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赤旗为号

　　第一轮试探之后，发现曹魏这边果然是以防守为主。

　　黄忠马良也放心下来，顺势在邺城南面，站住了脚，修筑了军营。

　　隔了一日，黄忠再次下令，此次由廖化率领另一部兵马，目标换成了夏侯渊营寨的右翼，攻势同样雷声大雨点小。

　　“又来？”

　　听到预警声的夏侯霸脸色一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楚军的攻势来得太密了。

　　“全军戒备，右翼做好防御！”

　　夏侯渊的声音中，依旧沉稳，只是这次，多了一丝怒意。

　　楚军刚刚到来没有几日，刚才安营扎寨，就连连前来袭扰，让曹魏诸将，脸色都不好看。

　　“自家的军营都没有整好，就天天来烦我们！”

　　负责右翼防御的是张虎，张汛叔侄二人。

　　张辽族弟张汛，为人机警，张辽长子张虎，沉稳干练。

　　“阿虎，把控好大局，安心指挥，我带人守垛口，绝不让一个楚贼爬上来！”

　　张汛提起长刀，带着一队精锐亲兵，亲自来到寨墙最前沿。

　　叔侄二人配合默契，张虎看到张汛的选择后，立刻大声回应，并带着部下走上高台，带着弓弩手部队，开始防御。

　　楚军的进攻模式与上一次如出一辙，声势浩大，冲击凶猛。

　　这次，由廖化在阵前督战。

　　此次进攻，他得到的命令，不仅仅是简单的佯攻，而是试探着要加强压力后，能否试探出魏军的薄弱位置。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楚军虽然伤亡不小，但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多次有楚军攀上寨墙。

　　几次尝试虽被击退，却给守军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和伤亡。

　　“将军，左侧那边的栅栏似乎有所松动，楚军不少军士开始向那边挤压过去了。”

　　有士兵急报过来。

　　张汛闻言，不待张虎那边做出判断，大吼一声：“随我来！”

　　便带着亲兵冲向那段栅栏。

　　一段栅栏已向内扭曲，数架楚军云梯散落周围，亡命的楚军正疯狂挤压，想要推倒这片栅栏。

　　附近的曹魏守军，得出枪对抗楚军的攻击，又想要修复栅栏，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

　　“杀！”

　　张汛勇不可挡，挥刀冲入战团，连续砍翻两个刚刚冒头的楚军士兵，借此稳住局面。

　　“快！带工具过来，加固这里！”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员楚将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他的身侧，来人，正是廖化！

　　他见此处混乱，正是擒贼先擒王的好机会。

　　廖化身手矫健，快速冲出人群，手中长刀，在电光火石间，直取张汛。

　　张汛听得脑后恶风不善，急忙回身格挡。

　　铛！

　　刀刀相撞，两人也都顺势后撤。

　　张汛勇力过人，但廖化也是沙场老手了，多年厮杀下来，刀法更是狠辣刁钻。

　　两人搏杀起来，周围士兵都难以插手。然而。

　　但张汛却分心栅栏的维修，稍有分神，被廖化抓住破绽，刀光一闪。

　　廖化的长刀，狠狠劈入了张汛的胸甲，深入肺腑。

　　“二叔！”

　　远处正在指挥射击的张虎，正好看到这一幕，发出凄厉嘶吼，拿起长弓，对着廖化就是一箭射出。

　　廖化的刀还插在张汛胸口，一时间拔不出来，无法格挡。

　　他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当即舍了佩刀，躲避来箭。

　　但还是慢了半拍，被张虎这悲愤的一箭，射中肩头。

　　而后，两人都在周围亲卫的护卫下，迅速分开。

　　张汛这边，痛苦地看着胸口喷涌的鲜血，手中长刀早就落地。

　　他身体晃了晃，又吐出一口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这种情况下，楚军的声势越发高涨，又一批士兵架起云梯，想要登上军营外的木寨围栏，有的则带来了重武器，想要直接砸开围栏缺口。

　　“都给我顶住！”

　　危急关头，只见夏侯渊亲自率领亲卫援兵赶到。

　　他眼见张汛战死，右翼动摇，眼睛瞬间就红了。

　　“楚贼，还我部将命来！”

　　夏侯渊如同一头发狂的猛虎，手中长刀带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冲散了楚军军阵，一个楚军都尉想要拦住他片刻，却被他连人带盾劈成两段。

