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天香楼

　　离开城主府后，许长安独自在银月城一路闲逛。

　　时值正午，天色正好。

　　明灿灿阳光洒在两侧建筑上，折射出月光石特有的柔和光晕，透着一番繁华精致的韵味。

　　路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谈笑声混杂一处，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穿越至今，一路颠簸。

　　无论是等级分明的罪血城，还是铁血肃杀的推进城，唯有这里处处流露着“人”的味道，隐隐有着几分前世小城的气息。

　　信步闲逛，不知不觉间，一股酒香飘入鼻端。

　　许长安止步，抬头，身前赫然一座颇为雅致的三层酒楼，招牌上书三个鎏金大字。

　　【天香楼】

　　“天香？国色天香吗，呵呵。”

　　许长安笑了笑，信步走了进去。

　　酒楼内颇为热闹，大堂坐满了食客。

　　老饕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气氛热烈。众小二穿梭其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许长安要了一间临街的二楼包厢。

　　包厢不大，但布置清雅，窗户敞开，正好俯瞰楼下街道的熙攘景象。又能听到大堂隐约传来，近日银月城各种趣闻轶事的议论声。

　　要了一壶店家招牌的老酒，几样精致小菜，便自斟自酌起来。

　　酒液醇厚甘冽，带着一股独特的桂花冷香，入口绵长，有种前世果酒味道，确实不错。

　　他倚着窗框，听着楼下那些或夸张、或神秘、或义愤的议论。

　　其中自然少不了关于赤眉行走、万通商行赔罪等热门话题，只是版本早已变得光怪陆离，其中更是增添了几分坊间独有的香艳情节，听得他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然而，这份闲适并未持续太久。

　　砰！

　　一声粗暴的踹门声，包厢那单薄木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妈的！哪个不开眼的玩意，敢占小爷我的专用包厢？！”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随之响起，许长安眉头微蹙，缓缓将杯中剩余的酒液倒入口中，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门口，一个穿着锦缎青衫，眼袋浮肿，明显纵欲过度的公子哥，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公子哥身后，跟着两个气息不弱的恶仆，以及一个满脸焦急的酒楼侍者。

　　那侍者吓得脸色发白，拦又不敢拦，只能连连作揖哀求：

　　“陈公子！陈公子您息怒！小人不知您今天要来…要不给您换一间更好的雅间？今天酒水全免…”

　　“放屁！”

　　那陈公子一巴掌扇在侍者脸上，将其打得一个趔趄，骂道：“狗东西！小爷我缺你那点酒水钱？把我的专用包厢给别人？好大的狗胆！”

　　他骂完侍者，矛头立刻转向了许长安，语气愈发恶劣：“小子！听见没有？识相的赶紧滚！”

　　许长安依旧恍若未闻，甚至又拿起酒壶，给自己缓缓斟了一杯酒。

　　那侍者捂着脸，都快哭出来了，生怕这冲突升级。

　　他赶紧小跑到许长安桌边，压低声音，又是作揖又是哀求：

　　“这位客官，您行行好，让一让吧…这位是城西陈家公子…我们实在惹不起…您这桌酒菜给您打…打五折！不！三折！求您了…”

　　见许长安依旧无动于衷，而侍者还在那低声下气地求人，那陈家少爷觉得自己面子受损，更加恼怒。

　　带着两个恶仆上前一步，指着许长安的鼻子骂道：“小子！你他妈聋了？现在立刻滚蛋，少爷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再他妈磨蹭，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去？！”

　　许长安眼中，一丝冰冷的厉色一闪而过。

　　真是…想安安静静喝个酒，总能碰上这些没眼力见的苍蝇。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那气焰嚣张的陈公子，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忽地他脸色微微一动，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他将眼眸低垂，反手给自己斟满一杯酒。

　　“要我让座？小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在陈公子露出得意神色时，话锋一转。

　　“但是…我怕，有人不同意。”

　　“不同意？”

