留下的战斗痕迹所破坏。

　　空气里流淌着那股中正平和的苍凉剑意，源头，就在大殿的最深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里吸引。

　　一道身影，背对着入口，盘膝坐于一个略显简陋的蒲团之上。身影早已化作白骨，莹白的骨骼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万年不朽，隐隐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光泽。白骨身上穿着一件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深蓝色的长袍，长发（或许是某种特殊材质保存下的发髻）依旧盘在头顶，插着一根简单的木簪。

　　尽管只是一具坐化的遗骸，但那挺直的脊梁，那自然垂放的指骨，无一不透露着一种宗师气度，一种纵然身死道消，其志不灭的坚韧。

　　在这具遗骸的正前方，平滑如镜的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图形。那些文字并非现今大陆通用语，而是某种更为古老、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的符文，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蕴含着剑理。图形则是一式式精妙绝伦的剑招图谱，或如惊涛骇浪，或如深渊潜流，或如星空浩瀚，虽只是静态刻画，却给人一种剑势流转、生生不息的强烈道韵。

　　而在这些文字和图谱的右侧，靠近遗骸手臂延伸方向的位置，还有一幅并未完成的图案。那是由无数点点线线勾勒出的星图，大部分区域已经完成，星辰闪烁，星系盘旋，充满了一种深邃玄奥的意味，但边缘部分却戛然而止，留下明显的未完成痕迹，仿佛刻画者在最后关头力竭而止。

　　海兰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她一步步走向那具遗骸，每靠近一步，眼眶就更红一分，身体微微颤抖。那股同源而出的剑意对她而言，既是无比的亲切，又带着锥心刺骨的悲恸。

　　终于，她在遗骸前三步之外停下，缓缓地、郑重地双膝跪地，俯身，行了一个海家最为隆重的大礼。

　　“不肖后人海兰，拜见先祖。”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身后众人，包括云辰和阿虎，也都面色肃然，微微躬身行礼，表达对这位万年前前辈的敬意。

　　行礼完毕，海兰抬起头，目光首先落在了遗骸旁的地面上。那里，用剑尖刻着几行相对较小的、却是大陆通用语的文字，字迹凌厉而急促，似乎是在生命最后时刻所留：

　　“余，海无量，海家第十七代剑尊，追叛徒海无涯至此星陨剑墟。无涯窃取家族至宝‘北冥剑诀’下半部，更与‘虚空暗影’勾结，堕入邪道。余与之激战数日，终将其重创遁走，然余亦遭其暗算，身中‘蚀神暗影’，命不久矣。”

　　“憾未能清理门户，追回剑诀，愧对列祖列宗。特留上半部剑诀心法及毕生剑道感悟于此，以待有缘后人。若后世子弟得见，当以清理门户、发扬强大海家为己任，切切！”

　　“虚空暗影，诡异莫测，能侵蚀神魂，扭曲心智，慎之！戒之！”

　　“另，此幅星图，乃余根据无涯逃亡方向及零星线索所绘，或指向其最终潜藏之地，惜未能完成……后来者……可凭此……追寻……”

　　字迹到这里变得模糊断续，最后一个字几乎难以辨认，可见刻写者当时已是油尽灯枯。

　　“海无涯……虚空暗影……”海兰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玉手紧紧握起，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云辰走上前，目光扫过那些文字，眉头微蹙。虚空暗影？这个名号他从未听过，但能让海无量这等剑尊级强者如此忌惮，甚至因此陨落，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而那个叛徒海无涯，竟然勾结外部势力，窃取自家核心传承，其行径可谓卑劣至极。

　　“小姐，你看这壁画！”阿虎指着石壁上那些完整的剑谱图形，他虽然不懂高深剑理，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

　　海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站起身，目光投向石壁上那大量的古老文字和剑谱。作为海家嫡系，她认得这种古老的家族秘文。

　　她开始轻声诵读、解读那些文字：

　　“此乃‘北冥剑诀’上半部总纲与心法……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剑意如北冥之海，浩瀚无垠，可纳百川，可容万物……心法运转，需意守丹田，气走周天，如潮汐涨落，绵绵不绝……”

　　她一边解读，一边不由自主地随着心法描述运转自身真元。顿时，她体内的北冥剑意与石壁上遗留的剑道感悟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周身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晕，如同笼罩在一层水波之中。

　　石壁上的剑谱图形也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剑意流光从石刻中溢出，围绕着海兰盘旋飞舞，演化着种种精妙剑招。海兰看得如痴如醉，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恍然点头，完全沉浸在了这无上的剑道传承之中。

　　云辰示意众人退后一些，不要打扰海兰接受传承。他则走到那幅未完成的星图前，仔细观看起来。

　　这星图极为复杂，标注的星辰方位许多都闻所未闻，似乎并非完全对应现今已知的星空。在星图的某个边缘，一个被特意圈出的、略显晦暗的星域旁，有几个模糊的小字注解，依稀可辨是“暗影……蛰伏……疑为……入口……”

　　“入口？”云辰心中一动，“难道是虚空暗影势力的入口？或者说，是海无涯潜藏之地的入口？”

　　他尝试将这幅星图与自己脑海中所知的星空图景进行对比，却发现差异极大，难以对应。或许，这需要海家专门的星象知识，或者去到外界，寻找专业的星象师进行解读。

　　时间一点点过去。

　　海兰站在石壁前，已然一动不动数个时辰。她周身的气息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凝练。那石壁上蕴含的剑尊级感悟，如同甘霖般滋养着她的剑道根基，拓宽着她的眼界。

　　突然，她身体微微一震，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

　　眼中竟有湛湛神光一闪而逝，如同剑锋出鞘，凌厉无匹！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虽然一闪即逝，但众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海兰的精神力量，在刚才那一刻，突破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九阶中期！

　　仅仅是接受传承感悟，并未实际修炼，就让她的精神力瓶颈松动，直接晋升！

　　海兰脸上浮现出惊喜与肃穆交织的神情。她再次对着先祖海无量的遗骸深深一拜。

　　“先祖放心，海兰既得传承，必不负所托！定当手刃叛徒，夺回剑诀下半部，扬我海家剑威！”

　　她的声音坚定无比，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仿佛立下了一道永恒的誓言。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从石殿更深处，那未被光照亮的黑暗角落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那波动阴冷、邪恶、充满贪婪与毁灭的欲望，与外围那些变异剑意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凝聚，仿佛沉睡了万年的魔物，在此刻被海兰接受正统传承时散发出的纯净剑意所惊醒！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恶魔的呓语，从黑暗深处传来。

　　海兰脸色骤变，霍然转身，望向那一片深邃的黑暗，失声道：“这气息……是海无涯残留的黑暗剑意？！万年过去了……它竟然还未消散？！”

　　云辰也瞬间绷紧了神经，混沌真元悄然运转，目光锐利如刀，锁定了那片传来诡异波动的黑暗。

　　这刚刚得到传承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凛冽的危机感所取代。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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