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3章 路遇官船

　　船队驶离白水镇，风帆鼓满了风，船速渐快。

　　出了丰水县境，河面豁然开朗，像铺开一条宽阔的绸带，往来船只骤然多了起来。

　　——各地的官船插着牙旗顺流而下，载货的商船摇着橹缓缓上行，还有些小渔船像柳叶似的穿梭其间，航道上热闹得像集市。

　　南腔北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两船的船夫为了抢航道吵得面红耳赤，一个操着浓重的吴语，一个带着地道的燕赵口音，谁也听不懂谁，却骂得唾沫横飞；

　　不远处又有两艘货船靠得太近，船工们互相推搡了几下，撸起袖子就要动手，被各自的船老大喝止，最后反倒笑着递过烟袋，蹲在船边上聊了起来。

　　这活生生的水上市景，看得杜家那群半大孩子眼睛都直了。

　　萫儿和芸儿扒在船舷边，指着远处一艘画舫上的雕花栏杆小声惊叹；

　　几个男孩子更兴奋，从船头跑到船尾，追着看那些摇橹的船夫如何耍花样，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引得邻船的人也笑着朝他们挥手。

　　全船上下，唯独郭喜子没这份闲心。

　　船刚出丰水县界，他就蔫了，起初只是脸色发白，后来干脆扶着船舷吐了起来，早饭吐完了吐酸水，最后连黄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他浑身发软，像被抽去了骨头，瘫在甲板的角落里，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老五，来再喝点水？”

　　齐威端着碗温水过来，见他这模样，忍不住想笑又憋回去，“要不我扶你去舱里躺躺？”

　　郭喜子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别……动……一动更晕……”

　　他侧头看了眼水里被他“喂”饱的鱼鳖，苦着脸嘟囔，“早知道……说啥也不坐船……”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汽和远处酒肆飘来的酒香。

　　孩子们的笑声、船夫的吆喝声、船桨划水的吱呀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忘了旅途的疲惫。

　　杜尚清站在船头，望着这鲜活的景象，嘴角噙着笑意。

　　——这世间的烟火气，大抵就是如此吧，吵吵闹闹，却透着股生生不息的劲儿。

　　齐柏忽然指着前方河道，声音里带着惊奇：“大伙快来看！那艘船还有彩绘，好生特别！”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艘官船正缓缓驶来，船身比寻常漕船宽出近一倍，舱顶覆盖着青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最惹眼的是船舷两侧的彩绘——几头五彩狮子怒目圆睁，鬃毛飞扬，正围着一颗滚圆的绣球嬉戏，笔触鲜活，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船身上跃下来，引得甲板上的孩子们一阵低呼。

　　“桅杆上挂着灯笼呢！”

　　芸儿踮着脚，指着那串悬在桅杆中段的红灯笼，“上面写着字……是‘大理寺右丞王’！”

　　“原来是京官下来的船呀！”

　　田小哥刚从舱内出来，闻言也凑近看了看，他常年在水里讨生活，见多识广。

　　“大理寺的官，品级不低了。瞧这船的排场，怕是王右丞亲自坐的。”

　　他少年时也在地方官船上做过学徒，见多了官宦的排场。

　　“这五彩狮子争绣球的彩绘，用的是矿物颜料，日晒雨淋都不褪色，寻常官员可舍不得这般花费。”

　　齐威站在一旁，目光却落在官船甲板上的护卫身上——那些人身形挺拔，腰间佩刀的样式规整，站姿带着军户的肃杀气，显然不是普通衙役。

　　他低声对杜尚清道：“老大，这王右丞怕是在押送要犯，或是携带了要紧文书，护卫比寻常京官多了近一倍。”

　　杜尚清微微点头，没说话。

　　那官船与他们的船队擦身而过时，舱门口立着个身着绯袍的中年官员，正掀着帘子往外观看。

　　目光在他们的战船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讶异与审视，随即又转身进了舱内。

　　“这京官的派头，果然不一样。”

　　齐威看得直咂舌，“等咱们的船到了京城，能不能也挂上‘杜氏商行’的灯笼？”

　　杜尚清笑了笑：“等咱们的货在京城站稳了脚，别说灯笼，就是比这更体面的排场，也会有的。”

　　两艘船渐渐拉开距离，官船的彩绘在河面上成了个模糊的影子。

　　甲板上的孩子们还在兴奋地议论着，杜尚清却望着官船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这刚出丰水县境，就遇上了大理寺的官员，往后的路，怕是不会太清闲。

　　古代官员乘坐的船只（常称为“官船”）确实有许多特别之处，不仅在功能上，也在装饰和等级象征上与普通民船有显着区别。

　　至于是否会彩绘，答案是：会，但彩绘的内容、色彩和复杂度严格遵循官阶等级制度。

　　1. 等级森严，形制有别

　　船体大小与结构：高级官员（如一品、二品）的官船通常更大、更宽敞，可能有多层甲板、客厅、卧室甚至书房。低级官员的船则相对简朴。

　　旗帜与标识：船头或桅杆上会悬挂代表其官职的旗帜、灯笼或牌位，如“某某知府”“巡按御史”等，以示身份和权威。

　　护卫配置：高级官员出巡时，官船前后可能有护卫船随行，配备士兵或衙役，保障安全。

　　2. 装饰与彩绘：礼制定制

　　彩绘内容：官船的彩绘并非随意绘制，而是遵循儒家礼制和官方规范。常见的图案包括：

　　龙凤：仅限皇室或特许的高级官员（如一品大员）使用，普通官员禁用。

　　瑞兽：如麒麟、仙鹤、狮子等，象征吉祥、忠诚或威严。

　　山水、花鸟：较为素雅，常见于中低级官员的船只。

　　云纹、回纹：作为边框或底纹，体现庄重。

　　色彩限制：

　　黄色：为皇家专用色，官员船一般禁用。

　　红色、青色、绿色：较为常见，但使用范围和纯度也受官阶限制。

　　例如，高级官员可用更鲜艳的朱红，低级官员则用暗红或灰色。

　　彩绘位置：通常集中在船头、船尾、船舱门窗周围以及船舷两侧，既美观又具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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