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秦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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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陇关血陇山如龙,横亘于关中与陇西之间,其上的陇关,更是扼守秦陇咽喉的天下雄关。
这里将成为,检验前秦应对策略,成效的第一个,也是最残酷的试炼场。
征西将军邓羌,率领两万陇右精骑,如同一股铁流,沿着渭水河谷疾驰西进。
他们是关中军团最锋利的矛尖,久经沙场,骑射娴熟,对陇右地形了如指掌。
邓羌本人,面如重枣,虬髯戟张,是前秦军中,不亚于张蚝的猛将,
他性格如火,却并非一味莽撞。
当邓羌所部前锋抵达陇关时,看到的是一片烽火连天、残破不堪的景象。
关城依旧在秦军手中,但关外原本星罗棋布的烽燧、哨卡大多已被拔除。
视野所及,随处可见被焚毁的村落、,以及来不及收拾的,双方士卒遗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造型奇特、不属于任何已知势力的箭矢,深深地钉在土墙上。
关城守将见到邓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迎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掩饰的恐惧。
“将军!您可算来了!胡虏……胡虏太凶了!”
“他们的骑兵来去如风,箭矢又准又狠。”
“我们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几乎……几乎没几个能回来!”
邓羌面色阴沉,没有理会守将的哀嚎,径直登上关楼。
放眼望去,关外原野上,匈人游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
他们并不靠近关墙弓箭射程,只是远远地逡巡、窥探。
那冷漠而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即使隔得很远,也让人脊背发凉。
“他们的主力到了何处?姑臧情况如何?”邓羌沉声问道。
“匈人主力仍在围攻姑臧,但他们的先锋游骑,已经遮蔽了整个陇山以西!”
“姑臧……姑臧最后一次传出消息,是五天前,已是岌岌可危。”
“张使君……,怕是撑不了太久了。”副将低声回道。
邓羌一拳砸在垛墙上,砖石粉末簌簌而下。
救援姑臧,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任务,是迟滞、袭扰,摸清敌情。
“传令!全军休整半日。入夜后,派出‘夜不收’精锐斥候,分三路出关!”
“不要与敌纠缠,目标是探查,敌军主力确切位置。”
“粮道大致走向、以及仆从军的构成和士气!”
“我要知道,这群胡虏,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是!” 然而,邓羌还是低估了匈人哨探的厉害,以及前秦“夜不收”与对手的差距。
第一夜,派出的三队共三十名,最精锐的“夜不收”。
仅有七人带伤逃回,而且带回来的情报支离破碎。
“将军……他们……他们不是人!”一名肩膀中箭,伤口发黑的夜不收小队长。
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汇报,“我们刚出关不到二十里,就被盯上了。”
“他们的马好像不知疲倦,我们在山里绕圈子,他们总能追上来!”
“箭法太准了,夜里都能借着微光射中!”
“我们拼死突围……弟兄们……都折了……”
另一名侥幸回来的斥候补充道:“我们远远看到,他们的一支运粮队。”
“护卫不算多,但……但拉车的不是牲口,是……是俘虏!”
“好多凉州兵和百姓,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
“还有……他们好像有一种,能在夜里看东西的镜子。”
“我们躲在石头后面,都被发现了……”
邓羌的心沉了下去,敌人不仅战斗力强,其侦察、反侦察能力也远超预期。
传统的斥候战术,在对方的机动优势和可能拥有的技术优势面前,效果大打折扣。
他改变了策略,不再派遣小股部队,而是亲自率领五千精骑。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突然开关而出。
如同一柄快刀,直插陇山外围的,一处匈人临时营地。
那是“冰井台”牺牲了数名探子,才传回的模糊情报。
突袭起初是成功的,沉睡中的匈人仆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营地瞬间陷入火海与混乱,秦军骑兵挥舞马槊横刀,肆意砍杀。
就在邓羌以为得手之时,尖锐的骨哨声划破夜空!
下一刻,营地外围黑暗中,响起了密集如雨的弓弦振动声!
不是抛射,而是精准的平射!
无数箭矢如同毒蛇般,从黑暗中钻出,专门射向举着火把的,秦军骑兵和军官!
“有埋伏!举盾!”邓羌大吼。
挥刀格开一支,射向他面门的箭矢,力道之大,震得他手臂发麻。
黑暗中,真正的匈人主力骑兵,出现了!
