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少林寺灭！天下震动！七

　　暮色笼罩下的星宿海雾气蒸腾，猩红的晚霞倒映在毒沼之中，将整片山谷染成诡异的血色。

　　丁春秋所居的星宿派总坛坐落于群山环抱的毒瘴深处。

　　九曲回廊蜿蜒在怪石嶙峋的崖壁间，廊柱上缠绕着剧毒藤蔓，暗紫色的花苞不时渗出粘稠毒液，在地上蚀出缕缕青烟。

　　主殿飞檐上倒挂着成排的青铜铃铛，风过时发出细碎声响，混合着远处炼毒炉传来的嘶鸣，宛如恶鬼低泣。

　　殿内穹顶悬着数十盏琉璃灯，灯油里浸泡着奇毒草药，幽幽绿光照得壁画上的魑魅魍魉栩栩如生。

　　正中白玉台阶上，丁春秋的紫檀宝座四周环绕着冰玉屏风，屏风上用朱砂绘制着各种毒物：

　　斑斓的毒蛇吞吐着信子，毒蝎的尾针刺破云纹，蟾蜍背上凸起的毒腺在绿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偏殿外的药圃中，弟子们正忙碌地照料着毒花异草。

　　曼陀罗的黑紫色花瓣在风中舒展，释放出令人眩晕的香气；

　　断肠草藤蔓缠绕着白骨堆砌的支架，白骨空洞的眼窝里还插着炼制失败的毒丹。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刺鼻气味。

　　间或还会传来几声受刑弟子的惨叫，被呼啸的山风裹挟着，消散在毒雾缭绕的山谷间。

　　山脚下，新铸成的星宿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丁春秋自创的“化功大法”口诀。

　　碑身四周浇筑着凝固的毒汁，如同凝固的血痂。

　　每当夜幕降临，星宿派上空便盘旋着数以千计的毒蛾，翅膀上的荧光在黑暗中交织成流动的光河，将这座盘踞在毒瘴中的魔窟，装点得愈发阴森可怖。

　　星宿派中间的大殿之中。

　　收到弟子汇报的丁春秋手中的玉如意突然“当啷”一声坠地。

　　他浑浊的眼珠瞪得快要凸出眼眶。

　　少林寺冲天的火光仿佛在他眼前跳动，萧峰以一人之力荡平千年古刹的消息，比当年萧峰在中原武林掀起的腥风血雨更令人胆寒。

　　如今的萧峰不再是江湖草莽，而是手握百万铁骑的大辽皇帝。

　　那道曾被自己落井下石的身影，此刻已化作悬在头顶的索命弯刀。

　　“不可能...不可能！”

　　他踉跄后退，撞翻身后摆满珍奇毒药的木架，瓶罐碎裂声中，冷汗顺着脖颈滑进绣着星宿海纹的绸缎衣领。

　　当年在兴庆府郊外，丁春秋趁萧峰被慕容博和鸠摩智千里追杀时，欲下杀手，那记化功大法险些得逞。

　　此刻想来却恍如昨日噩梦，丁春秋悔不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头脑发昏！

　　为什么要去招惹凶残无比的萧峰啊！！

　　如今萧峰的武功怕是早已深不可测，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丁春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扳指，冰凉触感让他突然想起李青萝。

　　当年抚养照顾李青萝的情形此刻印入他的脑海中：

　　姑苏城外，曼陀山庄的碧水荷塘泛起层层涟漪。

　　盛夏的午后，丁春秋斜倚在九曲回廊的美人靠上，看着不远处莲池边追逐蝴蝶的李青萝。

　　她身着淡粉色襦裙，发间别着玉簪，笑声清脆如银铃，惊起一群红鲤跃出水面。

　　池边的山茶花争奇斗艳，丁春秋随手摘下一朵，捻碎花瓣，暗紫色汁液在指尖流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毒性气息。

　　“师父！快来教我这招！”

　　李青萝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握着一柄短剑。

　　丁春秋起身时，绣着星宿海图的衣摆扫过廊下的青铜香炉，香料中混着的微量毒药，让靠近的弟子们纷纷屏息。

　　他走到少女身边，枯瘦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调整剑招姿势：

　　“使剑要如毒蛇吐信，看似轻缓，实则暗藏杀招。”

　　说话间，一缕内力顺着剑身注入，将前方假山石面蚀出细密的孔洞。

　　每到深秋，曼陀山庄的枫树染红半座庭院。

　　丁春秋会带着李青萝来到藏书阁，阁中不仅藏满武学典籍，还摆放着各种毒草标本。

　　他展开泛黄的卷轴，指着逍遥派的武功图谱，声音难得温和：

　　“这‘小无相功’看似轻柔，实则可化天下武学。

　　但切记，运功时要护住心脉，不可贪快。”

