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合格的少主

　　“你看，他们姐弟相处得很好，血缘的纽带很奇妙。但父母的位置，是独一无二，无法被替代的。”

　　“柚梨先生，你不需要成为一个完美的父亲，没有人是完美的。你只需要走过去，告诉他你是谁，告诉他你爱他，告诉他你很抱歉错过了那么多年……然后，用接下来的时间去弥补。”

　　“比起尴尬和犹豫，坦诚相认，给予他这份迟来的、确定的亲情，才是打破他内心可能存在的孤寂壁垒的关键。”

　　王面最后轻声说道，也是在对自己内心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低语，

　　“不要因为害怕面对过去的缺失，而错过了现在和未来可以拥有的圆满。”

　　柚梨黑哲怔怔地听着，王面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他心中的犹豫和怯懦。

　　他想起泷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起他直接问出“你是我的姐姐吗”时的纯粹，想起他配合着自己笨拙的游戏邀约……

　　是啊，那孩子或许什么都不说，但他什么都知道。

　　他在用他的方式，等待着。

　　柚梨黑哲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许。

　　他看向王面，眼中带着感激和重新燃起的决心：

　　“王免……谢谢你。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摆，走向那对沉浸在游戏世界中的儿女。

　　是时候，去完成这场迟到太久的正式相认了。

　　……

　　柚梨一家的相处，在最初的生涩与试探后，逐渐变得自然起来。

　　柚梨黑哲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巨石，不再刻意回避“父亲”这个身份。

　　他会笨拙地试图加入儿女的游戏，尽管操作水平时常被柚梨泷白平静地指出错误；

　　也会在用餐时，默默将女儿喜欢的菜式推到离她更近的地方；

　　晚上，他甚至会鼓起勇气，用有些干巴巴的语气给并排躺下的姐弟俩讲一些……

　　经过严重美化版本的、自己在新宿做牛郎时的“传奇经历”，常常听得柚梨奈双眼放光，而柚梨泷白则会分析其中不合逻辑之处，让柚梨黑哲冷汗直流。

　　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这个破碎已久的家庭。

　　然而，这份平静偶尔也会被不速之客打破。

　　寒川司。

　　他似乎将这座宅邸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安全屋”兼“观察点”。

　　除了偶尔神出鬼没地外出，大多数时间，他都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或者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出现在宅邸的某个角落，冷眼旁观着一切。

　　直到某天下午，王面与关在讨论完技术问题，信步走到连接主宅与侧翼庭院的长廊时，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廊檐下的阴影里，寒川司抱臂倚着柱子站着。

　　而在他面前，小小的柚梨奈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蒲团上，仰着头，神情异常专注地看着他。

　　“……所以，所谓的‘恩威并施’，并非简单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寒川司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调子，但说出的内容却让王面微微挑眉。

　　“关键在于‘度’。威，要足以慑服，令其知惧，但不可滥用至离心离德；恩，要给在关键处，令其感念，但不可慷慨至被视为理所当然。”

　　他顿了顿，狭长的眼眸扫过听得认真的柚梨奈。

　　“尤其你年纪小，资历浅，血脉是你最大的优势，却也可能是最易被攻击的弱点。初始立威，需借势，比如鹤婆婆这样的家族老人，比如你父亲……咳，比如某些外部压力。待根基稍稳，再逐步树立属于你自身的威严。”

　　“比如，面对族老质疑时，不必急于争辩，可先静听，抓住其话语中逻辑不通或与家族利益明显相悖之处，一击即中。同时，对底层人员，偶尔一句关切的问候，一次对其家人困境的顺手解决，远比空洞的赏赐更能收拢人心。”

　　王面停下脚步，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廊柱后，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他注意到，柚梨奈看寒川司的眼神很奇特，并非恐惧，也并非单纯的感激，更像是一种……

　　对某种陌生而强大力量的专注学习与审视。

　　“你在干什么？！”

　　一声饱含惊怒的低吼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柚梨黑哲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从走廊另一端疾冲过来，一把将还有些茫然的柚梨奈拉到身后，桃花眼怒视着寒川司。

　　“寒川司！谁允许你靠近我女儿的？！还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教坏我女儿！”

　　他像是护崽的母鸡，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寒川司嗤笑一声，站直身体，眼神带着惯有的讥诮扫过柚梨黑哲：

　　“乱七八糟？柚梨黑哲，你是脑子也泡坏了吗？她现在是风祭家的少主，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你心里没数？还是你指望她永远活在鹤婆婆和你的羽翼下，当个遇到事就只会躲起来哭鼻子的瓷娃娃？”

　　他语气刻薄，却精准地戳中了柚梨黑哲的隐忧。

　　“那也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教她！”

　　柚梨黑哲喊道。

　　“你？”

　　寒川司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里的鄙夷几乎化为实质，

　　“教她怎么在新宿应付难缠的客人，还是教她怎么用双刀砍人？”

　　“你——！”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一直安静旁观的柚梨泷白忽然走上前一步。

　　他先是看了看气得脸色发红的父亲，又看了看一脸冷嘲的寒川司，最后，那双十字星瞳孔定格在寒川司身上，开口问道：

　　“可以再说说吗？我想听。”

　　他歪了歪头，似乎对寒川司刚才那套“立威”、“借势”的理论很感兴趣。

　　柚梨黑哲：“……”

　　他猛地转头看向儿子，脸上的表情近乎惊恐，声音都变了调：

　　“儿子也不行！！”

　　最终，这场教学……或者说争论，在柚梨黑哲强行把一双儿女拖走，并丢给寒川司一个“再敢靠近他俩我就跟你拼了”的眼神中告终。

　　王面从廊柱后走出，看着独自站在原地、脸色重新恢复冷寂的寒川司，缓步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会对教导后辈感兴趣。”

　　王面微笑着说道。

　　寒川司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无聊而已。看着蠢货走上死路，偶尔也会觉得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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