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同行最懂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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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云鉴听得姜远要检校皇家档要室,顿时警惕起来。

  姜远是什么货色,他清楚的很,属夜猫子的那种。

  “你想进档要室?你想做甚?”

  伍云鉴停住脚步,如站桩一般站住了,满脸怀疑之色。

  姜远正色道:“不是说了么,本官有负有检校一职,秋季防火…”

  伍云鉴后退一步:“你要去检校防火,你去便是,自有秘书省的官员侍候你,你找我这个起居郎作甚?”

  “这不是我与秘书省的人不熟么…”

  “我与你就熟么?”

  姜远与伍云鉴在长乐宫外拉拉扯扯,恰巧被正要回后宫的赵祈佑看见。

  赵祈佑高声问道:“两位爱卿,何故争执?”

  姜远这才松了伍云鉴的袖子,拱了手禀道:

  “陛下,臣与伍起居郎并非争执,正要来面见陛下。”

  伍云鉴斜了姜远一眼,也赶忙拱了手:“陛下,是丰邑侯要面圣。”

  赵祈佑笑道:“你俩一个说要见朕,一个说不见,到底有何事,说来听听。”

  姜远正色道:“陛下,此时已是秋季,臣乃检校司农寺司卿,有检校皇城内外防火防盗一责。

  而秘书省典籍、竹简众多,都是我大国之国宝,为防有失,臣想去检校一番,故让伍起居郎陪同。

  伍云鉴都知姜远是只夜猫子,赵祈佑与姜远更是彼此熟悉,此时听得姜远要进档要馆,心念顿时一动。

  暗猜姜远要进档要馆,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赵祈佑不动声色:“秋季的确需注意防火,丰邑侯就去档要馆检校一番也好,伍起居郎陪同前往。”

  皇帝金口一开,伍云鉴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了:“遵旨。”

  赵祈佑目光看向姜远:“你俩检校完档要馆后,到朕的御书房也检校一番。”

  姜远暗叹赵祈佑心思敏锐,定然是猜出了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档要馆,让他起了好奇心。

  “臣等遵命。”姜远躬了躬身,拽了拽伍云鉴的袖子。

  赵祈佑下完了旨,也不做停留,大步往后宫而去,脸上的愉悦之情藏都藏不住。

  若不是顾虑到帝王威仪,他都想蹦哒几下。

  也怪不得他如此高兴,生儿子嘛,谁不开心。

  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如一根定海神针一般,不仅可以让宗室坚定的站在他这头。

  还让荀封芮反了门阀的水,其中好处三两语都说不完。

  伍云鉴目送着赵祈佑离去后,黑着脸对姜远道:“走吧,检校司大人!”

  姜远又用手搭了伍云鉴的肩头,嘿笑道:

  “别这么不情不愿,又不白让你陪我去,我不说了有故事嘛。”

  伍云鉴甩开姜远的手,凝声问道:

  “侯爷,你别装了,陛下都知道你无事不上档要馆,你当我傻?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远背了双手,故作感慨之色:“这还得从我要给你讲的故事有关,在很久很久以前…

  话说,女娲造人时,是用泥捏人,女娲娘娘捏太多泥人也累,便想了个法子,拿了稻草沾了泥渣子一甩,泥渣子便也成了人。”

  伍云鉴哼了一声:“侯爷不要胡编乱造,泥渣子都能成人的话,那便是人渣…不对,你拐弯抹角的又在骂谁?”

  姜远又将手搭在伍云鉴的肩上,寻了个台阶坐下,一本正经:

  “我可没骂人,当年女娲娘娘用泥渣造人时,我亲眼目睹的。

  我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就是那根稻草。”

  伍云鉴突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身上也股渣子味。”

  姜远扯着自己的衣裳闻了闻,认真点头:“好像有点,你不说,我还没发觉。”

  伍云鉴只觉头大无比,这个小师弟不要脸的可怕,与他说什么都是白搭。

  伍云鉴甩了袖子便要走,却又被姜远拉了回来:“这故事才开个头,你走啥?”

  姜远也不管伍云鉴听不听,自顾自的说道:

  “说正经的,二十年前,有一个老帝王,他有六子…其中一个就是人渣子甩成的…”

  姜远半真半假的掺了些神鬼志怪,将端贤亲王赵铠与端贤亲王妃、鸿帝、赵欣之间的恩怨推测说了一遍。

  当然,姜远也没有说任何人的真实名姓,虚拟了些徦名。

  伍云鉴捻着胡子竟听得入了谜,不自觉的发表了看法:

  “根据你的这个故事来推测,那二皇子有可能是受害者,也有可能是设局者。

  如果是那二皇子是受害者,他如此利用养女意图报复兄长,虽有违纲常亲情,却也情有可原。

  若他是设局者,这份心思就深了,图的东西就不简单,而他之妻的死就变得可推测了。

  他养女又成了下一个牺牲品,说他是人渣都是夸赞了。”

  姜远似笑非笑的看向伍云鉴:

  “伍师兄,你喜欢写史,观的史书如满天繁星,你觉得哪种可能多一些。”

  伍云鉴道:“我觉得第二种可能多一些,但却也只是根据你说的故事内容来推测,事实如何谁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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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远见得伍云鉴上了当,嘿嘿笑道:“那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伍云鉴点头道:“你且继续说,下面如何了?”

