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摊牌

　　与此同时。

　　周瑾言坐直了身子，背脊挺得笔直，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酒意在他的血液里翻腾，冲开了平日紧锁的心门，也冲散了那些藏了一年、从未敢说出口的话。

　　“我一直想护着你，”他望着她，声音微哑，却不带一丝迟疑，“可光是当搭档、当朋友，总觉得不够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挖出来的，带着温度，带着重量，沉甸甸地落在两人之间。

　　“说实话，最开始我接近你，是因为你说别买那件古董，让我对你有点好奇。”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你那时候站在店门口，指着那件瓷器说‘纹饰不对，胎底做旧’，语气特别笃定，眼睛亮得像在发光。”

　　“再加上你的店有前途，我也想搭把手，赚点机会。”

　　他坦言，没有避讳功利的初衷。

　　可话锋一转，语气却变得柔软下来，“可后来……慢慢就不是为了机会了。”

　　他抬起眼，目光穿越氤氲的空气，落在她怔忡的脸上。

　　“而是因为……是你。”

　　他想起一年前第一次见林蔓的情景。

　　那天阳光正好，透过雕花木窗洒进古董店，灰尘在光束中缓缓漂浮。

　　她穿着一件素色旗袍，发髻松松挽起，侧脸线条温柔。

　　她低头摩挲着一只青瓷碗，神情专注，像是在倾听千年前的低语。

　　画面清晰得像昨天才发生。

　　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了心的。

　　也许是在某个清晨，看见她蹲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发梢上；也许是在某次深夜加班后，她默默递来一杯热茶，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颤；又或者只是某一次不经意的对视，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那些细微的瞬间像细沙一样慢慢堆积，直到某一天他猛然发觉——林蔓早已悄然住进了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再也无法拔除，谁都替代不了。

　　前阵子家里人一听说他三十好几了还单身，就开始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三天两头打电话，说是“这个姑娘条件不错”“那个女孩知书达理”。

　　可每一次，他都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语气平和却坚定。

　　不是因为他挑三拣四、眼高手低，而是他心里清清楚楚：那个人不是林蔓，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目光所及、心之所向，早就只属于一个人。

　　“可是后来……”

　　周瑾言忽然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

　　他不是那种能言善道的文人墨客，肚子里没有堆砌华丽辞藻的本事。

　　平日里看的都是冷冰冰的财经分析报告，翻来覆去琢磨的是古董市场的走向和真伪鉴定，连做梦都在估价和拍卖。

　　可此刻，面对着他最在乎的人，他却只想把话说得真诚些、动人些，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告白显得太过笨拙、太过生硬。

　　他希望今天这一刻，能被林蔓牢牢记住，哪怕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依然会觉得温暖而珍贵。

　　忽然间，他想起今天在村口偶然碰面时，林蔓望着他说的那句话。

　　风轻轻吹动她的发丝，她微微仰着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今天真好看。”

　　然后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其实每天都很美。我想天天看见你。你很坚强，也很聪明，但有时候……也可以试着靠一靠我。”

　　那一刻，周瑾言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而现在，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句话一字一句地还给了她。

　　“你今天真好看，其实每天都很美。我想天天看见你。你很坚强，也很聪明，但有时候……也可以试着靠一靠我。”

　　他一口气说完，语气诚恳得近乎小心翼翼。

　　生怕林蔓装傻充愣、听不懂话里的深意，怕她以为这只是朋友间的调侃或安慰，于是咬了咬牙，最后干脆再补上一句明明白白、毫不含糊的话。

　　“林蔓，我喜欢你，是那种想和你谈恋爱、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话音落下的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一向沉稳冷静、处变不惊的周瑾言，此刻竟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微微出汗。

　　下唇被牙齿咬得有些发白，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抬眼悄悄瞄向林蔓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一丝情绪的变化。

　　只见她依旧托着腮帮子，侧着头歪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慌乱，更没有立刻回应。

　　她就像是在认真思考一道难题，眉头微蹙，似乎还在权衡、在琢磨什么。

　　周瑾言心头猛地一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悄悄涌了上来，像一层薄雾罩住了心脏。

　　难道……

　　她并不懂？

　　还是……

　　根本就没有这份心思？

　　隔壁桌的刘芳和钟国强也急得不行，简直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尤其是刘芳，急得坐都坐不住了，两只手交叠放在桌上，不停地敲着指尖。

　　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摇晃林蔓两下，大声问她：“你是聋了吗？没听见人家表白吗！”

　　“哎哟我的天，蔓蔓你在想啥呢？怎么还不说话啊！急死个人！”

　　她一着急就爱拍东西出气，手一扬，顺手又是一巴掌落在了钟国强的手臂上。

　　钟国强倒没觉得疼，他本就是个皮实耐打的性子。

　　别说这么轻轻一拍，就算刘芳抄起扫帚揍他一顿，他也只会嘿嘿一笑说“没事”。

　　他真正担心的，是她老这么拍下去，哪天自己手臂没事儿，反倒是她的手掌先拍肿了、手酸了。

　　可这时，整个屋子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林蔓和周瑾言身上，耳朵竖得高高的，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

　　谁也不敢插嘴，谁也不愿错过接下来的一字一句。

　　整个空间就像绷紧的弦，就等着林蔓开口，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钟国强心里直嘀咕，满脸写着“受不了了”。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暗叹气。

　　怪不得之前他偷偷问老大：“啥时候跟林老板摊牌啊？”

　　结果周瑾言一声不吭，脸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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