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嫦娥

　　在浮梦虚叹的影响下，羿沉沉睡去。

　　墨夤划开少年的指尖，将一滴血抹到身下的玉简上。

　　灵光氤氲荡漾，记载着这位英雄少年光辉事迹的金篆闪烁起：

　　『海内经，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射十日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

　　片刻后伴随金篆消散，墨夤开始着手分离羿的身体。

　　在这人的捣鼓下，羿的身体很快被一分为二。

　　处于左边的，是作为凡人存在的少年。而在右边的是，作为神明的健壮青年。

　　虽然羿本人说了想做而立之年的自己，但蔫坏的墨夤还是把他变成了二十几岁的英武小伙。

　　这时，放置在羿身旁的宝鉴镜面突然一阵恍惚，随后一位美丽女子的脸庞出现在镜中。

　　“妾身嫦娥见过尊神。”

　　镜中女子给墨夤行礼。

　　墨夤摆摆手，让她不必多礼。

　　透过镜面看到自己老公一分为二，嫦娥脸上表情复杂。

　　“你可怪我把他人神分离？”

　　墨夤说着，把人身少年融入玉简中。

　　嫦娥：“非也，妾身只是不解。您本可以舍弃羿的其中一个位格，为何……”

　　“我这不是怕他后悔嘛。多一副身体，等将来后悔了也能做回凡人不是。”

　　墨夤笑笑。

　　“还是您思虑周全，妾身代羿谢过。”

　　嫦娥又给墨夤行了个礼。

　　“不必。对了，经此一事，羿已不惧魔气。你应允月神之事，可能有转圜之机。如何，要不要做回凡人？”

　　墨夤尝试一问。

　　“多谢尊神抬爱。只是妾身做月神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贸然离开，于情于理不合。”

　　“一者失信常羲大人，二者有愧于沐浴在月光下的世间万物。”

　　嫦娥拒绝了墨夤的提议。

　　“哦？”

　　墨夤眯起眼睛。

　　“在成神之前，那个凡人的我只知亲眷夫妻之小爱，实在过于幼稚肤浅。在做月神这些年里，我明白了很多。”

　　“原来这世间爱有许多。小爱，大爱都是爱。小到夫妻相濡以沫，守彼一生。大到恪守本职，守护苍生。这些都是爱。”

　　“此世魔气泛滥，民不聊生。换做之前的我，会因自身弱小不能有所作为而自怨自艾，痛苦辗转。可现在不同了。”

　　“我有力量有能力守护我想守的人，护住我须护住之人。现在的我不止能保护羿，更能护住月光之下的芸芸众生。”

　　“能为大荒尽力所能及之事，我很开心。如果硬要现在的我来选择羿?苍生，那我将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我愿舍弃小爱，来诠释此间大爱！我……啊抱歉，妾身今日话太多，叫尊神见笑了。”

　　略显羞涩的嫦娥转过身去。

　　“没有没有。其实，你并没有舍掉小爱，就像你没有舍掉你的丈夫。你的羿，也是万物苍生中的一员不是吗？小爱大爱都是爱，二者并无分别。只要无愧于心。”

　　“常羲看人还蛮毒的，竟能找到你这样的接班人。哦不，或许你能接任月神，说不定是天意使然呢。”

　　“是月亮的指引，是沐浴在月光下芸芸众生的共同选择。作为新神，你做得很好。”

　　经过一轮试探，墨夤对嫦娥表示肯定。

　　“哎呀，尊神就别夸了，害羞。哦不好，我还剩些工作没完成。后会有期！”

　　嫦娥和墨夤告别，身影消失在镜中。

　　与此同时，青年羿也醒了过来。

　　刚开始他还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

　　直到墨夤坏笑着上下扫视他几近赤祼的身体，后知后觉的羿才红着脸从储物袋中拿出兽皮穿上。

　　整理好仪表，青年拿起宝鉴细细端详起自己新的身体。

　　瞧着这张坚毅俊逸但略显青涩的脸，羿表情古怪。

　　“这，你怎么把我变成二十几岁的模样了？”

　　青年说着。

　　“怎么，不喜欢？我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啊。三十几岁胡子拉碴的，不好不好。”

　　墨夤摇头。

　　“……你开心就好。”

　　青年捂着脑袋一脸无奈。

　　其实羿之所以让墨夤把自己变回壮年，为了就是避开自己青年时期这张没有威严的娃娃脸。

　　现在倒好，怕什么来什么。

　　只不过这身体毕竟是别人做的，他也不好得多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无所谓了。

　　……

　　万里晴空，有一白玉席掠过苍穹。

　　席上两个青年端坐着，相顾无言。

　　或许是无聊透顶了，穿着兽皮的青年先忍不住开口：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青年羿看了一眼无聊到给自己编头发的某人。

　　墨夤：“嗯？你要走我也没拦着呀。阁下一直坐在旁边，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回家呢。”

　　“你！你不把我放到地上，是想让我直接跳下去摔死吗！”

　　青年怒了。

　　“胡扯。你现在是神诶，乘云御风不是手到擒来？”

　　墨夤翻起白眼。

　　青年：“大哥！我刚成神诶，你见过哪个婴儿一出生就会跑吗？”

　　“哦那没事，神之躯抗造得很。你即便从这里跳下去也摔不死，最多会有些痛。看着羿大英雄身体满身疤痕，想来也不是怕痛之人。”

　　墨夤勾起嘴角。

　　“你这人不可理喻！你……”

　　愤怒的羿刚站起身想要和墨夤理论，不料脚下飞驰的玉简突然调转方向。

　　剧烈晃动之下，来不及稳住身体的两人摔得东倒西歪。

　　“这，这神器怎么不听你的话？你这个山海之主怎么水成这样！”

　　脸先着地，摔了个狗吃屎的青年愤愤然。

　　“我怎么知道！玉简有自己的意识，又不是完全听我的。谁知道它突然转向意欲何为。”

　　摔了一屁股的某人龇牙咧嘴。

　　“不称职，你这不称职……嗯，山海篆来这里做什么？”

　　半起身的羿看着越来越近的岛屿说道。

　　“什么什么，你是说下方的岛屿吗？哦这我知道，东海蓬莱岛嘛，是不是？”

　　墨夤附和。

　　羿：“什么呀。蓬莱在你和金龙王打架的地方，这里瀛洲岛。”

　　“啊？那地方不是叫归墟吗？”

　　墨夤有些懵。

　　“这东西说来有些复杂。其实那个地方就叫蓬莱。而蓬莱岛海面之下的界域，则称为海眼归墟。”

　　“青龙神的本体神龙木将二者聚合成一个整体。龙神木之上，也就是海面之上的岛屿被称作蓬莱仙岛。”

　　“而龙神木之下的根系纵横界域，则谓之归墟。蓬莱与归墟遵从潮起潮落的变化规律，以千年为期限形成一个轮回。”

　　“一千年的时间蓬莱显于海面之上，一千年后沧海桑田由归墟替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当初被你毁掉的，便是海眼归墟。”

　　青年羿看着眼前的青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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