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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钗坠泪落枷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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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懿静静地看着镜中那支在貂蝉乌发间熠熠生辉的珠钗,心中并非没有波澜。

  他记得很清楚,后院里那方池塘中,年年夏日盛放、摇曳生姿的各色莲花,几乎都是貂蝉亲手栽种、细心照料的。

  她总爱在莲池边驻足,看着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眼神中会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温柔与喜爱。

  正因如此,当他决定要为她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饰品时,“莲花”的造型几乎是瞬间就跃入了他的脑海。

  他希望能将这份她所钟爱的美丽,与她自身融为一体,更希望她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心意。

  然而,他预想到了她的惊喜,她的感动,却未曾预料到,这份礼物所带来的冲击,竟会如此剧烈,以至于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眼前的貂蝉,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温婉从容。

  她身体颤抖得厉害,如同秋风中最脆弱的花枝,几乎无法站稳。

  她深深地低着头,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仿佛生怕泄露出一丝一毫失控的声音,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从司马懿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耸动的肩膀和那如同瀑布般垂落的、不住颤抖的紫色发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司马懿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剧烈哽咽和颤抖的询问,如同游丝般从她指缝间艰难地漏了出来。

  “主人……这……这究竟是……何意呀……?”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种深切的、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的恐惧。

  司马懿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貂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她的脸。

  当那张脸完全映入司马懿眼帘的瞬间,即便是心硬如他,瞳孔也不由得猛地收缩了一下!

  只见貂蝉那张原本倾国倾城、此刻却布满了泪水的脸庞,简直凄美得令人心碎!

  无数道清晰的泪痕纵横交错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源源不断地从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眸中汹涌而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反而越擦越多,将她整张脸都浸得湿漉漉的。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被巨大的痛苦和矛盾充斥,红肿不堪,里面写满了彷徨、无助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卑微。

  她望着他,泪水流得更凶了,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断断续续地、如同梦呓般说道。

  “明明……明明奴婢只是……只是一个低贱的奴仆啊……怎么配……怎么配让主人您……赠予如此……如此贵重的物品呢?奴婢……奴婢不配……真的不配啊……”

  果不其然!

  又是这样!又是这该死的、根深蒂固的“奴仆”身份认知在作祟!

  司马懿的眉头瞬间紧锁,一股混合着怒意、心疼和深深无力的烦躁感猛地涌上心头!

  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她这样自我贬低了!

  他明明早已将她视作家人,为何她总是要固执地将自己囚禁在那道无形的枷锁里?

  但这一次,看着她在巨大的幸福与根深蒂固的自卑之间被反复撕扯、痛苦不堪的模样,司马懿心中那最后一丝耐心也被耗尽了。

  他不能再任由她这样自我折磨下去!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将那个颤抖不止的、泪人儿般的娇躯,紧紧地、却又充满了保护意味地,拥入了自己宽阔而微凉的怀中!

  貂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浑身一僵,随即,那压抑已久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司马懿低下头,将唇凑近她被泪水浸湿的耳畔,用那低沉得如同大提琴鸣响、却又蕴含着前所未有温柔与斩钉截铁意味的磁性嗓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在她耳边说道。

  “听着,貂蝉。”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灵魂的力量。

  “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奴仆。”

  他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剧烈颤抖,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你是我的家人。”

  这几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极其郑重,仿佛在陈述一个天地间最毋庸置疑的真理。

  “一直都是。”

  “呜……”

  听到这句话,貂蝉一直强忍着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封锁,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哭声。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司马懿的胸膛,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她知道!她心里何尝不知道?

  主人他,从未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从未真正将她当作可以随意驱使、打骂的奴仆看待。

  他给了她安身之所,给了她尊重,甚至给了她管理这座府邸的权力。可是……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主人……”

  她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剧烈的哽咽,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内心最深的痛苦。

  “可是……可是我……我控制不住……我心里……总是有另一个声音……它在不停地警告我……提醒我……‘你是奴隶,你只是奴隶……你生来就是……你永远都是……’”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挣扎,那是一种理智与情感的激烈内战,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撕裂!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奴隶……一直都是这样……活在泥泞里,看不到光……”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二十多年积压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20多年前……是您……是您把我从那个暗无天日、充满污秽的地下奴隶黑市里……买回来的……是您给了我一个家……一个温暖、安稳,我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幸福生活……”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司马懿近在咫尺的脸庞,那眼神凄楚得让人心碎。

