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这谣言……全是空穴来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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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费同、王之兴离开龙山城的第二天,更让石取心惊肉跳的消息传来——鹰扬军大将段渊,在收复五城后,并未停止脚步,其前锋游骑,已经出现在龙山城以西不足百里的地方,做出窥探姿态!石取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彻底明白王之兴那句“莫要因小失大”的分量。
对方根本不是仅仅要回孩子和几座城那么简单,这是在赤裸裸地警告他:安分守己,否则下一个目标,就是你的龙山城!
他立刻联系正驻守在龙山城北方的田山,商议所有向外扩张的部队全部收缩回防,稳固现有地盘,再不敢轻易招惹东南联盟这个煞星。
至此,严星楚“武力开道,谈判跟进”的策略大获成功,不仅顺利接回贾帅遗孤,稳住了静海军军心,更一举震慑了海川盟,将其扩张的势头狠狠打了回去,为新生的东南同盟赢得了宝贵的稳定侧翼。
而此刻,严星楚与陈经天率领的五万联军主力穿过大炉山,进入原广府军境内。
黑色的鹰扬战旗、苍狼天狼旗、以及新近竖起的广府、静海联合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洪流,向着北方,压迫而去。
临汀城内,曹府(原陈近之帅府)如今成了曹永吉的行辕。
书房内,烛火通明。
曹永吉并未如外界想象那般焦灼,反而神色平静地擦拭着一把佩剑。他对面坐着的是麾下心腹大将王操,以及几名高级将领。
“大人,严星楚和陈经天联军五万,已出大炉山,正步步为营,向北推进。我们为何不依托沿途城池,层层狙击,消耗其兵力与锐气?”王操眉头紧锁,提出疑问,“放任他们直逼临汀城下,是否太过冒险?”
曹永吉将擦好的剑缓缓归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抬起眼,目光深邃:“王操,你以为我不想消耗他们吗?但你要明白,我们在消耗敌军的同时,也在消耗我们自己。这五万京营,是大夏不多的精锐,是陛下的根本,不是用来和严星楚、陈经天在野地浪战对子的筹码。”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点着临汀城:“沿途城池,城防不及临汀坚固,分兵把守,易被各个击破。一旦某处被破,损兵折将,反而挫动我军锐气。临汀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依托坚城,以逸待劳,才是上策。严星楚飞骑炮虽利,想啃下这座城,也得崩掉满口牙!”
另一名将领迟疑道:“大帅,是否可尝试联络海川盟?若能说动他们从南面牵制……”
“住口!”曹永吉猛地打断,声音严厉,“海川盟是什么东西?前朝余孽,叛匪之后!我大夏王师,岂能与这等贼寇勾结?此话休要再提!”
那将领噤若寒蝉,连忙低头称是。
曹永吉语气放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下去,除安平城需保障粮道,留一万五千人驻守外,其余外围据点兵力,全部收缩回临汀城!”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王操身上:“王操,城防事宜,由你全权负责,务必万无一失。”
“末将领命!”王操抱拳,不再多言。
众人离去后,曹永吉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却投向了西面,那里是西夏魏若白控制的岩山城方向。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魏若白,你想坐山观虎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唤来亲信,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些隶属于随军皇城司的探子,如同水滴融入沙地,悄无声息地向着岩山城及其周边区域渗透而去。
没过两日,在魏若白控制的原广府军地盘上,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鹰扬军的严星楚和广府军的陈经天这次联手北上,可不光是为了救陈近之!”
“那还能为了啥?”
“地盘呗!他们要收回所有广府军的地盘!临汀城要拿回来,岩山城他们也要一并夺回去!”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要跟他们开战?”
“谁知道呢?反正听说严星楚放话了,广府军的地盘,一寸都不能少!”
流言愈演愈烈。
岩山城内。
魏若白听着手下将领汇报这些层出不穷的谣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将军,这肯定是曹永吉那边放出来的烟幕,想搅混水,把我们拖下水!”一名副将愤愤道。
魏若白淡淡道:“我知道是曹永吉的手段。但你觉得,这谣言……全是空穴来风吗?”
副将一愣:“将军的意思是……”
魏若白站起身,走到窗边:“严星楚此人,野心勃勃。他现在打着帮陈经天救父、收复失地的旗号,顺理成章。等解决了曹永吉,兵锋正盛之时,他下一步会指向哪里?他会甘心看着我们占据原本属于广府军的岩山城和西面这大片土地吗?”
