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旧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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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青城事建康城的波诡云谲与荆州的沉重压力,似乎都未能完全掩盖住,那秘辛的出现。
这是从西南蜀地,传来的一丝微弱,却可能搅动风云的涟漪。
这涟漪的中心,是一位看似与当下惊涛骇浪,毫不相干的人物。
常璩,一位历经成汉政权兴衰、心怀故国往事的史学家。
然而,在谢安那双,洞悉天下棋局的眼中。
这位避祸江东的蜀地老人,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秦淮河畔,一处不起眼的客舍,与乌衣巷的繁华奢靡,仿佛是两个世界。
常璩便栖身于此,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
眼神中带着史学家,特有的沉静与洞察。
却也掩不住一丝,流落他乡、壮志未酬的落寞与警惕。
他原是成汉政权的史官,官至散骑常侍,掌着作,有心撰述巴蜀历史。
然而现今的成汉,政治腐败,内斗不休。
常璩亲历了,故国的混乱,心灰意冷之下辞退官职。
遂携带大量珍贵史料和私人笔记,辗转来到建康,避祸寓居,埋首故纸堆中。
他正在撰写的着作,便是后来,名垂青史的《华阳国志》。
详述巴蜀地区的历史、地理、民族、人物。
但此刻,这部书稿,还静静地躺在他的书箧中。
更重要的,是他脑中记忆和那些隐秘笔记里,所承载的故事。
远比公开发表的史书,更为惊心动魄的内容。
窗外传来建康士子们的嬉游声,谈论着最新的清谈话题,和朝廷的《土断令》。
常璩对此漠不关心,他的思绪常常飞回,蜀中的青山绿水。
飞回那些惊心动魄的权力更迭,和血腥秘辛之中。
他知道太多事情,关于成汉李氏宗室内部的丑闻与残杀。
关于蜀地豪强与东晋朝中高官,如庾翼、甚至王导家族的,暗中交易与勾结……
这些在太平年月或许是谈资,但在如今这乱世,尤其是东晋内部党争激烈的时刻。
便是足以致命的武器,或者……价值连城的筹码。
他本欲置身事外,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近来他隐约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关注他,这让他愈发谨慎慎慎。
直到这一天,一位特殊的访客,敲响了他的房门。
第二幕:夜叩门
来者并非谢安本人,而是谢安麾下,那神秘莫测的“冰井台”,核心人物之一。
他穿着,普通文吏的服饰,气质却沉稳干练。
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常先生,冒昧打扰。”来人礼节周到,却开门见山。
“安石公,久闻先生大名,深佩先生史才,尤对巴蜀旧事,颇感兴趣。”
“知先生寓居于此,特命在下前来请教……”
“并有一份薄礼相赠,聊解先生着书清苦。”
说着,他递上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锦盒。
常璩打开一看,里面放的,并非金银。
而是整整一盒,上品的松烟墨和澄心堂纸,还有一支品相极佳的狼毫笔。
对于一位,埋首着述的学者而言,这份礼物,可谓送到了心坎上。
既雅致,又实用,更显对方用心,常璩心中警惕更甚。
谢安之名,他岂能不知?那是江东政坛,翻云覆雨的人物。
突然对他,这个避祸老人如此礼遇,绝非仅仅“请教历史”那么简单。
“安石公厚爱,璩愧不敢当。不知安石公欲垂询何事?”常璩谨慎地问道。
来人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安石公想知道…”
“成汉的宫中文书,其中可有关乎,江东某位已故重臣的往来信函?”
问题看似寻常,却暗藏机锋!
“江东已故重臣”的往来信函,直指可能存在的,通敌或隐私!
常璩心中一凛,他知道谢安问的,不是历史是政治。
是足以用来打击政敌,尤其是与桓温有旧,或与蜀地有牵连的家族的利器!
他沉默了片刻。说,还是不说?
