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满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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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桂在接到圣旨和尚方宝剑时,正在永定门的城墙上探望。京师的城墙高三丈五尺五寸,顶宽五丈,底厚六丈二尺,内以三合土夯实,外以城砖、石条砌筑,再搭配箭楼、马面、吊桥、千斤闸、瓮城及各类火炮等防御设施,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女真人再次兵临城下,即便隔得再远,数万人马浩浩荡荡,也犹如黑云压城一般,不过此时的满桂却是一脸的镇定,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焦躁之意。
因为他有十足的信心。
女真人本身就擅长野战而不擅长攻城,单凭他们制作的那些简陋的攻城器械,当初攻打锦州和宁远都没打下来,想要攻下京师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东奴西虏是孤军深入,只能以战养战,掠夺来的粮食,吃一日便少一日,京师郊外已经被他们扫荡了一圈,想要再得到大规模的补给是难如登天。
满桂现在甚至期盼鞑子攻城,这样他就能将鞑子牵制在城下,等待各路勤王兵马一到就是内外夹击之势,不说全歼,肯定会让鞑子元气大伤,十年八年不敢再次南犯。
不过满桂的战略随着传旨太监的到来,全都落到了空处。
起初当听到皇上立他为武经略,总领京师及各路援军,另赐尚方宝剑时,满桂还满心的欢喜,有了这个职衔,他就不怕各部不听号令,拖他的后腿了,而他固守待援、绝地反击的战略也能更好地执行。
等太监念完这道旨意,满桂磕头谢恩,旁边的山海关总兵黑云龙、蓟镇总兵麻登云、招练总兵孙祖寿等人纷纷上前祝贺。
“诸位将军莫急。”
传旨的太监笑吟吟地对着众人说道:“圣上还有其他旨意。”
说着,太监又从青色的圆领袍当中掏出一封圣旨来,几个人又匆忙跪下,脸上流露出喜意。
这第一道旨意是给满桂升官的,那这第二道旨意难不成是来升他们这群副手大将的?
就在几个人满怀欣喜等待之际,那太监不紧不慢地轻咳了一声,随后缓缓地念出了第二道旨意。
诸人一时间犹如冷水浇头被泼了个透心凉。
旨意仅寥寥数语,而且措辞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更像是将口谕一字不改地写了上去。
大概的意思就是,叫满桂率军出城御奴,勿使建奴靠近城墙。
当“钦此”二字读完,几员大将脸色霎时难看的要死。
沉默当中,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了满桂。
沉吟良久,满桂才硬着头皮道:“贼人气势正盛,而我援军尚在途中,不可轻易出城迎敌,不若以城池为饵,待我援军齐至……”
宦官皱着眉头打断道:“辽东兵溃、宣府兵逃、山西兵自身难保,乐亭营群龙无首,哪里还有什么援军?就算是有,也不知道磨磨蹭蹭的要什么时候到京师。”
说着传旨太监拍了拍身旁的垛口:“这城墙城门呀,就如同陛下家里的院墙院门,难道满经略这位护院总领和诸位大护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贼人攻打院墙院门,致使主人昼夜惊忧吗?”
几个大将听到这太监将他们比做看家护院的家仆,心底都十分恼怒,但眼前的这个太监是皇上亲近的宦臣,他们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发作。
“沙场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步错则步步错,小官敢请这位老公公回禀陛下三思。”
还是满桂站了出来,堂堂武经略、战功赫赫的万军统帅,竟然对着一个太监连连作揖,口称“小官”,这副场景让其他三个总兵也看不下去了。
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满桂一起苦苦祈求这个传旨的太监。
这太监也知道大战当前,对眼前的几个人也不好逼迫过甚,于是冷着脸道:“既然满经略和几位将军执意如此,那我就替诸位走一趟。”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传旨太监去而复返,对着满怀希望的诸人摇了摇头:“陛下不允,请经略快快进军。”
满桂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黑、麻、孙三将也面如死灰地招来自己麾下的令官,开始吩咐开拔章程。
然而,这仍没算完,两刻钟以后,再有一个太监协旨前来。
“陛下有旨,请满经略携诸将出城御贼,莫效崇焕事。”
一日三催,足见皇帝心中的急切和决绝之意。
闭上眼睛,在一声喟然长叹后,满桂领着诸将冲着皇城的方向缓缓下跪:“臣,领旨,陛下放心,不破建奴,誓不回京!”
说完,满桂就带着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匆匆下了永定城门,片刻以后,城门中的千斤闸缓缓升起,一个武经略,三个总兵、并参将、副将、游击三十多人,四万明军鱼贯而出。
虽然出了城池,但满桂亦没走太远,而是命令明军在永定门外南二里的凉水河一带驻营。
到了城外的明军抓紧修筑工事,由于时间仓促,且冬日的土地已经被冻得邦邦硬,满桂军只能以栅木将阵地给围起来。
这样的简易阵地让满桂十分忧心,而最要命的是今天的气温骤降,凉水河再次被冻了个结实,这就让建奴小股敌军可以从左右渡河,从而三面夹击。
黄昏时分,刚刚击溃了申甫军的皇太极也下令扎驻在京师西南隅,同时遣副将阿山、游击图鲁什往京师的方向侦探。
不久,他们就捉到了满桂军放出来的哨探,并将满桂军的布置审问了个清清楚楚。
当皇太极得知满桂军立足未稳,防御工事简陋以后,立马决定击溃满桂这一支明军,经过两个时辰的短暂休整,已经汇合到了一处的女真蒙古十营兵浩浩荡荡地向永定门开赴。
至三鼓时分,女真蒙古大军已经出现在了满桂军的视线之内,不过他们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原地扎驻继续休息。
这边满桂同样抱着敌人立足未稳的想法,命铳炮齐发向女真营盘攻打,两军距离其实在铳炮的射程之外,满桂此举也是为了疲其兵,防止女真人养足了精神头。
隆隆的炮声传至京师城内,北镇抚司大狱当中,刚刚有了一丝睡意的韩林猛然睁开眼睛,听着已经只剩下轻微的声响,望着房顶不断落下的沙灰。
他知道,他的猛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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