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夕阳的余晖将沙漠染成一片昏黄，气温开始骤降。

　　西南总局神机营大队的驻地帐篷前，几个年轻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赵理眉头紧锁：“所以…澹明哥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缉亭摇了摇头：“我们申请回国的报告被打回来了，联系了秦大队，那边口风很紧，只说一切以官方通报为准，让我们不要听信内部和外部的任何小道消息。”

　　赵理有些沉默，低头看着脚下被踩实的沙砾。

　　“反正我是不信那些鬼话！”齐宣哼道：“澹明哥是谁啊？怎么可能会被…我是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但这一次，附和声却没有多少，一旁的常书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低迷，道：“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这次有些地方确实太反常，那晚初逸还在群里发了聚餐的照片，可之后，整个群就再也没见过有人冒泡，以初逸那种性子，以前事无大小每天都要在群里咋咋呼呼，现在…唉。”

　　缉亭看了一眼几人，呼了口气，略作轻松道：“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我相信澹明哥不会有事，或许是澹明哥和上面有了什么计划也说不定，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说罢，又拍了拍赵理，笑道：“今天过来，主要是知道了你们中队也被抽调了，想着大家也很久没见，就一起过来看看你，不要被那些小道消息坏了心情。”

　　赵理点点头，强行收拾心情正要说什么，却听得身后一道沉稳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赵理。”

　　赵理浑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夕阳的光晕中，父亲赵云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身笔挺的将军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余晖下闪烁着微光。

　　只是独自一人，静静地望着他。

　　“爸？”赵理惊讶地叫出声。

　　随即惊喜地跑了过去。

　　缉亭、齐宣和常书桓也立刻反应过来，迅速立正，敬礼：“首长好！”

　　赵云山回了一个军礼，目光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扫过，点了点头，寒暄问候了几句，目光最后定格在儿子脸上。

　　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儿子，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

　　眼前这个皮肤黝黑身形精干的小伙子，和记忆里那个在大学校园里皮肤白皙还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年，几乎判若两人，只有那双眼睛，还依稀能看到当年的清澈，只是如今更多了几分坚毅。

　　半晌，这位向来严肃的将军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开口道：“看着还不够黑啊。”

　　说着，他抬起自己古铜色的手背，伸到赵理脸颊旁比了比，“你看，还是白。”

　　赵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爸毕竟是个老兵了，底子还在。”

　　赵云山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转而问道：“听说你前段时间去参与救灾受伤了？”

　　赵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窘迫，连忙摆手：“没受伤！真没受伤！就是…就是撤离的时候，老乡们太热情了，往车上扔慰问品，不知哪位老乡力气大，扔上来半扇猪肉…”

　　他声音越说越小：“我没躲开，就给砸晕了。”

　　赵云山眼眸中那丝笑意终于没忍住，微微漾开，他往前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带着点老兵对“新兵”的打趣：“怎么当时不坐里面一点？”

　　赵理挠挠头，更窘了：“坐了的…但是前面的战友闪得快…”

　　他赶紧转移话题，问道：“爸，你怎么也过来了？妈身体还好吗？”

　　赵云山收敛了笑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和你一样，你妈身体很好，不用担心，有空多打几个电话回家…”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你妈…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很想你的。”

　　赵理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顽皮，压低声音反问：“那爸你呢？你有想我吗？”

　　赵云山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替赵理整理了一下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衣领，又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要提干了？”

　　赵理立刻挺直腰板，正色道：“是！”

　　随即又像是生怕父亲误会，连忙补充：“我是立了几次功，考核也通过了，如果爸你要避嫌的话，我可以…”

　　“当了干部，”赵云山打断他，目光严肃地看着儿子的眼睛，叮嘱道：“就不能只顾着自己，手上担着的，还有其他战友同志的安全。”

　　赵理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

　　赵云山再次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先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照顾好自己。”

　　赵理点点头，已经习惯了父亲这样来去匆匆的风格，也叮嘱道：“爸，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站在原地，准备目送父亲离开。

　　却见赵云山走出几步后，并没有立刻继续前行，而是停在了原地，只是站在那里，回头看着他。

　　赵理有些意外。

　　下一秒，让他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赵云山忽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转身走回，伸出双臂，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拥抱虽然短暂却充满了力量。

　　而且，很温暖。

　　赵云山在儿子耳边用极轻的声音，快速地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不等赵理从那震惊和突如其来的温暖中回过神来，赵云山已经松开了手，迅速恢复了那一贯的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看着父亲承载着千钧重担却又无比坚定的背影，一股热流猛地冲上赵理的喉咙。

　　他下意识地向前追了半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冲口而出：“爸…你会为我骄傲吗？”

　　赵云山的脚步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几秒后，他缓缓回过身，夕阳的余晖将他肩上的将星映照得格外明亮。

　　他看着儿子，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神色，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一直都很为你骄傲。”

　　“有机会和你..和你们这些共和国的年轻一代并肩作战，我很骄傲。”

　　......