说了,便等于卷入,江东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再无宁日。
不说,恐怕难以打发,眼前之人,甚至可能招致不满。
最终,史学家对真相的执着,以及内心深处对自己遭遇的不甘,让他缓缓开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旧事纷繁,非片言可尽。”
“老夫寓居于此,所携书稿笔记甚多,或有些许记载。”
“然,年迈记忆不清,需仔细,翻阅查证。”
这既是拖延,也是一种试探,表明他并非毫无价值,但需要“对等”的交换。
来人似乎早有所料,含笑点头:“理应如此,亦知先生乃信人,必不会妄言。”
“三日后,会有车马接先生,至一处清静别业,安石公将亲耳聆听先生高见。”
“届时,先生若有任何,‘着书’所需之助,安石公定当鼎力支持。”
第三幕:东山话
三日后夜晚,常璩被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接到了谢安,位于东山的别业。
并非上次,与谢玄对弈的开放水榭,而是一处,更为隐秘的书斋。
谢安亲自迎出门外,态度谦和,礼数周全,毫无宰相架子,令人如沐春风。
但常璩能感受到,在那温和笑容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智慧,和冷静的审视。
书斋内,茶香袅袅,谢安并未急于追问。
而是与常璩聊起了,巴蜀的风土人情、历史典故。
言谈间显示出,对蜀地历史的深入了解和真诚兴趣,迅速拉近了,与常璩的距离。
常璩渐渐放松下来,他知道,戏肉即将到来。
果然,谢安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常先生,实不相瞒,如今北地胡尘漫天,社稷危如累卵。”
“朝廷正欲励精图治,凝聚人心,北伐中原,克复神州。”
“然则,朝中总有些许杂音,或尸位素餐。”
“或暗通款曲,或掣肘国策,令人忧心啊。”
他叹了口气:“譬如《土断令》,本为富国强兵之良策,却阻力重重。”
“又如荆州桓刺史,身处要冲,肩负北伐之望……”
“却时常……唉,或许是,老夫多虑了。”
他没有直接问,而是抛出了问题,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常璩明白了,谢安需要的,不是具体的某条罪证,而是足以打破,现有政治平衡。
为他推行政策、打击政敌,提供弹药的“武器库”。
他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已无法独善其身。
况且,若谢安真能力挽狂澜,北伐成功,或许也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
他不再犹豫,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安石公忧国忧民,璩感佩。璩确有些许旧日见闻,或于公有助。”
他首先提到的,并非桓温,而是已故的庾翼。
“昔年庾翼镇荆州时,为筹军资,曾私下与成汉李氏交易。”
“以劣铁盐巴,换取蜀锦骏马,其中差价巨大,多入其私囊。”
“往来账簿,璩曾偶然得见副本,其中牵涉,建康数位官员……”
接着,他提及桓温。 “宫中文书中,确有部分,是与桓武候的往来信函。”
“其中多有指斥朝廷、窥探虚实之语,璩侥幸保管了部分残卷……”
他甚至提到了,与谢安不对付的太原王氏、琅琊王氏的一些支系子弟。
早年与蜀地豪强过往甚密,有些不清不楚的生意往来和利益输送。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地点、人物、甚至可能的物证线索。
从这位史学家口中平静道出,仿佛在讲述一段段,与己无关的历史。
但其内容之惊心动魄,足以在江东政坛,掀起滔天巨浪!
谢安始终静静听着,面不改色,只是偶尔端起茶盏,轻轻呷一口,眼神越发深邃。
第四幕:史笔刃
常璩言毕,书斋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谢安缓缓放下茶盏,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慨。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非先生博闻强记,秉笔直书,这些旧事只怕早已湮没无闻了,先生乃国士也!”
他站起身,对着常璩,郑重一揖。
常璩连忙起身还礼:“安石公言重了,璩不过据实以陈,但愿于国事略有裨益。”
谢安直起身,微笑道:“先生之助,岂是‘略有裨益’?实乃擎天之柱!”
“先生在此之言,出君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源自先生。”
“先生可继续,安心着书,所需一切用度,皆由谢某承担。”
“在建康,无人再会打扰先生清静。”这是承诺,也是交换。
谢安得到了,他想要的“武器”,而常璩获得了,安全的庇护和着书的保障。
“此外,”谢安沉吟道,“先生所述之事,关乎国体,牵涉甚广,需谨慎处置。”
“不知先生,可愿将所述要点,以及那些残卷副本,整理成文,交由谢某参详?”
“当然,仅为参详,绝不会外泄,源于先生。”
常璩知道,这是要他将口供,变为“实证”。
他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既然已选择下水,便无需再扭捏。
当夜,常璩便在谢安别业的密室中,连夜奋笔疾书。
他以史学家的严谨笔法,将所述之事,一一记录。
并附上了,部分记忆中的关键细节和数字。
翌日清晨,常璩带着疲惫却释然的神情,离开了东山别业。
而谢安的手中,多了一份,薄薄却重逾千钧的绢帛文书。
谢安独自一人,回到书斋,再次展开那份文书,细细阅读。
他的目光平静,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熟悉的名字——庾、桓、王……
“谢子言。”他轻声唤道。
如同幽灵般,那位“毒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咳嗽着。 “安石公。”
谢安将那份绢帛,递给他,语气平淡。
“看看这个,有些东西,比你那些伪造的书信,更有力。”
谢子言快速浏览,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复仇者,看到猎物的光芒。
“咳咳……果然……庾翼……还有桓温……好!好得很!”
“抄录数份,妥善保管,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听我指令。”谢安吩咐道。
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记住,这是最后的雷霆,非不得已,不可轻动。”
“眼下,先用你之前,准备的东西,继续敲打他们即可。”
“遵命!”谢子言小心翼翼地,接过绢帛,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躬身退下。
谢安再次走到窗边,望向北方。
常璩提供的这些秘密,如同给他的棋局,增加了数枚威力巨大的棋子。
它们暂时不会落下,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对手投鼠忌器,寝食难安。
常璩的价值,在这一刻,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他不仅仅是一位史学家,更是一座,沉睡的军火库。
而谢安,则成为了,唯一掌握其钥匙的人。
天下的棋局,因这位蜀地老人的开口,而变得更加微妙,也更加凶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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