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翌日清晨，薄雾笼罩舟航城，市泊司内却早已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刘洵礼正悠然品茶，忽然齐四急匆匆闯入：“老爷！大事不好！李、上官、王三家从城外运来一批粮食！”

　　“什么？！”刘洵礼手中茶杯应声落地，瓷片四散，清脆的碎裂声在厅堂中回荡。他原本以为这三家早已粮尽，如今突闻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震惊不已。他脸色骤变，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愤怒，心中疑云翻涌：整个舟航城有粮的大户，自己都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个节骨眼上，谁还敢不给他面子？

　　齐四见状，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小的亲眼所见，今日一早，五辆马车自东门而入，车上堆满粮袋，足有五车之多。”

　　刘洵礼眉头紧锁，语气阴沉如雷：“这不可能！江南地界的大户，哪个敢不给我面子？难道他们真不怕被我踢出丝织局的采购名单？”作为市泊司主事，他深知丝织局在江南道的地位举足轻重。这里是朝廷指定的贡品制造坊，织出的丝绸质量上乘，深受胡人和世家大族青睐。因此，但凡植桑养蚕的大户，无不看他的脸色行事。

　　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刘洵礼抓住齐四追问：“你可确定那些车上装的都是粮食？”

　　齐四咽了口唾沫，描述道：“大人，在卸货时有一袋粮食摔落，那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引得周围百姓纷纷围观。”他说完后，又连忙低头退后一步，生怕惹怒刘洵礼。

　　刘洵礼听到齐四的话，如遭雷击，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不对……这绝对不对……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安和困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就在这时，甘敬福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刘大人！刘大人……”

　　刘洵礼闻言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甘敬福一眼：“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的关系要保密的吗？”这姓甘的，仗着自己在京城有人，一点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甘敬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急切地说：“大人，这都火烧眉毛了，哪有时间管这事！那李、上官、王三家又从城外运粮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刘洵礼冷笑一声，语气骤然冰冷：“我知道啊！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又想着要停止收购了？还是想自作主张？哼，天没塌我还在这里！你凭什么觉得我刘洵礼在江南道一点话语权都没有？我告诉你，姓甘的，在这江南道，今天谁敢给他们三家粮，我就能让他们明天家破人亡！”

　　甘敬福连忙摇头：“不……不……大人，我们怎么敢啊！只是这几车粮少说也有五百石，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更多？”

　　刘洵礼冷哼一声：“哼，就算是五百石，你们就慌了？五百石我们就吃不下了吗？”

　　甘敬福一脸苦相，委屈地说道：“大人，不是我们吃不下。而是就算买了五百石粮食，下面又来五百石怎么办？”

　　刘洵礼眯起眼睛，盯着甘敬福和齐四，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他们哪来的五百石？你们知道吗？不知道就敢笃定这一车粮全是粮？就算这些粮食是从我控制不到的地方买回来的，那这些粮食能持续吗？这江南道、江北道还有谁会卖粮给他们？”

　　甘敬福被问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这些粮可能就是给我们看的？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刘洵礼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目的还用说？当然是城中无粮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自乱阵脚。”他的话语间透着自信，让甘敬福信服了几分。

　　甘敬福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时却被刘洵礼叫住：“慢点，只是我们收购可不行。”

　　“大人的意思……”甘敬福疑惑地看着他。

　　刘洵礼嘴角扬起一抹阴笑：“我们收购能买掉他们多少粮食？让城中的那些粮户也参与进来吧。”

　　“有财一起发，哈哈，你可真高明。”甘敬福瞬间明白了刘洵礼的意图——他们不仅能让城中的粮户抬高价格，还能拉拢更多的商人跟着自己走。这发财的事，谁不想跟？

　　“既然懂了，就快去吧。齐四，你去通知舟航各家。”刘洵礼挥了挥手，淡然下令。这一次，他决心要把李、上官、王三家逼进死胡同。

　　客栈

　　与此同时，客栈之中，胡天罡正在批阅公文。传令兵急报：“大人，上官、李、王三家从城外运了一些粮食进城。”

　　“粮食？怎么可能？这江南道怎么可能挤出粮食？”胡天罡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思索片刻，又问道：“你可看实？”

　　胡天罡心中疑惑重重，这两天李、上官、王三家的粮铺交易量突然增加了几倍，让他忧心忡忡。他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甚至感到有些不真实。

　　士兵低着头，把自己在市场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大人，确实如此。在运粮的时候，马车上的粮袋掉在地上，散落一地，被百姓抢了个精光。”

　　胡天罡听完沉默片刻，随即明白过来：“不好！上官、李、王三家已经没有粮了！这是在故布疑阵！立刻飞鸽传书，让小六加速从江北运粮而来！”

　　士兵不敢多话，转身便朝外走去。

　　胡天罡独自站在窗前，长长地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过来。”他望着窗外朦胧的晨雾，心中忧虑难平。江北道虽然有粮，但多数已被粮商带来江南道，现在想要挤粮，不得不动用府库。赵、钱、孙三家虽然家主已死，但他一直留着未动，只是为了麻痹刘洵礼。看来现在如果再不动手，这舟航的粮价真要被这些蛀虫炒上天了。

　　胡天罡转头看向案台，上面放着他写给皇上的奏折。本来他还犹豫该写些什么，此刻却有了明确的想法。他拉开椅子，提笔开篇写道：舟航时局艰难，太子党操控粮市，行为恶劣，恳请圣裁。虽无意站队，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参太子一本了。

　　窗外景色依旧宁静，但胡天罡的心中却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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