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怪鱼记

最新网址:http://www.c8e.cc
  凌晨三点,城市还在沉睡,水产批发市场的灯却亮得刺眼。我,张老六,穿着沾满鱼鳞和水渍的橡胶围裙,正蹲在自家“六记水产”的小铺门口,嘴里叼着半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卷。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海腥味和鱼内脏特有的咸腥,还有隔壁老王那破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粤剧唱腔。老熟客马三爷照例趿拉着拖鞋晃悠过来,他那一身灰布褂子,沾着永远洗不净的鱼鳞碎末,皱得像揉过的旧报纸。

  “老六,今儿个可得给我留两条上好的石斑,家里小子带对象回来吃饭,撑撑场面!”他嗓门洪亮,在这嘈杂的清晨市场里也格外突出。

  我喷出一口烟,烟雾在惨白的灯光下盘旋:“放心,三爷,最好的货,给您备着呢!”正说着,市场口那片昏黄的灯光下,摇摇晃晃驶进来一辆沾满泥浆的破旧小货车,“哐当”一声停在我铺子前,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车门推开,下来个胡子拉碴、眼袋深得像被人揍了两拳的司机老胡。

  “六哥!快!搭把手!”老胡的声音嘶哑,透着一股子焦灼,几乎是在吼,“这趟真是邪了门了!河口村那边捞上来的东西……邪性!差点把我这老命折腾没了!”

  我跟马三爷对看一眼,赶紧掐了烟凑过去。车厢里几个水箱,大部分鱼都翻着白肚皮,死气沉沉。唯独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塑料水箱,水面“哗啦”一声剧烈翻腾,几条影子在里面疯狂乱窜,搅得水花四溅。凑近了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河泥和某种奇异甜腥的气味直冲鼻子,熏得我脑门一紧。

  水箱里一共三条鱼。第一条,通体赤红,鱼鳞片片大如铜钱,边缘却像烧红的烙铁,隔着塑料箱壁,一股惊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烫得我手指一缩。第二条,深蓝色,鳞片细密如锦缎,在水里一扭动,身体就幽幽地泛出一片蓝光,像通了电的霓虹灯管,忽明忽暗,映得老胡那张疲惫的脸阴晴不定。第三条最瘆人,几乎是透明的,只有脊背上隐约一条细线,要不是它在水里搅动水流,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它游动时,身体边缘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微微扭曲变形。

  “我的老天爷!”马三爷倒抽一口凉气,指着那透明鱼,“这……这是啥玩意儿?水鬼变的?”

  老胡抹了把额头的汗,手都在抖:“捞上来就这样!装进这水箱,半路上那水温烫得能煮鸡蛋!那蓝的,黑灯瞎火的车里它自己发光,跟鬼火似的!那条看不见的,差点没把我吓死!真他娘的撞了邪了!六哥,你路子野,见识多,赶紧处理了,给钱就成!这玩意儿我不敢留了!”

  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鱼太邪门,但那股子莫名的好奇心和干这行几十年练就的胆气又冒了上来。我盯着那三条怪鱼,尤其是那条蓝幽幽发光的,咬了咬牙:“行,老胡,这烫手山芋,我老六接了!钱少不了你的!”

  这三条鱼被我单独安置在铺子最里面角落的一个大水族箱里,箱子被我特意加固过。铺子里的空气从此变得诡异。红鱼像个活体小锅炉,只要它一靠近箱壁,那附近的玻璃就烫得无法触碰,甚至能看到水汽滋滋地往上冒,像烧开了水壶嘴。蓝鱼游动时,鳞片缝隙里就漏出幽幽的冷光,像深海里某种会发光的生物,把整个昏暗的角落映照得光怪陆离,尤其是晚上,阴森森的蓝光晃得人心里发毛。透明鱼则像个幽灵,大部分时间只能通过它搅动水流、或者鱼食莫名其妙悬浮在半空然后消失来判断它的位置。店里的常客们远远瞧见这箱子,都绕着走,眼神里带着敬畏和忌讳。

  这天上午,大学海洋生物系的李教授又来了。他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整天在菜市场里东翻西找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生物。他隔着玻璃,死死盯着那条红鱼,镜片后的眼睛放光,激动得直搓手:“张老板!这鱼!这能量辐射!这温度!前所未有!绝对是新物种!重大发现啊!一定要卖给我!价钱你开!”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尖锐。

  我还没答话,一个油光水滑的脑袋就伸了过来,是搞房地产的赵老板,一身名牌西装,手腕上的金表晃眼。他直接无视了李教授,指着那条蓝光闪烁的鱼,语气不容置疑:“老张,这发光的玩意儿,我赵某人看上了!晚上有个大谈判,把它放我办公室大鱼缸里镇场子!气派!要多少钱,你说话!”他手指习惯性地捻着,仿佛钱只是他指间的灰尘。