他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谣言,某种程度上,说的就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严星楚,迟早会向我们伸手。”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难道我们要出手对付严星楚?”
“出手?怎么可能。”魏若白嗤笑一声。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第一,严密封锁与鹰扬军、天狼军实际控制区的边境,加强戒备。第二,加快对广府军西部残余城池的接收和清理,能拿下的尽快拿下,造成既定事实!地盘只有在我们自己手里,才有谈判的筹码。”
“那……严星楚和陈经天大军北上的事?”
魏若白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提笔蘸墨:“我给严星楚写封信,表达一下我们的态度。”
很快,一封措辞客气但内容疏离的信件被快马送出。
信里,魏若白先是祝贺严星楚南方大捷,结成新盟,随后表示对严陈联军北上救人之举“深感钦佩”,但又称自己军务繁忙,路途遥远,就不前去会面了,预祝他们马到成功云云。
姿态摆得很清楚:你们打你们的,我不掺和,但也别来惹我。
龙田驿。
这里距离临汀城已不足五十里。严星楚和陈经天率领的五万大军,行进速度并不快,此刻正在此扎营休整。
之所以慢,是因为曹永吉收缩兵力后,沿途放弃了不少城池。严星楚对曹永吉的撤退之术可不放心,每经过一座空城,都会派大量斥候反复侦察,确认没有埋伏后,才敢让大军通过。
这一路走来,可谓步步为营。
中军大帐内,严星楚将魏若白那封信递给了陈经天。
陈经天快速看完,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反而眉头皱得更紧:“魏若白这是打定主意要坐收渔利了。他明着说不掺和,暗地里恐怕正在加紧吞并我广府军西面的地盘。”
严星楚点了点头,走到简易沙盘前,指着西面一道关隘:“陈帅放心,我早有安排。武塘关的崔平,已率五千精锐,疾行赶往曲关。算算时间,最迟明日便可抵达。只要崔平抢先进驻曲关,竖起我鹰扬军旗帜,魏若白除非想立刻与我撕破脸开战,否则他的攻势,就必须止步于曲关之前。”
陈经天看着沙盘上曲关的位置,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无奈和痛惜:“曲关以西,近三分之一的广府故土……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能保住曲关以东,已是不易。”
严星楚也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棘手:“魏若白此举,虽是趁火打劫,但眼下我鹰扬军与西夏是臣属关系,不宜直接冲突。先解决临汀城的问题,救出老帅要紧。待此事了结,我们再慢慢与魏若白理论广府军西境之地。”
他转移话题,目光投向沙盘上临汀城东北方向的安平城:“当务之急,是曹永吉他收缩兵力,固守坚城,是想跟我们打消耗战,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陈经天精神一振,点了点头。
“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分兵!”严星楚手指重重点在安平城上,“陈帅,你率两万五千本部兵马,绕道东进,做出直扑安平城的态势。安平城是曹永吉南下粮道的关键节点,他绝不敢有失。你此去,不必强攻,以佯动、骚扰为主,逼迫曹永吉分兵救援,或者动摇其军心。若能切断其粮道,更是大功一件!”
“好!”陈经天眼中燃起战意,救父的希望就在眼前,他此刻充满了干劲,“我即刻点兵出发!”
“一切小心,曹永吉用兵老辣,谨防有诈。”严星楚叮嘱道。
“明白!”
陈经天离去后,史平递上一杯热茶,低声道:“大帅,陈帅此去,能逼曹永吉出城吗?”
严星楚接过茶杯,目光幽深:“难说。曹永吉不是易于之辈,他很可能宁愿粮道受损,也要死死守住临汀城。不过,这步棋必须走。至少能让曹永吉无法安心待在城里。我们也该动身了,明日拔营,进逼临汀城下,给曹永吉再加点压力!”
第二天,鹰扬军主力开拔,浩浩荡荡逼近临汀城,在城外十里处择险要地势下寨,与临汀城遥遥相对。黑色的军旗如同乌云压城,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几乎同时,崔平部五千鹰扬军,以强行军的速度,赶在西夏军之前,成功进驻了曲关。崔平立刻下令加固城防,所有鹰扬军旗帜全部插上城头。
当魏若白派出的前锋部队抵达曲关下时,看到城楼上那狰狞的鹰扬军旗和森严的守备,只能悻悻然退去,将消息报回。
魏若白接到消息,只是冷哼一声,并未下令强攻。
他本意就是趁乱扩张,既然严星楚反应如此迅速,派兵卡住了要害,他也不想此时就与鹰扬军正面冲突,转而将兵力投向其他防御薄弱的区域。
而在临汀城内,曹永吉也接到了陈经天分兵东进,威胁安平城的军报。
王操有些焦急:“大帅,安平城若失,我军粮道危矣!是否派兵增援?”
