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天边的夕阳

　　为安抚百官，内阁的几位学士每日轮流入宫，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再加上咨政院的官员，百官暂时不用担心后宫和宦官的影响。

　　五日后，刘总管再次出现在御前伺候。

　　“人呢？”

　　皇帝坐在御案后面，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死了！”

　　刘总管看向皇帝，满脸的感激。

　　“尸体如何处理？”

　　“被金总管领走了。”

　　刘总管的回话中添了一丝小心。

　　沉默片刻，皇帝轻轻点头。

　　刘总管这才放下心来。

　　“供词朕已经看了，说说你的看法。”

　　话音落下，皇帝缓缓起身。

　　杜公公急忙上前扶住。

　　“陛下，奴婢建议由锦衣卫严密监控。”

　　刘总管早已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收网？”

　　皇帝看了刘总管一眼，开始在殿内踱步。

　　“陛下，难得京城这么热闹，就让他们再活跃一段时间。”

　　“你的想法不错！”

　　皇帝伸手指了指刘总管，对他的建议表示认同。

　　“陛下，奴婢——”

　　“你是帝国的伯爵，以后——就称臣吧！”

　　皇帝开口打断，语气温和。

　　刘总管先是一愣，随即跪下磕头。

　　皇帝笑着让他起身回话。

　　“老金还差点火候，你这一走，内务府暂时会被内阁压制。”

　　轻轻的将杜公公推开，皇帝神色复杂。

　　“陛下，金总管只是还未适应，奴婢——不，臣相信他一定会很快的扭转局面。”

　　同金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刘总管对他的评价颇高。

　　“朕不是病了么，内阁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陛下，杜学士做事极有分寸，而且深知平衡的重要性。”

　　最了解杜学士的，不是他的同僚，而是他的对手。

　　刘总管与杜学士博弈了这么多年，早已将他研究得无比透彻。

　　“今日来乾清宫的，是哪位学士？”

　　须臾，皇帝开口问道。

　　“是刘学士！”

　　回话的，是杜公公。

　　“老刘！”

　　“臣在！”

　　“你去一趟内阁。”

　　“臣明白！”

　　刘总管弯腰应下。

　　刘学士出现在乾清宫不久，刘总管也出现在杜学士的值房。

　　杜学士并没有因为他身份的变化而生出怠慢的想法，表现得十分客气。

　　“咱俩认识也有十来年了吧？”

　　品上一杯香茗，刘总管主动开启了话题。

　　杜学士轻轻地点了点头。

　　“十余年的时间，有斗争，也有合作。”

　　“斗争的时候多，合作的时候少。”

　　杜学士放下茶杯，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二人相视一笑。

　　“朝廷需要平衡，这一点，你比咱家清楚。”

　　刘总管表情诚挚。

　　杜学士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咱家就不绕弯子了，金总管刚刚接手，还望你手下留情。”

　　刘总管冲杜学士拱手，措辞极为直白。

　　“金总管可是陛下一手调教出来的。”

　　杜学士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陛下病重，百官蠢蠢欲动，换做是咱家，也会借机限制内务府的权力。”

　　“陛下——病重？”

　　“这值房外的官员，难道不是这种想法？”

　　刘总管反问一句。

　　“只要你还在御前，有谁能借机生事？”

　　杜学士委婉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叶天给咱家看过，说我最多还有五日可活。”

　　斟酌一番后，刘总管决定如实告知。

　　刘总管不会在此事上撒谎，杜学士脸色一变。

　　“中毒！”

　　迎着杜学士满是疑问的目光，刘总管又补充了两个字。

　　“谁干的？”

　　“他已经死在了我的刀下，不提也罢！”

　　刘总管不愿说出金畅的名字。

　　若是让内阁得知金畅是谋害刘总管的凶手，将来，说不定他们就会用这一点来攻击金总管。

　　“难怪你会来找本官说话。”

　　叹一口气，杜学士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寂寥。

　　“朝廷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万不可再回到从前。”

　　“这还用你说？”

　　杜学士回了一句，语气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帝国中兴，咱家是看不到了——”

　　“到时候，本官会亲自给你烧纸。”

　　不等刘总管说完，杜学士便极不客气的将他打断。

　　刘总管一愣，随即拱手谢过。

　　“放心吧，本官还不糊涂！”

　　看向刘总管，杜学士做出了承诺。

　　刘总管起身整了整衣裳，冲杜学士拱手弯腰。

　　回宫后，皇帝正在同刘学士讨论奏折的内容，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心底无比踏实。

　　讨论的时间短，休息的时间长，再加上吃药、咳嗽，一日下来，也只不过批阅了数份奏折。

　　等刘学士告退，刘总管这才上前禀告。

　　“听睿亲王讲，如今刘学士在内阁的表现日益强势。”

　　看向殿门的方向，皇帝语速缓慢。

　　“陛下，臣以为杜学士的胜算还是更大一些。”

　　也许是得知了自己的死期，刘总管一改往日的谨慎。

　　“哦？因为他是首辅？”

　　皇帝目露探究。

　　“因为杜学士不揽权。”

　　刘总管的回答言简意赅。

　　皇帝命他阐述得再仔细一些。

　　“陛下，自从杜学士执掌内阁，便给了六部极大的自主权。”

　　说完这两句，刘总管做出短暂的停顿。

　　皇帝命他继续。

　　“陛下，杜学士看似没有在六部安插自己的亲信，实际上已经在暗中得到了大部分官员的支持。”

　　“再加上杜学士——”

　　说到此处，刘总管欲言又止。

　　“说！”

　　“杜学士不揽权的举动，也赢得了陛下的信任。”

　　深吸一口气，刘总管如实禀报。

　　“就这句话有什么不好说的？”

　　皇帝轻声责备了一句。

　　刘总管弯腰请罪。

　　“继续！”

　　挥一挥衣袖，皇帝的表情并无不悦。

　　“陛下，刘学士没有看透这一点，注定是白忙活一场。”

　　禀报完毕，刘总管微微弯腰，准备聆听皇帝的训示。

　　皇帝什么也没有说，抓起御案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叶天算得很准，五日后，刘总管正在乾清宫伺候，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了一下。

　　几个深呼吸过后，刘总管稳住心神，弯腰走到皇帝的身边。

　　“陛下！”

　　“何事？”

　　皇帝抬头看了刘总管一眼。

　　“陛下，臣——不，奴婢——给您磕头了！”

　　一边说，刘总管一边冲皇帝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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