  “在这里……我确实……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奴隶了……我几乎……几乎快要忘记那种滋味了……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这么难受?为什么那个声音……总是不肯放过我?总是在我最幸福的时候跳出来,狠狠地给我一巴掌,提醒我:‘你不配!你不配拥有他对你的好!你不配拥有他赠予你的一切!你是主,他是奴(她意识混乱地说反了,但意思明确)……你的一切都是他的……你怎么能……怎么能配拥有他任何的恩赐?’”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语无伦次,将内心最深处、最禁忌的情感也一并倾泻而出。

  “可我偏偏……还不知死活地……爱上了您啊!”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带着一种绝望的自我谴责。

  “您对我的好……您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就像最甜美的毒药……一次又一次地……击溃我的心防……让我沉沦……让我无法自拔……可我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这是僭越!这是大逆不道!”

  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有无法忍受的剧痛。

  “这让我好难受……好难受啊!主人!我真的好难受!我一个最低贱的奴隶……怎么敢……怎么配……爱上如同皓月般尊贵的主人您呢?!我这是什么身份啊?!我真是……罪该万死!我这是在亵渎您啊!”

  她泣不成声,逻辑混乱地继续哭诉。

  “主人您……您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奴仆呢?我这不是在害您吗?让您蒙羞……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爱上了您呀!我的主人……”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羡慕。

  “我几乎是……和小姐一起……在您身边长大的……您对小姐的宠溺……您看小姐时眼神里的爱意……我都一点一滴……看在眼里……小姐为您做的一切……她的羞涩,她的勇敢……我也全都看在眼里……你们今天……终于走到一起了……我是真的……真的为你们感到高兴……发自内心地祝福你们……”

  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再次决堤,那是一种混杂着祝福与心碎的复杂泪水。

  “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好痛啊……我鼓励小姐……去向我心爱的人告白……可偏偏……你们还是两情相悦……我最后……还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真心替你们开心的样子……去祝福你们……主人……您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吗?”

  她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我也好想……好像小姐、小乔、还有蔡小姐她们那样……能无拘无束地爱上您……能自由自在地……表达自己的爱情……不用在乎任何身份地位的束缚……可是我不行……我不能啊……我只是个奴仆……一个奴仆……怎么能对主人有非分之想呢?这是天理不容的啊!”

  她猛地抓住司马懿的衣襟,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绝望地追问。

  “那您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这么好?您给了我一个家……完全把我当成家人看待……您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尊重……这让我……让我真的没办法……再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了啊!”

  她的目光落回那支珠钗上,眼神充满了无比的珍视与巨大的压力。

  “如今……您又送我这么贵重……这么用心的礼物……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声崩溃的嚎啕。

  “我真的很感动……很高兴……这柄珠钗……真的……真的太漂亮了……是我见过最美的……主人还特意……用我最喜欢的莲花……来做造型……主人……您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着我……记得我的喜好……我真的……真的好感动……”

  然而,感动与幸福带来的,却是更沉重的负担。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您……心爱的主人……送了我这份……太过贵重的礼物……它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我只是……只是一个奴仆呀……呜呜呜呜……我承受不起……我真的承受不起啊……呜呜呜……”

  看着怀中这个因为一份礼物、因为长久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而彻底崩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听着她语无伦次却字字泣血的哭诉,司马懿一直阴沉着的脸上,没有任何不耐或斥责。

  他只是静静地、如同最坚固的磐石般,承受着她所有的泪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委屈与自我挣扎。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用自己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无言地告诉她:我在这里。我听到了。

  好的,我们来细致描绘这情感最终走向绝望深渊的沉重一幕:

  司马懿静静地聆听着。

  他听着怀中女子那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哭诉,听着她将积压了二十多年的爱恋、卑微、挣扎与痛苦,毫无保留地、混乱却又无比真实地倾泻而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那颗早已被权谋和仇恨磨砺得冷硬的心上,反复切割。

  他那张惯常如同冰封湖面般冷漠的脸上,此刻终于难以维持绝对的平静,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讶异。

  他并非对貂蝉的心意毫无察觉,那些隐藏在恭敬顺从下的温柔注视,那些在他受伤时远超职责范围的悉心照料,那些偶尔在他与大乔相处时,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黯淡……点点滴滴,他都看在眼里。

  但他从未想过,这份情愫在她心中,竟已发酵得如此深沉,如此痛苦,如此……绝望。

  他想说点什么。

  想说“你不必如此卑微”,想说“我从未将你视为奴仆”,甚至想直接告诉她,她的爱意,他并非无动于衷。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安慰她吗?告诉她不必在意身份?