　　昆仑墟，镇守部队驻地。

　　凛冽的罡风卷着冰屑，刮过粗粝的岩石。

　　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驻地边缘，眺望着后方那片笼罩在巨大裂谷之上的绚烂结界。

　　那结界如同极光般流淌变幻，无数繁复古老的符文在其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

　　看着不像是一道屏障，更像是一个活着呼吸着的庞大生命体，与脚下这片雄伟山脉，与头顶这片苍穹隐隐共鸣。

　　澹明凝视着那宏伟壮观的结界，感受着其中蕴含超越寻常灵力的浩瀚意志，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未来那个时间线里，你会死在昆仑墟，而妖界也彻底断了音讯，没有出来支援。”

　　一旁的老御直陈小源微微挑眉，侧头看他：“哦？怎么说。”

　　听别人描述自己的死亡，有点意思。

　　澹明抬手指向那流转不息的结界光芒：“这结界的规模、能量层级以及与天地隐隐相连的脉动，我虽然不精研阵法之道，但也看得出来，只靠现在的人族灵者自身构筑的结界，哪怕倾尽所有，也绝对挡不住域外掠灵者持续不断尤其是大规模的攻击。”

　　“你们之中有高人啊。”

　　“懂得利用这昆仑墟本身残存的古老地脉和特殊位势，巧妙地布设阵法，以此为基，勾连天地灵气，更重要的…”

　　“是借来了一丝此方世界的天道意志加持其中，正是这一丝天道意志的存在，赋予了结界生生不息的韧性和远超寻常的防御力，这才帮你们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进攻。”

　　老御直微微颔首：“的确是这样，其实说起来，人族不是没有上古大能留下的阵法传承，但年代久远，缺失了绝大部分是事实，但即便是有，那些动辄引动周天星辰，吞吐四海灵气的太古大阵，已经不适合在今天这种灵气日益枯竭的环境中使用了。”

　　“随随便便一个完整太古阵法的启动和维持，消耗的灵气就足以抽干一条灵脉，而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条灵脉可以挥霍。”

　　“所以，只能换个法子，向天借力。”

　　“所以那个时间线的你，未来就注定了。”澹明接过了话头：“在未来的时间线里，有人搞事，将‘葬寇渊’这关键的封印节点彻底破掉，使得域外的掠灵者大军像决堤洪水那样涌入。”

　　“失去了封印节点的依托，与天道意志的勾连必然被严重削弱甚至中断。”

　　“没有了天道意志的借力，这看似宏伟的结界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根本挡不住蓄谋已久的猛攻。”

　　澹明转头看向老御直：“而那个时候，你刚与断魂卫死斗一场，身受重伤，本就是强弩之末，面对这种危局，你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填补缺口，强行镇压掠灵者，同时还要分心他顾，想办法重新勾连天地，修复或者稳定这摇摇欲坠的结界。”

　　他停顿了一下：“我猜，那个时间线的你，最终应该是成功封印了昆仑墟，挡住了掠灵者。”

　　“但过程太过仓促，消耗太过巨大，又或者…经此一役，本就衰弱的天道意志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在封印完成之后，残余的天道意志既无力再像以前那样庇护地球，也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构建和维持通往妖界的稳定通道，这才导致了妖族在人类最需要帮助的时刻，根本无法跨界而来，音讯全无，自此，两界，就此彻底隔绝。”

　　“老小子，你很勇啊。”

　　老御直闻言瞥了一眼澹明：“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么，我这几天可没闲着。”澹明嘿嘿一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师妹，又收回目光望向老御直：“想不想去域外溜一圈？”

　　老御直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不要在这里卡文。”

　　“没打算卡文啊。”澹明挠挠头：“就是字面意思，反正来都来了，老是防守，倒不如进攻一次，我也想看看那些掠灵者有多强。”

　　老御直正要出声，却听道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紧随而来是一道清越的男声。

　　“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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