　　他身后的亲卫也个个争先，跟着夏侯渊就疯狂冲出。

　　廖化本就肩头中箭，又见夏侯渊来势如此凶猛，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

　　刚刚气势起来的楚军，瞬间就被夏侯渊和他的亲卫部队拦住。

　　廖化见此情况，知道事不可为，且战且退，在亲兵掩护下带着部队选择了撤退。

　　这边的一系列攻防交手，速度奇快。

　　直到战斗基本已经分明，邺城方向的援军，才姗姗来迟。

　　这次邺城方面的反应慢了一截，主要还是想要确保万无一失，防着楚军在路上拦截。

　　这一次，宗亲将领曹肇亲自出马，以朱铄为副。

　　同时，也带上了牵招、李通作为协助，率领三万多兵马，浩浩荡荡前来救援。

　　他们吸取了上次教训，行动更加谨慎，斥候放出更远。

　　然而，阎行率领的阻击部队也得到了加强。张嶷、王平的队伍，都跟着阎行一起出击，依旧还是以杀伤曹魏援军的有生力量为主。

　　双方在野外，再次爆发激战。

　　此次战斗规模更大，更加惨烈。

　　曹肇年轻气盛，奋勇冲杀，朱铄也有儒将之风，调度有方，牵招和李通二人，护卫两翼，这一次，早有准备的他们，没有让西楚骑兵，占到冲锋的便宜。

　　双方鏖战近半个时辰，魏军援军凭借兵力优势和将领的奋战，虽然艰难，但战线一直在向着夏侯渊的军营推移。

　　“要不，我上去接应一二。”黄忠的手反复地摸着他的赤血刀。

　　但马良事先有言，这两次“详攻”，他黄忠都不能动，就是要给曹魏那边造成一种假象，黄忠这次是来当统领武将，不是来当斗将的。

　　“老将军，说好了，配合我的计谋行事，可不能反悔。”

　　“军中无戏言，下次出击，一定让老将军也活动活动。”

　　听到自己下次能出手，黄忠还是满意的。

　　不过马良先是发现魏军援军即将突破阻击，便下令鸣金收兵。

　　而后，才对黄忠说道。

　　“老将军，下次你出战，需要出其不意。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我在军营中起一高台，若无战机，我便在高台上挂着白旗，若战机来临，我将高台上的白旗换为赤旗，老将军自可策马杀出。如何？”

　　老黄忠摸了摸脑袋，复述道：“白旗不动，赤旗杀出。”

　　“对！”马良点头。

　　“行，就依你的安排。”

　　黄忠也是懒得动脑筋，把掌控战场局面的任务，就这么丢给了马良。

　　楚军的第二次进攻，依旧是以楚军攻击失败，阻击不成，被迫主动撤退告终。

　　夏侯渊营寨再次屹立不倒，但张汛终究是伤重不治。

　　而且右侧的军营栅栏，似乎还需要修葺，为此，夏侯渊亲自带人，在这个薄弱处外侧，加上一些鹿角，期望借此拦住楚军对于此处的冲击。

　　不过，不论是军营中，还是邺城内。

　　两次击败楚军的试探和进攻，也能算是两次胜利。就连军寨内的王双，李祯等人，也都有些些轻慢之气。

　　“哼，黄忠老矣，马良书生，只会耍些偷奸耍滑的伎俩。这楚国先锋部队，不过如此，后面，且看那士颂小儿到来后，会有什么举动了。”

　　听到这话，夏侯渊只是笑了笑，觉得军心士气不错。

　　但他自己，依旧保持警惕和谨慎，下令加固工事，并亲自巡察一线，对于营寨的防御，特别上心。

　　又是三日后。

　　在一个天色阴沉，大风呼啸的午后，楚军再次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战鼓声不再是前两次那般带着试探与诡谲，而是变得沉雄急促，透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又来了，全军戒备！”

　　夏侯渊的吼声在营寨中回荡，带着一丝被反复骚扰后的烦躁，但更多的依旧是警惕。

　　他快步登上中央了望台，极目远眺。

　　这一次，楚军的阵势截然不同，没有分兵，没有佯动，黑压压的数万大军，如同倾巢而出的狼群，从正面和两翼，毫无花哨地直扑而来。

　　攻势之猛，远超以往。

　　“不对，这次对面是要强攻了。”夏侯渊心中一凛，厉声下令。

　　“所有弓弩手上墙！礌石滚木全部就位，死守寨墙。快马再报邺城，楚军全力攻我，速发援军。快！”