他们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地,完成了包围。
没有呐喊,没有号角,只有致命的箭矢和突然从侧翼、后方发起的凶猛冲击!
他们的战术简单而高效,外围弓骑持续用箭雨覆盖、骚扰、制造混乱。
内层的重装骑兵则看准时机,如同铁锤般,砸入秦军阵型的薄弱处!
邓羌率领的陇右精骑,亦是百战精锐,骤然遇袭,虽惊不乱,迅速结阵抵抗。
一时间,陇山脚下,人喊马嘶,兵刃碰撞声、箭矢入肉声、垂死哀嚎声响成一片。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邓羌凭借丰富的经验,以及麾下士卒的悍勇。
终于撕开一个缺口,带着剩余骑兵,奋力突围而出。
身后燃烧的营地,以及他们留下的数百具同胞尸体,成了这次出击的惨痛代价。
清点人数,出击五千,归来不足四千,阵亡超过一千,伤者数百。
而估测杀敌数量,可能还不到己方损失的一半,且多为仆从军。
回到陇关,邓羌脸色铁青。
这是他戎马生涯中,极少见的吃亏,而且是吃在一个,完全陌生对手的手上。
“他们的骑兵……配合太默契了,就像一个人。”
邓羌对副将说道,语气沉重,“弓骑骚扰,重骑破阵,时机抓得极准。”
“而且,他们似乎不怕夜战,甚至更擅长夜战。”
他写下详细的军情奏报,讲匈人骑兵的战术特点。
尤其是夜视能力和强弓、以及其仆从军的状况。
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派人火速送往长安。
同时,他下达了新的命令:“传令!放弃所有,关外出击行动!”
“全军依托陇关及两侧山险,深沟高垒,死守!多备火箭、滚木、礌石!”
“告诉儿郎们,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陇山,变成匈人的坟场!”
“没有本将命令,胆敢出关一步者,斩!”
前秦的,第一次战术反击,以挫败告终。
邓羌这头猛虎,被迫收起了爪牙,转而利用地形,进行他最不喜欢的防御战。
但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接触,也为他,为长安……
带回了,关于匈人作战方式的第一手、血淋淋的资料。
第二幕:挣扎中
邓羌的军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长安,呈到了苻坚和王猛的案头。
看着奏报上描述的匈人骑兵战力、战术以及强悍“夜视”能力,苻坚沉默了许久。
朝堂之上,原本一些认为邓羌出师不利,是“轻敌冒进”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事实胜于雄辩,这支匈人军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缠。
“景略……陇关,能守住吗?”苻坚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王猛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着地图。
“陛下,陇关天险,加之邓羌将军稳守策略,短期内当可无虞。”
“然,臣所虑者,并非陇关一地。”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匈人若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克,其势必不能久。”
“其十万之众,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巨大。”
“凉州新定,无法提供足够补给,其后勤,必依赖漫长之运输线。”
“从更西方运来,或……就地掠夺。”
“陛下请看,”他手指点向,陇山以北。
“河套之地,匈奴刘显、鲜卑乞伏等部,态度暧昧。”
“若匈人以威逼利诱,使这些部落归附,甚至为其提供向导、粮草。”
“则匈人可绕行陇山北麓,经萧关、朝那古道,侵入我北地郡,威胁关中侧翼!”
他又指向陇山以南:“若其分兵南下,破羌道,入武都,则可威胁汉中。”
“甚至……顺汉水东下,震动荆襄!
“届时,我大秦将面临东西北,三面受敌之绝境!”王猛的分析,如同冰水浇头。
让苻坚和众臣都清醒地认识到,局势远比守住一个陇关,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必须稳住河套!绝不能让匈人得到羌胡的助力!”苻坚斩钉截铁。
“陛下圣明。”王猛道,“此前已派郭辩北上,然效果未知。臣建议,双管齐下。”
“一,加派使者,携带更多金帛,甚至许以王爵,务必稳住刘显、乞伏等部!”
“二,命驻防北地郡的建节将军邓勇所部,加强戒备。”
”并派出精锐,主动前出至边境巡弋,威慑诸胡,展示我大秦肌肉!”
