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不如不见

　　落木堂而皇之地走上二楼，也没招来诸多人的关注。

　　落木从楼上往下面望去，无论舞台下面如何嘈杂，桃花庵中的女人从舞女歌姬到打杂端水，依旧保持着平日的微笑，纹丝不乱。

　　看着眼前的情景，落木的心中不由暗暗佩服起芳菲了。

　　他的目光在桃花庵中各个角落游走，并没有看见芳菲的身影。

　　直到落木走近妙玉牌主的房间，他才发现，芳菲正在房间中喝着暗香缕缕的花茶。

　　芳菲抬头看了落木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浅浅一笑，道：“没想到，今日来的会是你。”

　　落木大大方方在芳菲对面入座：“芳菲姐姐在等人？”

　　芳菲道：“是啊。”

　　落木笑了笑，调侃道：“可惜姐姐等的不是我。”

　　芳菲微微一笑，温婉的口气道：“你不需要等，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落木：“听姐姐这么说，我的心情顿时好多了。”

　　芳菲叹气一声：“可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落木迟疑了一下：“姐姐在等的人，莫非是叶沸雪？”

　　芳菲：“在这里，我能等到的，除了你，也就只有他了。”

　　落木道：“那你可能等不到他了。”

　　芳菲的手指在茶盏边慢慢围绕，头也不抬：“为何？”

　　落木道：“因为他已经离开了白头城。”

　　芳菲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声音里透出的口气却不置可否。

　　落木道：“姐姐不信？”

　　芳菲：“什么时候的消息？”

　　“前几日的夜里，叶沸雪被亡魂殿和城主府联手赶出了白头城。”落木迟疑了一下道：“桃花庵的消息最是灵通，难道芳菲姐姐没听说么？”

　　芳菲道：“这个我听说了。”

　　落木：“那......你......还等他？”

　　芳菲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避开话题，轻描淡写道：“李非鱼呢，上次来桃花庵的时候，你还跟随在她身边，对她的情况，你现在知道多少？”

　　落木：“她现在已经进了亡魂殿，在明日黎明之前应该不会出来了。”

　　“看来白头城中的传言，并非危言耸听。”芳菲若有所思道：“也难怪叶沸雪曾经要我三日内离开白头城。”

　　落木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现在看来，他是对的。”

　　芳菲道：“并不对！“

　　落木：“有何不对？”

　　“时间不对。”芳菲道：“他是两日前来的桃花庵，现在才过去两日。”

　　落木道：“形势比人强，他跟你说的时候，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出白头城吧。”

　　芳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落公子，你会这么说，说明你还不够了解叶沸雪。”

　　落木道：“无论如何，你本有两日的时机可以离开白头城的。”

　　芳菲微微一笑：“落公子，你也还不够了解我。”

　　落木默默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深邃的眼睛深处有着淡淡的忧郁，而在着淡淡的忧郁中又似乎暗藏着某种期待。

　　这是一个有阅历有故事的女子，虽然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但她的眼神在不经意间会流露出曾经的沧海桑田。

　　在这样的女子面前，像我这个年纪的男子，在她看来应该是十分肤浅的吧。

　　芳菲这样的女子，确实不是我所能轻易了解的。

　　芳菲并没有避开落木的目光，相反，她自在而坦然地接受了落木的审视，同时，她也在在审视着落木。

　　良久，芳菲端起茶盏，放到嘴边，却并没有喝：“你真的是你吗？”

　　落木闻言，心头一震，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敷衍道：“我易过形，但芳菲姐姐依旧可以一眼认出我来，不是吗？”

　　“我能认出易形的你，但我却一点都看不透你。”芳菲道：“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般年纪的少年郎会有这么令人难以琢磨的眼神。”

　　落木叹息一声：“芳菲姐姐，也不止是你，经常就有人说我长得太着急了，总是摆出一副讨人嫌的少年老成。”

　　“别人要是少年老成，确实讨人嫌，但你不是。”芳菲道：“每次见到你，我怎么总会有一种感觉，感觉你的皮囊配不上藏在皮囊里的你。”

　　落木笑道：“芳菲姐姐，你莫要吓我，你要再这么说下去，我就要变成一个千万年的老妖了。”

　　芳菲也笑了起来：“你说的是春风楼中的那位么？”

　　落木道：“可不敢，要让小青爷听到说它老，能把直接被它扔出白头城去。”

　　芳菲叹息一声：“要是真能那样，白头城现在不知多少人要挤着冲到春风楼叫它老妖怪了。”

　　落木：“你呢，你会吗？”

　　芳菲：“我虽然并不爱幼，但还是十分尊老的。”

　　落木：“所以，即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依旧不会离开白头城？”

　　芳菲摇摇头：“不会！”

　　落木心道，为什么？

　　因为桃花庵？离开了白头城的桃花庵，难道就没有别的桃花庵可以容身了吗？

　　难道这比命还要重要？

　　虽然落木并没有问出来，但芳菲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因为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她见落木的目光有些茫然，就又补了一句：“不止是桃花庵。”

　　落木似乎明白，又并不明白。

　　芳菲道：“找到陈一生了吗？”

　　落木摇了摇头：“还不曾。”

　　芳菲幽幽感叹：“白头城也就这么大，这位殿主大人可真能藏啊。”

　　落木：“你也觉得陈殿主就在白头城？”

　　芳菲道：“他可能不在亡魂殿，但绝对不会走出白头城。”

　　落木：“为何？”

　　芳菲道：“因为有些东西是他必须要用命来守护的。”

　　落木：“你说的是亡魂殿？”

　　芳菲道：“不只是亡魂殿。”

　　落木皱着眉头：“或许，我明日会在亡魂殿见到他。”

　　芳菲听出他的情绪不佳，问道：“怎么？ ”

　　落木道：“但我还是希望明天不会见到他。”

　　芳菲：“你找了他那么久，终于就要可以见到他，为何反而不想见他了？”

　　落木道：“我也不太确定，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我明日真的会在亡魂殿见到他，那对我，对白头城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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