曹永吉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严星楚军寨连绵的灯火,摇了摇头:“严星楚正希望我们分兵。安平城还有一万五千守军,凭借城防,足以坚守一段时间。陈经天劳师远征,缺乏重型攻城器械,短时间内奈何不了安平。传令安平守将,谨守城池,不得出战!同时,加派信使,绕道催促后方粮草,务必保障临汀供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另外,把我们请陈近之上城头‘观景’的消息,散播出去。不能让陈经天忘记,他父亲还在我们手里。”
“是!”
不久后,临汀城头上,出现了陈近之的身影。
这位曾经的广府军帅,如今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在几名东夏士兵的“陪同”下,出现在女墙边。
虽然距离遥远,看不太清面容,但那身熟悉的服饰和隐约的轮廓,足以让城外任何广府军旧部心头发紧。
消息很快传到正在安平城外围调度兵马的陈经天耳中。
“曹贼!”陈经天一拳砸在案几上,双目赤红。
他明白,这是曹永吉的警告和示威。
父亲成了人质,他投鼠忌器,对安平城的攻势更添了几分顾忌,只能继续采用骚扰和围困的策略,不敢真的发动猛攻,生怕激怒曹永吉,对父亲不利。
战局,似乎暂时陷入了僵持。
严星楚也不着急攻城,只是不断派小股部队试探临汀城防的虚实,同时让工兵打造更多的攻城器械,特别是适合对抗高大城墙的重型投石机和加固的攻城锤。
时间一天天过去,临汀城内外,双方主帅都在耐心等待,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或者等待某个打破平衡的契机到来。
这天夜里,严星楚正在灯下研究临汀城的城防图,史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低声道:“大帅,我们的人,想办法和城里取得了联系。”
严星楚猛地抬头:“哦?情况如何?”
“陈老帅被软禁在原先的帅府后院,看守严密,但暂无性命之忧。另外,城内粮草确实充足,足以支撑数月。不过……”
史平压低声音,“城内并非铁板一块,有些原广府军的降将,似乎心思浮动,尤其是对曹永吉将陈老帅推上城头当盾牌的做法,颇有微词。”
严星楚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个突破口。想办法,接触一下那些心思浮动的人,不必急着策反,先埋下种子。另外,继续盯紧安平城方向和魏若白那边的动静。”
“是!”
史平领命而去。严星楚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上的临汀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同时间,在临汀城中,曹永吉也在轻敲着桌面。
皇城司那位千户阴冷的建议还在他耳边回荡。
杀光?五千多条人命,其中不少军官,两年前见到他还要恭敬地喊一声“曹大人”或“曹尚书”。对敌人,他可以狠辣无情,但对这些已放下兵刃、名义上仍算大夏子民的降卒,他下不去这个手。
一种深沉的疲惫感攫住了他。
他想起了先帝在时,虽谈不上四海升平,但各方军镇至少表面还维持着对朝廷的恭敬。
比如陈近之,当年在京述职时,也曾与他一起饮酒谈兵。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是新帝登基后的猜忌,还是这些军头们日益膨胀的野心?或许,两者皆有。这乱局,非一人之过,却是所有人共同酿下的苦酒。
他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将无解的困惑暂且压下。
眼下,必须解决降卒这个隐患。
皇城司的手段太过酷烈,他不能用,但可以利用……一个念头逐渐在他脑中清晰起来,风险极大,但若成功,或可一举数得。
“来人。”他沉声唤道。
亲卫统领应声而入。
“两件事。”曹永吉目光锐利,“第一,秘密将陈近之转移出帅府,安置到城东榆钱巷那处隐蔽宅院,加派双倍人手看管。”
“是!”
“第二,”曹永吉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线,“想办法,让降兵营里那几个头目‘偶然’得知两件事:陈老帅将被秘密处决,以及……北门防区,因兵力抽调支援安平城,今夜子时前后出发。”
亲卫统领不明白曹永吉的意思,但他不敢多问,立刻领命:“属下马上去办。”
曹永吉补充道:“再派一队绝对可靠的斥候,盯紧降降兵营动向。他们若真动,立刻来报。另外,命王操将军秘密集结一万五千精锐,随时待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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