“准!”苻坚立刻同意,“告诉郭辩和后续使者。”
“只要他们不倒向匈人,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此外,”王猛继续道,“汉中、武都方向,亦需加强。”
“可命镇南将军杨安,提高警惕,谨防匈人偏师南下。”
“同时,传令蜀中的吕光,加快水陆之师整备。”
“随时准备北上支援汉中,或东出三峡,策应荆州。”
一条条命令从长安发出,前秦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王猛的精准调度下。
艰难地调整着方向,试图应对来自西面的全方位压力。
然而,内部的裂痕,却在压力下开始显现。
首先是财政,为了支撑西线战事、贿赂河套诸胡。
以及维持东线、南线的防御,国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耗。
尽管王猛推行《黎元律》减轻了部分底层负担,但战争带来的隐性税赋依然沉重。
而为了筹集巨额资金,酷烈手段,开始在关中部分地区隐现,引得怨声载道。
其次是人心的浮动,斯科塔在长安的嚣张表演,以及那座人头塔的阴影。
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民间和部分低级官吏中,悄悄蔓延。
“匈人不可战胜”的流言,开始出现。
尽管官府严厉打压,但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根除。
更让王猛忧心的,是降胡势力的不稳。
尤其是以姚苌为首的羌族势力,以及部分慕容鲜卑降将。
他们被安置在关中,本就心怀异志,如今前秦遭遇强敌,他们是否会蠢蠢欲动?
王猛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通过“冰井台”,严密监控这些不稳定因素。
并调整他们的驻防地,使其远离核心区域和前线要害。
长安城,表面在王猛的运筹下,维持着秩序。
实则暗流汹涌,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第三幕:代价大
就在邓羌初战受挫、长安朝堂紧张部署的同时。
“冰井台”的地下世界,正在进行着一场,更加无声却同样惨烈的战争。
司隶校尉吕婆楼,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眼,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面前巨大的案几上,铺满了来自各方、用各种隐秘方式传递回来的情报碎片。
有的写在丝绸上,用特殊药水浸泡后才显形。
有的刻在竹简的缝隙里;有的甚至是通过模仿鸟叫频率,传递回来的密码。
代价是巨大的,派往凉州方向的七批“死间”,共计五十六人。
至今只有三人,传回了零碎消息,其余皆石沉大海,想必已凶多吉少。
唤醒的河西“暗桩”,有三人暴露,连同其发展的下线。
被匈人以极其残酷的手段公开处决,首级被悬挂在,姑臧残破的城头。
就连派往河套地区,监视诸胡动向的探子,也损失了十余人。
有些是被匈人的游骑发现,有些……则可能是,被见风使舵的胡部首领出卖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吕婆楼难得地失态。
将刚刚破译出来、却毫无价值的密报狠狠摔在地上。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他身上。
“吕公息怒。”一名干吏低声道,“并非弟兄们不尽力……”
“实在是……匈人防范太严,其手段也……迥异于常人。”
“他们的哨探有种特殊的联系方式,范围极广,我们的人很难靠近其核心区域。”
另一名负责分析的干吏,指着地图上几个点。
“不过,我们也并非全无收获。根据零星情报拼凑,可以确认几点。”
“一,匈人主力确在姑臧城下,但其围攻并非一味强攻。”
“似乎在利用‘妖火’和工兵,进行某种土木作业。”
“可能是想掘地道,或破坏城墙地基。”
“二,其后勤补给线很长,主要依赖就地掳掠。”
“还有从西域方向运来的物资,一支大型运输队,正在敦薨一带集结。”
“三,其仆从军中,羌人、小月氏人怨气较大,时常遭到匈人本族的欺压克扣。”
吕婆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信息虽然零碎,但至关重要。
尤其是后勤线,还有仆从军怨气这两点,或许可以做文章。
“立刻将关于后勤线和仆从军的情报,加密后送往陇关邓羌将军处!”