　　信使飞驰而出。

　　而楚军的先锋，已经冲到了外围边缘。

　　王平和廖化，各率一部精锐，并未强攻营墙，而是冒着箭雨，率军举着盾牌，疯狂地将一捆捆蘸满火油的柴草，投掷到营寨的木制栅栏和下风处。

　　随即，他们的身后的弓弩手，射出无数火箭。

　　轰！！

　　干燥的木材遇上火油与火箭，加之大风助力，火势瞬间冲天而起。

　　数十处火头几乎同时燃起，迅速蔓延，浓烟滚滚，吞噬着寨墙和哨塔。

　　“灭火，快灭火！”夏侯渊急得双目赤红。

　　但火势太大，加之楚军弓弩的精准压制，救火的魏军士兵伤亡惨重。

　　与此同时，阎行率领的西凉铁骑，如同地狱中冲出的魔神，在张嶷指挥的弓弩部队的掩护下，并不冲击寨门，而是沿着寨墙狂奔，将一支支燃烧的火把，奋力投掷向营寨方向。

　　不论是营寨内，还是外围的鹿角栅栏，能点燃什么，就点燃什么。

　　曹魏营寨内，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

　　不少靠近边缘的帐篷，纷纷被点燃，士兵们惊慌失措。

　　救火的、避火的、迎战的，乱成一团。

　　“不要乱，各归各位，违令者斩！”夏侯渊声嘶力竭地怒吼，拔刀连续砍翻两个惊慌乱跑的士兵，才勉强稳住阵脚。

　　他知道，此刻一旦混乱，营寨顷刻即破。

　　“霸儿！带你的人去左翼，挡住王平，绝不能让他趁火势扩大缺口！”

　　“喏。”夏侯霸脸上被烟火熏得漆黑，眼神却异常坚定，率部冲向火势凶猛的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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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撞上了王平的先登部队。

　　见王平试图率死士从一段被烧塌的栅栏处突入，夏侯霸立刻带人杀了过去，凭借自己凌厉的枪法，生生将王平压了回去。

　　“王双，你带着一队骑兵，从右侧杀出去。”

　　“西凉贼阎行太狂了，必须拦住他们。”

　　王双咆哮一声，算作应答，挥舞着重型砍刀，就带着人冲向右侧。

　　他先是杀退一批零散的骑兵，而后抓到了完成一轮投掷，试图率骑兵后撤重整的阎行。

　　“阎行你个小赘婿，今天让你吃吃王爷爷的大砍刀！”

　　王双怒吼着直接撞入骑兵阵中，长刀横扫，将一名西凉骑兵连人带马砸翻。

　　阎行见状，挺矛来战，两人都是猛将，刀矛相交，声震四野，一时难分高下。

　　军营内，夏侯渊的布置，依旧没有停下。

　　“张虎，你组织人手，全力扑灭内侧大火，不要让火烧掉了围栏！”

　　张虎应命后，带着士兵们，用沙土，水桶奋力扑救，与不断落入营中的火把赛跑。

　　“李祯！带你的人作为机动，哪里缺口堵哪里！”

　　“是！”

　　李祯大声接令，而后率部，在烟火中穿梭，奋力拼杀。

　　好巧不巧，一支运输队恰好在这要命关头抵达营寨后门，带队的人是曹将赵颙。这个历史上，被曹操任命为益州刺史的人。

　　眼见营寨火光冲天，杀声震地，赵颙没有退缩之色，而是立刻下令：“卸下车上的粮秣物资，以车为障，堵住后门！所有人，随我入营助战！”

　　随着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营地曹军以为来了支援，士气振奋了不少，缓解了夏侯渊的压力。赵颙本人，也挺枪加入战团，奋力厮杀。

　　见军营后侧稳定，李祯便率部支援右侧。

　　那边，纵然是王双拦住了阎行，但西凉骑兵反复冲击下，军阵阵线，出现了漏洞。

　　李祯带着部队，恰好填补了这处纰漏。

　　只是这里，本来也就是西楚军队原本重点冲击的方向。

　　乱军之中，冷箭难防。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正中李祯坐骑！

　　战马悲嘶倒地，将李祯掀落马下。

　　他还未爬起，数名楚军步兵已经扑了上来，李祯奋力格杀两人，但终究寡不敌众，被一张抛来的渔网罩住，顿时动弹不得。

　　“绑了！”

　　一声冷喝传来，正是指挥弓弩部队压制的张嶷，他见有机可乘，亲自带人上前，将挣扎的李祯生擒活捉。

　　前方战况，极其惨烈。

　　楚军不顾伤亡，疯狂进攻，火攻战术成效显着，魏军营寨内外，多处起火。

　　而魏军在夏侯渊的冷静指挥和诸将的死战下，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虽然险象环生，却依旧牢牢掌握着寨墙的主要段落。

　　楚军中军处，黄忠眉头紧锁，握着赤血刀的手青筋暴起。

　　看着焦灼的战局和不断增加的伤亡，老将军心中焦躁不已。

　　除了自己和麾下的赤血营部队外，他已经投入了手上所有的力量，但夏侯渊这块硬骨头比想象中更难啃。

　　他不断望向邺城方向，又看向不远处的高台。

　　那里，马良给出的信号，依旧是白旗，按照约定好的方案，需要等马良换成赤旗，他才能率军杀出。

　　“怎么还是白旗，还要等到何时？”

　　黄忠重重哼了一声，只得按捺住性子，继续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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