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向理想，向未来

　　王面沉默地看着陷入巨大冲击的两人，他没有出言安慰，因为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给予他们消化这惊天真相的时间。

　　但无论是雨宫晴辉骨子里的坚韧，还是柚梨黑哲身为父亲保护子女的本能，都不会允许他们就此彻底崩溃。

　　良久，雨宫晴辉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但他看向王面的目光，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坚定。

　　“告诉我，王免。”

　　他的声音稳定了许多，

　　“你们……守夜人，打算怎么做？”

　　这才是关键。

　　真相残酷，但更重要的是面对真相的态度和接下来的行动。

　　柚梨黑哲也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王面，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面迎接着两人的目光，没有丝毫回避，阐述道：

　　“首先，我必须明确一点，我和我的小队，以及守夜人，绝不会认同这种以燃烧灵魂维系存在的方式。这违背了我们最基本的底线。”

　　他首先定下了基调，让两人明白他们的立场。

　　“其次，关于‘人圈’的未来，目前……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王面坦诚相告，

　　“维持现状是饮鸩止渴，打破囚笼则可能造成毁灭。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他看到雨宫晴辉和柚梨黑哲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但话锋随即一转：

　　“但是，没有完美方案，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做，更不代表我们接受注定毁灭的结局。”

　　“关在前辈正在全力分析‘镜面’和‘净土’的核心数据，寻找任何可能改写规则或者寻找替代能源的理论突破口。”

　　“安卿鱼也在尝试从生物和能量层面，寻找稳定柚梨泷白身体状况，乃至未来可能应对迷雾的方法。”

　　“守夜人总部已经收到所有情报，正在调动最高级别的技术力量进行推演。我们并非孤军奋战。”

　　王面的目光扫过雨宫晴辉和柚梨黑哲说道：

　　“而在这里，在这个‘人圈’内部，我们需要做的，是两件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稳定。必须维持住‘人圈’的基本秩序，避免内部混乱导致提前崩溃。雨宫，你们正在建立的临时管理机制，至关重要。”

　　“这不仅仅是过渡，更是为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数，保留组织和希望的火种。”

　　雨宫晴辉眼神微动，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王面的话，将他从个人理想的幻灭感中，拉到了更宏大、也更现实的救赎层面。

　　“第二，准备。”

　　王面继续说道，

　　“我们需要开始潜移默化地，为这里的人们注入‘危机意识’和‘求生本能’。不是立刻告诉他们真相引发恐慌，而是通过引导，让他们重新拾起对真实世界的敬畏、好奇，甚至是探索的欲望。”

　　“比如，逐步放宽对海洋的限制，鼓励基础的生存技能训练，普及外界地理和生物知识……让他们在心理和认知上，逐渐摆脱对‘温室’的完全依赖。”

　　“柚梨先生，你的力量，你作为‘王血’拥有者，在维持稳定和引导民众方面，能起到我们无法替代的作用。”

　　王面看向柚梨黑哲，

　　“这不仅是为了所谓的‘大局’，更是为了柚梨奈和柚梨泷白，能拥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丝希望的未来。”

　　柚梨黑哲眼中的恐慌和茫然并未完全散去，但一种属于父亲和战士的决绝，正在重新凝聚。

　　为了孩子们，他必须站出来。

　　雨宫晴辉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他走到窗边，望着下方那座由灵魂之火点燃的城市，沉默了片刻，转过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

　　“我明白了。”

　　他开口道，

　　“理想不能当饭吃，但责任可以。既然这片土地选择了我，或者说，命运把我推到了这个位置，那么，无论它的根基多么肮脏黑暗，生活其上的人是无辜的。”

　　他的目光与王面交汇。

　　“虽然真相残忍，但如果我们之间连这种真相都无法承载，所谓的‘同行’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雨宫晴辉顿了顿，继续说道：

　　“临时政府的工作会继续，并且会按照你所说的方向进行调整，加强秩序维护和潜移默化的‘生存准备’。我会联络所有可能争取的力量，凝聚一切可以凝聚的人。”

　　柚梨黑哲也走了过来，站在雨宫晴辉身边，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我会帮忙。为了自己地孩子，也为了……所有像他们一样，不应该为这残酷真相陪葬的人。”

　　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两人，王面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三人的手，在这个洒满阳光却感知不到温暖的房间里，紧紧握在了一起。

　　一种超越了个人理想与情感的、更为沉重的同盟，在此刻悄然缔结。

　　接下来的日子，王面他们依旧忙碌，雨宫和王面一起奔波于临时政府的各项事务，柚梨黑哲则时而协助维持秩序，时而陪伴儿女，但他们的眼神深处，少了几分初时的畅想，多了几分审慎与坚韧。

　　……

　　庭院角落里，柚梨奈正对着一个简易标靶进行投掷练习，鹤奶奶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到王面，微微颔首。

　　“王免哥哥！”

　　柚梨奈看到王面，停下动作，小跑过来。

　　“在练习？”

　　王面温和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鹤奶奶说，女孩子也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柚梨奈认真地说，眼神清澈而坚定。

　　经历了家族变故和颠沛流离，她似乎比同龄人成熟得更快。

　　王面看着她，蹲下身，平视着柚梨奈说道：

　　“奈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去一个很远、很陌生，甚至有些危险的地方，你会害怕吗？”

　　柚梨奈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摇摇头说道：

　　“如果父亲、弟弟，还有鹤奶奶，还有王免哥哥你们都在的话，我就不怕。”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道：

　　“而且，我觉得父亲他们……好像有什么心事。我想变得更强，至少不拖大家的后腿。”

　　孩子敏锐的感知让王面有些惊讶，他笑了笑，鼓励道：

　　“你已经很棒了。继续练习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嗯！”

　　离开庭院，王面又去临时工作室外看了一眼。

　　隔着门，能听到里面仪器规律的嗡鸣，以及安卿鱼和关在偶尔低沉的交谈声。

　　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站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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