  姜远一摊手:“下面没了啊。”

  “没了?”伍云鉴一愣:“你当太监了?”

  姜远又把手搭在伍云鉴肩头,似好像成了他的执念了:“师兄,你怎么能骂人呢?

  话又说回来,不知道真相,所以咱们才要去找出真相嘛。”

  伍云鉴怔了好一会,眼睛死死的看着姜远:“你算计我?!”

  以伍云鉴的才智,见得姜远这副得逞后的嘴脸,稍一联想,便知他口中说的这个故事中的人是哪些人。

  只是刚才他完全当成故事来听,这才忽略了,此时回过味来,顿时跳了起来。

  这些属于不该听的东西,要命的玩意。

  姜远安慰道:

  “怎么能说算计呢,你不是观察、记录嘛。

  你的野史又多了个故事不是?你便宜占大了。”

  “我占你个祖…”

  伍云鉴手指着姜远,开口就要骂人,骂得一半又咽了回去。

  姜远是自家祖父的徒孙,骂他祖宗,不得连自家祖父也给骂了。

  “姜远,你与那二皇子也差不到哪去,都是人渣子!”

  姜远站起身来,自动忽略了伍云鉴骂人的话,正色道:

  “你我都倾向那第二种可能,如若让那二皇子得逞,天下就将大乱。

  你深研史书,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个道理。

  有些事,不是你装作不知道,它就不会发生。

  与其看着它发生,为何不在发生前,将这事掐灭在开始状态?

  你常说只观察、只记录,但你莫忘了,你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若有风云起,伍家将第一个受到冲击。”

  伍云鉴沉着脸,却是没有反驳。

  伍家辅佐大周数代帝王,在大周极具影响,若是赵家宗室反目,不管是谁坐那把椅子,都要争取伍家的支持。

  而以伍禹铭的性子,定然不会屈服,那下场就只有一个。

  伍云鉴瞪着姜远:“我怀疑,你才是祖父的亲孙子,难怪祖父要将竹杖给你。”

  姜远笑道:“我是他老人家徒孙,那也是相当的亲了。”

  伍云鉴也不喜与姜远开玩笑:“档要馆中未必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这种事不会写上去的。”

  姜远道:“有没有,总要去查查。”

  伍云鉴手一指掖庭司方向:

  “去皇家内府档要馆有什么好查的,去掖庭司说不定有所得,那里存有宫中太监与宫女的档要。”

  姜远一愣:“为何?”

  伍云鉴背了手道:“当年的起居郎名叫太叔轩,据说是在宫中值勤时暴病而亡。

  此人实为太监,无儿无女,祖籍江南,他虽无儿无女,但兄弟、子侄应是有的。”

  姜远闻言恍然,暗道果然起居郎最懂起居郎。

  这些自诩局外人的家伙,果然都留了一手。

  “你是说,他也有另一册小本本?很有可能留给家中兄弟或子侄了?”

  伍云鉴不置可否,甩了袍袖便往掖庭司而去。

  姜远连忙跟上,手又搭上伍云鉴的肩头,嘿嘿笑道:

  “师兄,什么时候,也把你的那些私藏的好东西,拿来让我瞧瞧。”

  伍云鉴吐出一个字来:“滚!”

  姜远也不以为然,晃着脑袋道:

  “哎呀,果然术业有专攻,今日若没有师兄的指点,只怕师弟我要死在皇家档要馆那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

  什么叫专业,您才是啊!”

  伍云鉴一脸嫌弃:“什么是祸害,说的就是你这种货色,我上了你的大当!”

  姜远脸色又一正:“师兄,别这么说,你这才智比我高多了,要不这样,我回咱伍家,让老爷子把这根竹杖给你?”

  伍云鉴斜视着姜远:“你尽可去找祖父,你做好被他打死的准备就行。”

  “这么严重?”

  姜远拿着竹杖在伍云鉴面前晃来晃去:

  “咱们师出同门,你不可能让我一个人扛着吧,来,你我各执一头。”

  姜远不由分说,将紫竹杖的另一头塞在伍云鉴手里。

  伍云鉴有些抗拒,最终还是接住了。

  “什么味道?”

  伍云鉴嗅了嗅,张开手一看,只见得紫竹杖的末端沾了一坨狗屎,此时已被他的手给抹了个干净。

  “不好意思,刚才应该戳到狗屎上了,都怪尉迟耀祖,那货养狗巡夜,却不教好…”

  “姜远!额要弄死你这憨娃!”

  伍云鉴大吼一声,方言都飙出来了,攥着拳头就要揍姜远。

  姜远拔腿就跑。

  恰好尉迟耀祖领着楚军巡视过来,见得姜远与伍云鉴一追一逃,感慨道:

  “也就是姜远,敢在皇宫中撒尿又撒欢,换成别人,定得被剁成几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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