　　陈公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嚣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在这银月城，谁敢不同意我陈炳做事？你倒是说说，谁他妈敢不同意？”

　　就在这时，一个压抑怒气的女声，自包厢门外响起：

　　“我不同意。”

　　陈公子和那侍者闻声，脸色同时一变。

　　两人霍然回头。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云鬓高挽，身着藕色绣金如意裙的妇人。

　　那妇人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柳眉凤目，此刻面罩寒霜，正冷冷注视着包厢内几人。

　　那侍者看到这女子，连忙上前躬身行礼，结结巴巴道：“钱…钱掌柜…您…您怎么来了…这事…”

　　“闭嘴！”

　　被称为钱掌柜的女子厉声打断，凤目含威。

　　“我天香楼打开门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宾客至上，何时有了赶客人让座的规矩？”

　　“还是强逼着已经落座的客人让座？牛二，你这差事是怎么当的？”

　　那侍者被骂得浑身颤抖，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连声道：“掌柜的息怒…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钱掌柜不再看他，目光进而转向那脸色变得难看的陈公子，语气疏离而客套：

　　“陈三公子，大驾光临，醉月楼蓬荜生辉。只是今日实在不巧，包厢已满。楼下大堂尚且还有几个雅座，公子若不嫌弃，可移步楼下。今日酒水，算我请客，聊表歉意。”

　　陈公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这钱掌柜如此不给面子。他陈家在银月城也算有头有脸，何时受过这等挤兑。

　　他强压着怒火，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挽回颜面：“钱掌柜言重了，本少也不是非要这间包厢不可，只是这向来是我惯用的地方，被这小子占了，心里不痛快罢了。”

　　“既然钱掌柜开口了…这样，让这小子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如何？”

　　钱掌柜闻言，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陈公子，我想你搞错了。需要道歉的人应该是你，惊扰我的客人，踹坏我的房门，打骂我的伙计…陈公子，你是觉得我天香楼好欺？”

　　陈公子脸色涨红，终于绷不住，恼羞成怒道：

　　“姓钱的，你别给脸不要脸，热闹了本少爷。信不信我一句话，让你这天香楼明天就开不下去？”

　　钱掌柜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哦？那我拭目以待！”

　　她身后的两名护卫适时地上前一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你…你很好，给本少爷等着！”

　　陈公子气得浑身发抖，摞下一句毫无力度的狠话，在一片食客看戏的目光中灰溜溜离去。

　　这场冲突动静不小，早已引起了酒楼内不少客人的注意。

　　不少人对许长安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这年轻人什么来头？钱掌柜为了他，不惜直接开罪陈家？”

　　“是啊，钱掌柜八面玲珑，可是出了名的会做人，今天怎么…”

　　“定然是这少年身份不凡！可看衣着气质，不像银月城哪家的公子啊…”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钱掌柜环视一周，对着周围的食客微微颔首致意：

　　“惊扰各位贵客用膳，是我招呼不周。今日所有酒水，一律八折，聊表歉意。”

　　安抚完客人，她转身看向安然坐在窗边的许长安，脸上瞬间换上了盈盈笑意：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让您受惊了。为表歉意，请您移步楼上雅间可好？”

　　许长安放下酒杯，点了点头：“把这壶酒带上，味道还不错。”

　　钱掌柜没有丝毫迟疑，亲自上前将那壶酒端起，随后在前引路。

　　穿过走廊，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只留下一群对许长安身份猜测不止的食客议论不止。

　　…

　　三楼，雅间。

　　装饰更加奢华清雅，空间也宽敞得多，窗外正对银月城中心广场，视野极佳。

　　钱掌柜屏退了左右，亲自关上雅间的门，并激活了门上隔音阵法。

　　做完这一切，她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与恐惧复杂神色。

　　她快步走到房间中央，对着负手而立，正眺望窗外风景的许长安。

　　低头，屈膝，跪地，语气恭敬到近乎谦卑：

　　“主人，您…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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