　　李青萝认真点头，发间的银饰轻晃，让丁春秋想起多年前李秋水抚琴时，腕间玉镯相碰的声响。

　　隆冬时节，庄内温泉雾气氤氲。

　　丁春秋守在池边，看着李青萝在热气中练习掌法。

　　他不时撒入特制的药粉，温泉水瞬间化作诡异的碧色。

　　“在毒雾中修炼，方能炼出百毒不侵的内力。”

　　丁春秋叮嘱道，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少女发梢凝结的水珠上。

　　恍惚间仿佛看见李秋水当年在琅嬛福地沐浴的模样。

　　教她炼制毒药时，丁春秋更是亲自把关。

　　曼陀山庄的炼丹房内，炉火终年不熄。

　　他将各种珍稀毒物放入丹炉，一边讲解药理，一边小心控制火候：

　　“这‘三笑逍遥散’，需取毒蛇七寸之毒、毒蛛腹中之液，再辅以天山雪莲中和毒性......”

　　李青萝托腮聆听，偶尔提出疑问，丁春秋都会耐心解答，全然不见平日对弟子的狠厉。

　　夜幕降临时，丁春秋常带着李青萝登上山庄最高的望海楼。

　　姑苏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丁春秋指着天际明月，难得流露出一丝柔情：

　　“青萝，你要学好武功，将来无论遇到何事，都能护好自己。”

　　李青萝靠在他肩头，轻轻点头，而丁春秋的思绪早已飘远——

　　若是李秋水在此，看到女儿如此聪慧，会不会对他露出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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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萝，那位从小养在身边的少女，如今已是萧峰的宠妃。

　　丁春秋枯瘦的脸上裂开诡异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妙极！妙极！”

　　李青萝对他这个师父向来敬重，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只要萧峰看在枕边人的情分上，定然不会对他下杀手。

　　想到这里，丁春秋爆发出一阵刺耳笑声，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

　　但丁春秋笑声戛然而止。

　　若萧峰独自巡边，正巧撞见他这个仇人？

　　若李青萝深居宫闱，根本不知自己的处境？

　　冷汗再次浸湿后背，丁春秋抓起案上的地图，目光死死钉在辽国都城的位置。

　　“即刻收拾细软！”

　　他一脚踢开挡路的弟子，“星宿派上下，明日卯时前必须启程！”

　　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咱们去投奔大辽青萝殿下，从此我丁春秋就做是大辽国人！

　　星宿派也是大辽国的星宿派！”

　　“师父英明！此举实乃天纵之谋！”

　　消息甫一传开，星宿派的演武场上便炸开了山呼海啸般的奉承。

　　一名身着靛蓝劲装的弟子率先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辽帝萧峰横扫中原如卷残云，唯有师父这般惊世人物，方能与之一晤！”

　　他声泪俱下的模样，倒像是萧峰早已亲下诏书，邀丁春秋共掌天下。

　　“正是！正是！”

　　人群中涌出三五个弟子，争相攀附在丁春秋的衣摆下。

　　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喊道：

　　“我等追随师父多年，早知您胸怀日月！

　　此次结盟，定能让星宿派的威名响彻塞北江南，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宵小，见了咱们的旗号，定要吓得尿裤子！”

　　话音未落，四周已是哄笑一片，众人纷纷附和，笑声中混着谄媚的喝彩。

　　“师父这一去，便是要做那辽国国师！”

　　角落里，某个瘦高弟子突然尖着嗓子叫嚷，

　　“他日您端坐金銮殿，咱们星宿派弟子往朝堂上一站，哪个敢不服？”

　　这话仿佛点燃了众人的想象，叫好声顿时如沸鼎之水，此起彼伏。

　　更有甚者，掏出随身携带的毒蛾香囊，撒出点点荧光，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星宿吉兆，预示我派必将光耀千秋！”

　　“师父神机妙算，早就算准了萧峰有此等霸业！”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在月光下舞得虎虎生风，

　　“待咱们到了辽国，定要帮师父扫平一切障碍！

　　什么少林武当，在我星宿派与辽帝的联手之下，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收剑抱拳，胸膛挺得老高，仿佛自己已是辽国御前侍卫统领。

　　“弟子愿为师父牵马坠蹬！”“愿为师父赴汤蹈火！”

　　“师父此举，实乃武林之福，苍生之幸！”

　　“师父这一去，便是要让星宿派的名号刻在辽国的山河之上！”

　　一名脸上画着毒纹的女弟子突然跃上石柱，手中毒烟筒喷出五彩烟雾，在空中凝成“星宿永盛”的字样，

　　“待辽帝拜您为太师那日，我等定要让雁门关外的黄沙都染上师父的威名！”

