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易形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这是薛云心里对戎人各大部族的评价。

　　他到底还是高估了戎人。

　　本以为对方得知他再次深入草原扫荡戎人部族，势必会勃然大怒像上一次一样集结大军，不顾一切都要消灭他这个心腹大患。

　　谁曾想各大部族竟然退缩了！

　　不管是出于私心保存实力也好，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但退缩了就是退缩了！

　　这一退，意味着戎人往后都再也无法制约薛云了！

　　本来如果戎人各大部族能够团结一心对付薛云的话。

　　薛云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选择战略撤退采取守势。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何况接连败给薛云的各大部族还没到真正伤筋动骨的地步。

　　不客气的说。

　　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戎人各大部族都能东拼西凑拉起一支二十万以上的大军。

　　正如他们当初面对魏帝北伐时候一样。

　　问题在于。

　　薛云并非魏帝，麾下能出塞扫荡草原的兵马也不过寥寥万余。

　　而各大部族又不是损失惨重的舍农部，只要小心防备，薛云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的安危。

　　至于那些惨遭屠戮的部族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有的戎人大部族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薛云杀得越狠，这些原本依附他们的部族在走投无路之下。

　　要么迁往环境更恶劣的北方，要么举族加入各大部族。

　　而加入的部族愈多，大部族的实力就愈强。

　　实力愈强，在各大部族的话语权便愈高，未来甚至都有称霸草原的机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戎人内部也是讲究这一套的。

　　虽然大家都是戎人，但族群却不同。

　　弱小的部族总有强大起来的时候，而强大的部族也迟早有衰弱的时候。

　　草原上类似的情况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

　　十三大部族最早都是从弱小的部族一步步吞并其他部族壮大起来的。

　　当初他们一样依附过强大的部族。

　　但这些强大的部族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为了保持自身部族的强大，吞并的部族自然是愈多愈好。

　　只是这种行为无疑会引起其他部族的公愤与恐慌。

　　到头来都难免会联合起来抗衡避免吞并的下场。

　　草原上形成十三大部族的格局后，彼此看似是松散的联盟，实际上却一直保持着相互的制衡，避免一家独大。

　　而薛云针对草原部族的屠杀都会迫使这些部族主动投入大部族。

　　由此既能壮大自身部族实力，也能让其他部族说不出话来。

　　毕竟不是我要吞并的，而是他们非要加入我们。

　　所以我们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纳他们成为这个大部族家庭的一员。

　　对于薛云而言。

　　他是巴不得戎人各大部族彻底分裂形同一盘散沙，最好彼此都大打出手，从而让他都能享受到渔翁之利。

　　“大人，我们在山民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附近山民部落的酋长想要见大人一面。”

　　又扫荡屠灭掉一个戎人部族后，余贵都给薛云带来了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山民部落的酋长想要见我？对方如今身在何处？”

　　薛云对此意外又不意外。

　　“向东三百里外，那里曾有个规模不大的戎人部族，如今已经让这个山民部落的酋长带人给烧杀抢掠一空。

　　本来人都要走了，可从我们的人口里得知，大人即将率军经过这里后才提出了这个请求。”

　　派去山民部落的人都是余贵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彼此肯定有特殊的联络渠道。

　　“那路过的时候就去见见吧，顺道让人准备点礼物给他们。”

　　薛云向东望去，远远地都能看到一座连绵起伏横贯东西的雪山轮廓。

　　据他所知。

　　草原北方的山民部落大多都栖居在这座雪山之中。

　　而这座雪山也是许多山民部落眼里的圣山。

　　“是大人！”余贵连忙应下。

　　“天气又开始变冷了……”

　　忽然一阵寒风吹来，薛云都下意识感叹了一声。

　　离开幽都府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其中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草原上行军打仗。

　　一转眼的功夫。

　　冬天都要即将来临了。

　　而他们都需要开始返回坠星峡谷的营寨。

　　“是啊，算算时间，我们也该回去了。”余贵当即附和道。

　　“接下来还有几个戎人部族在等着我们？”薛云随口问了句。

　　“只有两个了，至于其他的去岁都让我们扫灭了。”

