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其二：小小的一片云呀

　　十年前，八月下旬。

　　咔哒——

　　这是一间可以用逼仄来形容的改装宿舍，它原本隶属于某机关单位，后被改为学区房出售。

　　仅仅刮了一层白腻子的墙皮剥落得厉害，水磨石地砖的颜色已经暗淡无光。

　　厨房、餐厅与浴室、厕所原本共处一室，只是被户主用一块满是涂鸦的拼接纸板手动隔开；

　　另一个房间有一张老旧的上下亲子床，一座上世纪末很流行的高低柜，外套浆洗得发白的沙发，以及格格不入的书桌与书柜——光洁如初，能看出来它们被爱护得很好。

　　值得一提，墙上挂着很多动画海报，卡通贴纸与信手涂鸦随处可见，

　　还有数不胜数的奖状。

　　小半年没住人，扬尘有点大。

　　来人打开唯一的窗户，让灼热的夏风闯了进来，驱走些许霉味儿。

　　他趴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儿——好吧，这里是老城区，他该喊这房子一声太爷爷。

　　年轻人几不可见，但四十岁左右的父母很多。

　　因为两条街外，就是“昭阳一条龙”——昭阳一中及其附属中学，昭阳小学及其附属幼儿园。

　　走着去上学，也就五分钟。

　　这一片的楼房建得太早，根本没考虑什么规划啊采光啊，绿化全靠居民的家养盆栽，或者把地砖撬开种豆橛子。

　　私自搭建的棚户挤挤挨挨，四通八达的电线乱得像是被猫抓过。

　　流浪汪汪队负责人身安全，野生喵喵队负责食品安全，但它们会因为垃圾桶的归属打起来。

　　有人从一楼沿街商户走出来，哗啦泼出一盆成分不明的水；有人受到“溅射伤害”，开始破口大骂。

　　于是，乐子有了，一群人呼啦啦围过来看热闹，也有犯懒不想出门、从某层楼窗户探出脑袋的人。

　　争吵声越来越大，夹杂些许意义不明的俚语，不知谁家养得鸡被惊扰，咯咯哒叫得震天响。

　　乱七八糟的，但……生气盎然。

　　年仅十四的封焉叹了口气，带上耳机撸起袖子，在这嘈杂无序的噪音中开始大扫除。

　　暑假余额不足，开学就要上初三，以后回来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戴斯特尼，sic！”

　　【好的，本机即将播放《踏浪》】

　　“啦啦啦啦啦……”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

　　好在房子不大，对于手脚麻利的青春期少年而言，一个小时足以搞定所有卫生！

　　封焉伸了个懒腰，靠在窗户边，细细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高低柜的矮柜上，那儿有唯二的相框与照片。

　　其中一张，是三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孩儿：

　　左边这位似乎有白化病，笑得超级傻白甜；中间的封焉双臂环抱，莫名有种柯南的气质；右边的小矮砸比着剪刀手，一看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封焉乐了一下——

　　白毛正太震天星，封焉在幼儿园三年的同班同学，人形萨摩耶，软乎乎的哭包，倒欠一个心眼子。

　　疑似白化病，因此被小朋友们欺负孤立，小封焉看不下去教训了为首的熊孩子一顿，从此被小天星视为天神下凡。

　　别人家的孩子唐喆，中班时转学进来，这位身娇体弱的少爷因为家里超有钱而被排挤欺负，同样是封焉出手，于是钱包、不是，小弟 1。

　　值得一提，封焉发现这俩货表面和和气气，背后却不知道在较什么劲儿，打死也不说——这一点，总是互相唱反调的二人倒是统一战线。

　　至于封焉，“从未出现过的老爸”足以让他在孩子群中永无立身之处。

　　三个小倒霉蛋顺理成章的玩在一起。

　　而另一张大约是……搞怪风格的亲子照：

　　一位眉眼柔和的妇人穿着恐龙、或者怪兽玩偶服，与一小号迪迦“对峙”！

　　说实话，服饰看起来很廉价——迪迦套装是盗版地毯货，怪兽服是用碎布头缝起来的。

　　但照片上的两人非常入戏，隔着相框都能用激情与欢笑把人感染。

　　二人中间的折叠小圆桌上，有一枚喜羊羊蛋糕，想来这就是怪兽要破坏、迪迦要保护的对象。

　　“唔，已经两年了啊……”封焉慢吞吞移开视线，扭过身子像晒腊肠似的，把自己挂在窗户沿上。

　　【你知道的，单亲妈妈所遭受的流言蜚语】

　　封焉用有气无力的声线说出了耸人听闻的内容：“我能杀了他们吗，那群嘴上没阀门的畜生。”

　　【否定，那叫犯罪。你会成为一名杀人犯，被关入监狱，或者死刑】

　　【本机教过你的，好孩子不可以做这种事】

　　“开玩笑啦，我可蝉联了七年三好学生诶！”封焉打了个哈哈，“戴斯特尼，你会不会电量耗尽啊……”

　　“你可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没了你，我大概真的会疯。”

　　【否定，除非你忘记给随身听充电】

　　封焉干咳一声，不再搞怪：“真的很玄幻啊，你个只存在于科技小说中的超级AI，到底怎么在MP3上运行的？？？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有什么底层代码、运行协议什么的，我就吐个槽。”

　　封焉支棱起来，拍拍屁股拎起垃圾袋：“走了走了，去医院给吉吉送饭！”

　　【否定，窗户没关。提示：健忘是老年痴呆早期典型症状】

　　封焉一个踉跄：“后面那一句大可不必！”

　　【本机拒绝，你没有相关权限】

　　“喂！！！”

　　气急败坏的封焉把铁门摔得很大声。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封焉怼人的话卡在了喉咙眼儿。

　　喜欢纬度间隙：不许开除我的人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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