　　她身姿妖娆地旋转着，引得周围弟子齐声叫好。

　　“以前只道师父是武林至尊，今日才知师父更是乱世枭雄！”

　　灰衣老者颤巍巍地捧着一本毒经，三步一叩首地挪到台阶前，

　　“这本《万毒归宗》是弟子钻研三十年的心血，如今献给师父，助您与辽帝共绘霸业宏图！

　　他日史书上，定要大书特书‘丁春秋携星宿派，助辽国一统江湖’！”

　　“师父！这是弟子今早刚捉到的千年冰蚕！”

　　精壮汉子扛着巨大的铁笼挤到前排，笼中银白巨蚕正吞吐着寒气，

　　“此等异宝，唯有献给即将成为辽国国丈的您！

　　待您与辽帝结为至亲，咱们星宿派的弟子，走在大宋街头都能横着走！”

　　他话音未落，便有弟子附和：

　　“何止大宋？以后西域三十六国见了咱们的‘星宿辽使’腰牌，都得跪迎！”

　　“诸位有所不知，”

　　一名折扇轻摇的白面书生故作神秘地抚须，

　　“昨夜我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突现毒龙星，原是预示师父将与辽帝共掌乾坤！

　　这等天命，岂是少林那群秃驴能阻挡的？

　　待师父到了辽国，只需轻挥衣袖，便能让中原武林三日内俯首称臣！”

　　这番说辞惊得众人连连点头，更有甚者当场跪地，对着丁春秋的影子叩拜起来。

　　“师父的远见，岂是我等凡人能揣度的？”

　　扎着冲天辫的少年弟子突然扯开嗓子，

　　“我就说前日师父在炼丹房炼制的‘九转夺命丹’为何突然停火，原来是要留着给辽帝当见面礼！

　　这等心思，天下间除了师父，再无第二人！”

　　他这一“揭秘”，引得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叹丁春秋布局之深远，马屁声浪几乎掀翻大殿的琉璃瓦。

　　“师父！您这一招与辽帝结盟，可比诸葛孔明隆中对还要高明百倍！”

　　满脸麻子的弟子突然从人群中窜出，头顶着装满毒虫的陶罐，

　　“您看这罐子里的千足蜈蚣，得知师父要成辽国柱石，竟都老老实实不咬不闹。

　　这分明是连毒物都在为师父的雄才大略折腰！”

　　“方才弟子在药圃浇水，忽见曼陀罗花竟开出了七色奇瓣！”

　　扎着红头绳的少女尖声叫嚷，手里举着朵妖异的花，

　　“这定是上天显灵，预示师父到了辽国，连花草都要为星宿派绽放祥瑞！

　　以后咱们的毒功在辽国遍地开花，哪个门派敢不服？”

　　“师父的智慧，岂是区区萧峰能比的？”

　　身材佝偻的老者颤巍巍地拄着蛇形拐杖，

　　“辽帝虽有武功，却少了师父这般谋略！

　　待师父到了辽国，定能教他如何以毒攻毒。

　　不出半年，整个江湖都得向咱们星宿派称臣纳贡！”

　　说罢，他竟激动得老泪纵横，用衣袖擦着鼻涕。

　　“诸位可知师父为何此时投奔辽国？”

　　身形瘦长的弟子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环视四周，见众人伸长脖子，才大声道，

　　“这是师父在等一个绝佳时机！

　　如今辽帝刚血洗少林，正是招揽贤才之际。

　　师父此时前往，定能被奉为座上宾！

　　这等算计，我等拍马也赶不上！”

　　“我今早出门，撞见三只毒蛛在结网，那网竟结成了‘辽’字！”

　　满脸横肉的汉子挥舞着拳头，

　　“这等异象，分明是老天爷在给师父引路！

　　以后咱们跟着师父在辽国吃香喝辣，让中原那些名门正派都眼红去吧！”

　　此言一出，周围弟子纷纷叫好，喝彩声震得山间飞鸟都惊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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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承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丁春秋立在台阶之上，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深知这些人不过是嗅到了利益的腥味，却不知自己是在悬崖边谋求生路。

　　但听着这些谄媚之词，丁春秋心中那抹不安竟也被哄抬得飘飘然。

　　仿佛真能借着萧峰的威势，再掀江湖腥风血雨。

　　夜色中，星宿派浩浩荡荡的队伍踏着月光西行，丁春秋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天边残月，心中反复盘算：

　　只要能让李青萝知道自己在辽国，而且自己愿意对萧峰臣服，青萝这丫头一定会在凶残的萧峰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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