　　戎人又不是韭菜割了还会长。

　　去岁扫荡草原，薛云他们都快把坠星峡谷以北杀成了无人区。

　　以至于其他地方规模较大的戎人部族都不敢迁徙过来，哪怕这里有大片无主的草场。

　　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小部族才敢冒险迁来。

　　眼下转战千里的薛云他们都已经即将回程。

　　那么接下来通往坠星峡谷的道路上自然是遇不到规模较大的戎人部族。

　　“速战速决吧，早点解决早点回去。”

　　薛云神色淡漠地点点头道，“四大戎人部族那边呢？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大人，主张出兵围剿我们的四大部族和其他部族不欢而散后，四大部族目前为止依然没有发现集结兵力的举动。”

　　余贵沉声道，“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也放弃了出兵的打算。”

　　“这才短短不到几年的功夫，当初不可一世的戎人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薛云听后都不由嗤笑出声，言语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曾几何时。

　　戎人不仅覆灭了魏帝统率的数十万大军，甚至还长驱直入近乎攻下了整个北境，风头可谓一时无两。

　　即便薛云都是险死还生才从戎人追杀下侥幸活了下来。

　　谁能想到，正是他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

　　最后却以东山郡为根基一步步反推了戎人。

　　他不仅赐予了戎人无数惨败成功光复北境，如今甚至还连番主动出击，直接深入草原腹地搅得戎人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是败仗打多了，还是在薛云身上吃了太多亏。

　　现在戎人各大部族连对他连出兵的勇气都没有了。

　　也许，大概，可能。

　　戎人之中有血性胆气以及荣誉感的都已经死得七七八八了。

　　“那是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横空出世英明神武的大人而已。”

　　余贵吹捧奉承道。

　　“行了，忙你的事情去吧。”

　　薛云摇了摇头，直接朝他挥了挥手。

　　……

　　“毅哥！你说我们这回能捞到多少赏赐啊？”

　　前往侦查的路上。

　　温平难掩心中的兴奋，上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自从上次成功截杀那队戎人，事后才知道他们确实逮到了一条大鱼。

　　尤其南宫毅亲自斩杀的中年戎人来头更是不小，居然是从将军手中逃出的部族首领。

　　由于缴获充公，回去才会进行赏赐的缘故。

　　他们虽然暂时没有拿到赏赐，可人人都因功升了一级。

　　而南宫毅更是从一介小卒跃升为了队正。

　　可惜后续他们便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事，甚至一度寸功未立。

　　不是他们不想立功，而是他们实在找不到立功的机会。

　　眼下虽然又有了任务，可任务却是侦查回程路途上的情况，确保没有能威胁大军的不利存在。

　　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奈何升任为军司马的付亮一句话却让他们陷入了失落。

　　回程路上有威胁的部族去岁都让将军扫荡屠灭了，基本别想着有立功机会了。

　　事实上付亮确实没有说错。

　　南宫毅他们都南下侦查了两百余里，途中别说看到戎人了，甚至连个野生动物都看不到几个。

　　“这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去问付司马，这方面他再熟悉不过了。”

　　南宫毅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

　　他并非不期待重视赏赐，不然他也不会来投军了。

　　但他知道将军向来大方，赏赐肯定不会差。

　　与其满脑子都是赏赐，还不如把心思放在侦查任务上面。

　　说不定碰巧又能遇到立功的机会了，哪怕这个机会非常渺茫。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面对老队长，别人升官提拔都喜气洋洋的，就他一副唉声叹气咬牙切齿的模样，也知道到底怎么了。”

　　温平连忙拒绝了南宫毅的好心建议。

　　虽然他们目前都受到了提拔，但仍旧归属于付亮的麾下。

　　甚至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目前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才五十来个。

　　至于原来其他的队员都已经不幸战死在了截杀戎人的战斗里。

　　唯有等到回去重新招募分配后，例如升任为队正的南宫毅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队员。

　　“我听说付司马想把升官的机会换取更多的赏赐，结果被上面拒绝了才变成了这样子。”

　　南宫毅的目光都望向了远处带头的付亮，单单看背影都显得有些萧瑟悲凉。

　　“你咋知道的？”

　　温平顿时面露惊讶。

　　“其他队长闲聊时听来的。”

