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一个有她的未来

　　学院一方彻底愤怒了，攻击变得更加猛烈，很快将死寂及其残党尽数剿灭。

　　但一切都晚了。

　　当许沫璃抱着林小雪，和言思哲一起冲到艾莉娅身边时，看到的只是她苍白如纸、气息近乎断绝的面容。

　　他们立刻施展最强的治愈术，然而，那道死寂临死前的反扑恶毒至极，直接伤及了艾莉娅的一切。

　　再加上她之前为了保护林小雪早已身受重伤，新伤旧创一同爆发。

　　在返回学院的路上，尽管言思哲和许沫璃用尽了所有办法，甚至不惜耗损自身本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艾莉娅体内那最后一缕生命之火，在林小雪绝望的哭喊声中，一点点、不可挽回的……

　　彻底熄灭。

　　……

　　冰冷的雨水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敲打着马车的顶棚，也敲打在林小雪早已麻木的心上。

　　她紧紧抱着怀中那具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丝体温也渡过去。

　　她的眼神无比空洞。

　　许沫璃带着哭腔的安慰、言思哲沉重的叹息、马车疾驰的颠簸、周边遗憾的讨论。

　　所有的声音都没能没入到林小雪的耳中。

　　绝望、悔恨、痛苦、愤怒……

　　所有负面情绪将她彻底淹没。

　　这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看不到一丝光亮，感知不到任何希望。

　　世界变成了一片灰白且无声的废墟，而她的灵魂，似乎也随着怀中人的离去一同死去了。

　　……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周围的景象渐渐模糊、褪色，最终彻底陷入一片纯粹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就在这绝对的死寂与虚无中，一道清澈而沉稳的声音，穿透了万古的时空，轻轻的在林小雪的耳边响起。

　　“绝望吗？”

　　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过去。没有奇迹，没有援手，失去便永远失去了。”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一股温和而强大的魔力缓缓流淌进林小雪几近冻结的心田，如同春风化雪，稍稍缓解了那足以将她撕裂的极端情绪，让她从那种完全的麻木和封闭中稍微剥离出来一丝意识。

　　林小雪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身穿布满岁月与风霜痕迹的冰火法袍。

　　她有着与林小雪别无二致的容颜，却成熟了不知道多少。

　　她的双眼虽然明亮，深处却是一片历经浩劫后的黯淡与死寂，仿佛早已流干了所有的泪水，见惯了所有的毁灭。

　　她的存在感无比深沉，就像是承载了一个世界的重量。

　　这是……另一个自己？

　　一个比她意识海中那个沉稳指引者更加遥远，更加……绝望的自己。

　　“你……是谁？”

　　林小雪的声音干涩沙哑的不像她自己。

　　“我是你。”

　　那个林小雪平静的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是在很久以前那条绝望的时间线中，最终走向终结的那个‘林小雪’。”

　　“然后……发生了什么？”

　　林小雪艰难的追问，她迫切想知道，在失去一切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女子眼神望向无尽的黑暗，似乎在回溯那条早已湮灭的时间长河。

　　“然后？”

　　她轻轻重复，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也不知是对命运还是对自己。

　　“然后，我被学院严密的保护了起来。但失去了艾莉娅姐姐的庇护和牵绊，我的处境并不好。天赋引来嫉妒，悲伤让我难以合群，身世的低微和性格的善良让我饱受欺侮……”

　　“我没能获得参加学院大赛的资格。”

　　“许沫璃老师为我奔走争取，但高层顾虑重重，而且并没能被说服，最终……还是拒绝了。”

　　女子顿了顿，继续开口。

　　“我不甘，我怨恨，最终在一个夜晚，偷偷离开了学院，踏上了独自一人的，只有复仇的旅途。”

　　“我变得很强，快得超乎想象，隐秘到没有人能发觉。”

　　“我去了卡萨拉城，想去追寻那个黑袍人的线索。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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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因为没有林小雪没能参加学院大赛，许沫璃也没有申请成为带队老师前往卡萨拉。

　　虽然他们成功抵御了时隙之塔，但当兽潮来袭时……缺少了许沫璃的力量，海岸防线崩溃了。

　　学院代表团、教团援军、其他组织和学院的成员……几乎全军覆没。

　　卡萨拉城，沦为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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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仅仅是开始。

　　连锁反应就此爆发。

　　云海大森林大火，无人能及时遏制，最后引发剧烈的爆炸，三分之二的林地化为焦土。

　　王宫晚宴当天，学院宴会厅被永寂之庭趁虚攻破，疏于应对教团，学院大量珍贵典籍和研究资料被毁。

　　几个月后，七大教团联手，以“铲除祸乱之源”为名，悍然发动掀翻整个大陆的总攻……

　　圣伊芙蕾雅学院覆灭，王宫陷落，所有反抗的组织全部被平定，教团彻底掌控了所有的高阶魔法师，卡曼迪斯王国全境落入七大教团之手，彻底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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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小雪的心上。

　　她仿佛看到了烽火连天，看到了熟悉的学院在烈焰中燃烧，看到了许老师、言主任、艾吉斯和许承恩院长……所有她认识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而我……”

　　女子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疯狂。

　　“我在复仇的火焰中彻底迷失了自己。我蛰伏了二十年，变得空前强大，在无人意识到的情况下成就了三系的九阶魔法帝，但同时也成为了……”

　　“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

　　“当我最终查明，当初迷雾森林的袭击的来源——时隙之塔背后的幕后黑手，竟然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教团时……仇恨吞噬了我破碎不堪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哀嚎。

　　“我让整个大陆……为姐姐陪葬了。”

　　“山川崩塌，河流枯竭，城市化为死域，生灵涂炭……我亲手造就了比教团统治更加彻底的死寂。我的手上，沾满了罪恶和无辜者的鲜血。”

　　“但我……不在乎了。我只要他们付出代价，我只要……复仇。”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麻木。

　　“在那之后，我钻研了大陆上现存的一切魔法，古代遗迹、禁忌秘术……我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尝试了所有可能……但全都无济于事。我救不回她，我改变不了我的过去……”

　　直到最后，她用毕生所学，结合了所有知识，甚至融入了自己对时间、对命运那偏执而绝望的理解，创造了最终极的禁忌魔法。

　　【映雪·血色契约】

　　“我原谅不了我自己，这样的我已经不配成为艾莉娅的妹妹了。所以我献祭了自己的一切——生命、灵魂、存在的痕迹……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痛苦与悔恨……化作一道跨越无数时间壁垒的执念意识。”

　　女子看向现在的林小雪，那黯淡的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无比执拗的光。

　　“而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拯救无数条未来艾莉娅的时间线……”

　　“找到那个……有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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