“告诉他,或许可以从此处着手进行袭扰!”吕婆楼下令。
“那……关于姑臧的情报?”干吏问。
吕婆楼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姑臧……已经救不了了。”
“告诉我们在那边,还能动用的最后棋子……”
“想办法撤出来吧,或者……潜伏下去,等待日后。”
他走到墙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许多已经打上红叉的名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情报战争,残酷、无声,却同样决定着战争的走向。
冰井台正在用,无数忠诚者的鲜血和生命。
为前秦这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巨轮,照亮前方那片,黑暗而危险的水域。
第四幕:抉与择
就在前秦上下,被西线战事,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通过“冰井台”的秘密渠道,传到了王猛手中。
消息的来源,是潜伏在慕容燕国,邺城的资深暗探。
内容简短却惊心动魄:“燕使秘赴匈营,似携布防图。”
“恪欲驱狼吞虎,坐观秦匈血拼。”
王猛看着这封密报,久久不语,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最担心的事情之一,还是发生了,慕容恪果然不甘寂寞,使出了这招毒计!
他立刻进宫,将密报呈给苻坚。
苻坚看后,勃然大怒:“慕容恪!无耻小人!朕与他势不两立!”
他之前就对慕容恪,在河东的异常收缩有所怀疑,如今得到证实,更是怒火中烧。
“陛下息怒。”王猛冷静道,“此虽为坏消息,却也印证了臣之前的判断。”
“慕容恪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只敢行此鬼蜮伎俩。”
“这反而说明,他对我大秦,心存忌惮!”
他走到地图前,分析道:“慕容恪此举,意在加速匈人东进。”
“缩短我军准备时间,并希望借匈人之手,最大程度地削弱我军。”
“然,福兮祸所伏。他既然派人接触匈人,便留下了痕迹和把柄。”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如何利用?”苻坚追问。
“其一,可将此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匈人。”王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让阿提拉知道,慕容恪并非真心合作,而是在利用他。”
“甚至,我们可以伪造一些证据,显示慕容恪提供给匈人的布防图是假的。”
“意在引诱匈人进入我军埋伏圈,此举或可离间匈人与慕容恪。”
“至少,能让阿提拉对慕容恪,提供的‘帮助’心存疑虑,不敢尽信。”
“其二,”王猛继续道,“可借此,向慕容恪施压。”
“派一能言善辩之臣,持此证据,秘密出使邺城,质问慕容恪!”
“不必求其承认,只需让其知晓,他的阴谋已被我洞察。”
“以此警告他,若敢再行此卑鄙之事,或趁我军与匈人交战之时,背后捅刀。”
“我大秦纵使覆灭,也必倾尽全力,先与他慕容燕国,拼个鱼死网破!”
“慕容恪志在天下,必不愿与我军,提前进行毫无意义的消耗战。”
苻坚听得连连点头,王猛此计,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将危机转化为了,一次外交反击的机会。
“好!就依丞相之策!”苻坚精神一振。
“离间之事,由‘冰井台’负责!出使邺城之人选……你看谁合适?”
王猛沉吟片刻:“散骑侍郎赵整,素有机辩。”
“且对慕容燕国,情况熟悉,可担此任。”
计议已定,王猛又道:“陛下,西线虽紧,然东线、南线暂稳。”
“河套诸胡亦未明确倒向,此乃不幸中之万幸,当前重中之重,仍是陇关!”
“只要邓羌能守住陇关,将匈人主力挡在陇山以西,时日一长……”
“其后勤必难以为继,内部矛盾亦将爆发。届时,或可出现转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捷报,不是西线的,而是北线的!
奉命前出巡弋的建节将军邓勇所部,在边境与一股试图南下的,匈奴别部遭遇。
双方激战半日,斩首数百,俘获牛羊马匹无数,并擒获该部酋长!
此战虽小,却极大地震慑了河套地区那些摇摆不定的部落,暂时稳住了北线局势!
消息传来,苻坚和王猛,都稍稍松了口气。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说明前秦的军事力量尚未被完全压制,仍有反击之力。
“看来,天不亡我大秦!”苻坚紧握拳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告诉邓羌,告诉邓勇,告诉所有将士!”
“给朕守住!只要守住,胜利必属于我大秦!” 王猛也微微颔首。
前秦的应对,在经历了初期的震惊、挫折和内部压力后,正逐渐走上正轨。
利用地形固守、外交上合纵连横、情报上不惜代价、内部强力维稳……
这套组合拳,虽然打得艰难,却也是目前形势下最现实、最有效的选择。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匈人主力对陇关的进攻,尚未开始,那注定将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炼狱。
前秦这架庞大的战车,能否扛住西来苍狼的全力一扑,仍是未知之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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