　　身份不同，接触的人群与层次都不同。

　　当南宫毅还是个小卒的时候，所能接收到的信息都相当有限。

　　等成为队长后，接收信息的渠道都一下子扩展了。

　　有些事情他都不需要主动打听，光是听别人闲聊都能知道许多普通士卒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如此，不过老队长也是，居然宁愿要赏赐也不想升官，真是太奇怪了。”

　　温平一脸恍然，旋即便压低声音在背后说起了付亮。

　　“只能说人各有志吧。”

　　南宫毅同样不理解，但却不会多说什么。

　　“司马，东面疑似有炊烟的痕迹，我们是否需要去查探一番。”

　　这时候，队伍里有人突然朝着付亮喊了声。

　　“当然，全部散开按照训练过的内容分头潜伏过去。”

　　付亮一听直接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执行任务了，闲话到时候再说吧。”

　　南宫毅朝温平丢了这句话后便迅速摸向了疑似炊烟升起的东面。

　　不多时。

　　骑在战马上隐藏在一处土坡后的南宫毅发现，远处竟然发现了一个戎人部族。

　　这个戎人部族的规模很小，也就只有数百口人。

　　其中不少人都围在一个火堆处，而火堆上则架着一口锅，里面则在炖煮着什么。

　　他的视力极好，可以清楚看到这些围坐在火堆周围男女老少的戎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司马有命，集合队形，准备动手干掉这个部族。”

　　片刻，有人骑着马迅速赶来了他的身边道。

　　“为什么？”

　　南宫毅闻言一怔。

　　这个戎人部族规模太小了。

　　无论对他们还是大军都构不成丝毫的威胁，所以完全可以不必理会。

　　“我哪知道，总之军令如山，付司马说什么便是什么。”

　　来人可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我明白了。”

　　南宫毅沉默片刻点了下头，随后便跟着对方来到另一处山坡背面集合。

　　不多时。

　　五十来号都已经集结完毕。

　　付亮处在队伍最前方骑着马冷冷环视了一圈道。

　　“等会出手不要犹豫，直接杀光这个部族里的所有男丁，最后缴获的财物不准私藏，否则查出来休怪老子没有提醒，至于女人，随便你们怎么玩都可以。”

　　“这个，队长，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话音落下，队伍都有些哗然，其中便有人鼓起勇气说了句。

　　“残忍？残你妈个头的残忍！当初戎人大肆屠戮北境，连带婴儿都不放过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说残忍？”

　　孰料付亮一听瞬间大怒，要不是担心暴露，估计他的怒吼都能响彻天际。

　　“老子告诉你们！对待戎人，哪怕是普通人都不要抱有任何的同情，他们不是你们的同胞，而是你们的仇人！

　　今天你不杀光他们，你信不信往后有机会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杀光你全家！

　　这是战争！这是我们和戎人你死我活的战争！

　　以后谁他妈再有人和我说残忍，老子直接把你绑了丢给戎人，看看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一席话下来，队伍都噤若寒蝉。

　　“刀在手，随我杀！”

　　付亮见状冷哼一声，似乎终于消了口气，旋即调转马头拔出横刀，依旧身先士卒地向远处的戎人部族营地发起了冲锋！

　　“杀！”

　　很快。

　　五十来人组成的骑兵迅速杀入了戎人营地。

　　猝不及防遭到突袭，戎人根本都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后，营地里都只剩下了女人的哭泣与哀嚎声。

　　“你在发什么呆？”

　　战事结束后。

　　打扫完战场的南宫毅却独自来到营地附近的一条小河边。

　　突然。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司马，我没什么，只是觉得待在营地里有些堵得慌，所以才出来透透气。”

　　看清来人，南宫毅连忙起身解释道。

　　“觉得看不下去？”

　　付亮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道。

　　“……是有点。”

　　南宫毅沉默了会儿，最后才是决定实话实说。

　　“以你在战场上不凡的表现，如果不死的话，未来必然能比我在军队里走得更远，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要学会如何铁石心肠，无论对待自己的手下还是敌人。

　　唯有如此，你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合格的将领。”

　　付亮仅仅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望向了坠落向地平线的夕阳。

　　“一定要如此吗？”

　　南宫毅终究是忍不住喃喃了一声。

　　“你只要看看我们的将军就知道了，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付亮摇了摇头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小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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