  在这等级森严、礼法如铁的时代,这样的安慰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他司马懿可以无视世俗眼光,可以挑战规则,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良贱之别”如同天堑,绝非几句空话就能跨越。

  私通奴仆,对于他在外的形象,这样的士族而言,是足以毁掉仕途、玷污门楣的丑闻,可司马懿根本就不在乎的呀!

  承诺她吗?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他自己前路尚且荆棘密布,复仇大业未竟,身边已有大乔、蔡文姬的情感纠葛尚未理清,他又能给她什么样的承诺?

  一个永远无法见光的位置?

  一份永远需要隐藏的感情?

  那对她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更深重的折磨?

  对于貂蝉而言,这份无法宣之于口、却又无法自行消亡的爱恋,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酷刑。

  她比任何人都清晰地感受着司马懿真心实意的好,那份将她视为家人的温暖,如同阳光,照亮了她原本灰暗的生命。

  可正是这阳光,让她无法阻止自己像飞蛾一般,不由自主地扑向这团名为“司马懿”的火焰。

  她无法不爱他。

  然而,那层烙印在灵魂深处、名为“奴仆”的自卑,以及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由社会礼法构筑的、坚不可摧的身份鸿沟,却像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不停地啃噬着她的心,提醒着她这份爱恋的“非法”与“僭越”。

  她太清楚这个时代的规则了。

  奴仆,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与牲畜、器物无异,可以随意买卖、赏赐、甚至处决。

  他们与士族主人之间,存在着一条名为“良贱之别”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时的礼法明确严禁跨阶层的通婚,若有私通,奴仆一方往往面临极其严厉的惩罚,甚至死亡;而主人一方,也会声名扫地,为世人所不齿。

  这不仅会害死她自己,更会玷污她视若神明、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其受到半分损害的主人的清誉!

  这些认知,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将爱意说出口,甚至无法坦然接受司马懿对她的好。

  她一直在拼命地克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不该滋生的情愫死死地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她告诫自己:你是奴,他是主,仰望即是僭越,心动即是罪孽。

  可是,司马懿却一次又一次地,用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那些看似不经意却充满关怀的举动,如同最细腻的水流,一点点地冲刷、瓦解着她辛苦筑起的心防。

  他记得她的喜好,包容她的偶尔小性子,将府中事务放心交托,甚至……今夜,赠予她这支承载着誓言般重量的、独一无二的珠钗。

  他对她,实在太好了。

  好到让她无法呼吸,好到让她所有的克制和理智,都在今晚这巨大的幸福与根深蒂固的自卑激烈碰撞下,彻底土崩瓦解,全面崩溃!

  他几乎给了她一切——一个家,一份尊重,一段温暖的人生。

  却也让她,不由自主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而这身份的巨大悬殊,对她这份纯粹又炽热的爱情而言,几乎是一道不可跨越的、注定带来毁灭的鸿沟!

  理智与情感在她脑中厮杀,爱恋与卑微在她心中角力,最终,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都汇聚成了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或许,只有彻底的消亡,才能终结这无休止的折磨,才能保全主人的名声,才能……让她从这爱的炼狱中得到解脱。

  突然!

  就在司马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尚未找到合适的言语时,他怀中的貂蝉猛地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由于动作过于剧烈,她甚至踉跄了一下。然后,在司马懿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只听得——

  “咚!!!”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巨响,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炸开!

  貂蝉竟直挺挺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双膝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那声响,听得人心头一颤,仿佛能感受到膝盖骨与地面撞击时那钻心的疼痛。

  她深深地俯下身,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凉的地面,整个身体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蜷缩成一团,如同一只被遗弃的、受伤的小兽。

  那支刚刚还被司马懿亲手簪上的、美丽非凡的莲花珠钗,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微微晃动,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凄冷的光芒。

  她再也抬不起头了。

  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一个带着血泪的、破碎不堪的、充满了自我厌弃和终极绝望的声音,从她紧贴地面的唇齿间,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带着令人心碎的颤音。

  “奴婢……该死……”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告别的勇气,然后,用那几乎微不可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司马懿耳边的声音,完成了最终的“请求”。

  “主人……求您……行行好……杀……杀了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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