  就在这当口,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哟,好东西啊!”是市场这片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刘疤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他带着两个小弟,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挤到水箱前。他那双三角眼贼溜溜地在水箱里扫视,最后竟精准地定在了那条透明鱼所在的水域,那地方空空如也,只有水流微微波动。“啧,这看不见的,有点意思啊!六哥,这条归我了!”他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蛮横。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眼神怎么这么毒?这透明鱼他都能“看”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三拨人,像三股互不相容的激流,在我小小的铺子里撞上了。李教授气得胡子直抖:“赵总!讲点先来后到!这是科学研究的珍贵材料!”赵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科学?值几个钱?能帮我拿下城西那块地?”刘疤子则不耐烦地拍着水箱玻璃:“吵个屁!老子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抢!”他那两个小弟也跟着往前凑,眼神不善。

  空气瞬间绷紧,火药味浓得呛人。我赶紧打圆场,脑门子冒汗:“三位!三位!别急别急!和气生财!这样,李教授,您要的红鱼,成!赵老板,蓝鱼,您拿走!疤子哥,那条……呃,您看中的那条,也归您!咱都满意,行不?”我几乎是咬着牙,硬生生把这三条烫手山芋分了出去。李教授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捧着装了红鱼的特制保温箱走了。赵老板指挥着手下,把装着蓝鱼的华丽大鱼缸抬上他的豪车。刘疤子最省事,直接用个黑塑料袋舀了点水,手往透明鱼那片水域一抄,嘿,真让他把那条看不见的鱼捞走了,动作快得我都没看清。

  三条怪鱼各奔东西,我的铺子总算恢复了往日的腥咸和平静。然而,这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喘息。

  李教授的实验室最先炸了锅。他按捺不住激动,把红鱼放进一个恒温观察箱里,想记录它的体温数据。他刚凑近观察孔,那条红鱼像是被惊扰了,猛地一甩尾,狠狠撞在观察孔内侧的玻璃上!只听“滋啦——”一声刺耳的爆响,那特制的耐热玻璃瞬间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纹,一股滚烫的蒸汽混合着水雾猛地从裂缝里喷涌而出!

  “啊!”李教授惨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后退。高温水汽烫得他脸颊通红,眼镜片上全是白雾。几乎同时,观察箱内部线路被那恐怖的高温引燃,细小的电火花“噼啪”乱跳,迅速点燃了旁边堆放的实验记录纸!火苗“腾”地一下窜起老高!

  “着火了!快救火!”实验室里顿时乱作一团,警报声凄厉地响起。教授精心收集的珍贵样本、写了半辈子的研究笔记,在浓烟和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李教授瘫坐在墙角,看着毕生心血付之一炬,脸上是烫伤的红痕和绝望的泪水,嘴里喃喃着:“我的数据……我的成果……完了……全完了……” 那罪魁祸首红鱼,在破裂水箱的残骸里,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热度,鳞片赤红如血。

  就在李教授实验室浓烟滚滚之时,城市另一端的五星级酒店顶层会议室里,赵老板的“镇场子”计划也彻底演变成了一场灾难性的闹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会议桌两边坐着神情严肃的谈判对手。赵老板特意让人把那发光的蓝鱼放在会议桌正中央一个巨大的水晶鱼缸里,灯光调暗,就为了突出那神秘梦幻的蓝光效果,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起初确实有效,对方代表的目光时不时被那幽幽的蓝光吸引。

  “赵总,关于城西那块地的开发权……”对方代表正说到关键处。突然,鱼缸里的蓝鱼毫无征兆地剧烈扭动起来!它身上的蓝光不再是柔和稳定的幽光,而是像接触不良的灯管一样,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爆闪起来!强光、弱光、急速闪烁!刺眼的光芒如同失控的舞台射灯,瞬间撕裂了会议室刻意营造的庄重昏暗氛围。

  “啊!我的眼睛!”一个女代表被强光直射,痛苦地捂住双眼。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爆闪晃得头晕目眩,纷纷侧头躲避。更诡异的是,随着蓝鱼疯狂的扭动和爆闪,它搅动的水流哗哗作响,整个巨大的水晶鱼缸竟然开始剧烈摇晃!

  “小心!”有人惊呼。话音未落,“哐当——哗啦——!”一声巨响!沉重的水晶鱼缸底座在剧烈的摇晃中失去平衡,轰然翻倒!几十公斤的水混合着玻璃碎片、水草、泥沙,像山洪暴发一样,瞬间冲垮了铺在会议桌上的昂贵绒布,淹没了摊开的合同文件,劈头盖脸地浇了赵老板和离得最近的几个代表一身!冰冷腥臭的水顺着头发、西装往下淌,精心准备的合同泡成了纸浆。赵老板像个落汤鸡,昂贵的西装滴滴答答淌着水,精心梳理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嘴唇哆嗦着,看着对面代表们惊愕、愤怒又强忍笑意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条肇事的蓝鱼在地上徒劳地扑腾着,鳞片还在神经质地一闪一闪。

  与此同时,城市的阴影里,刘疤子正带着他那条看不见的“宝贝”干一票大的。目标是一家金店的后墙。夜深人静,只有昏黄的路灯。刘疤子把装着透明鱼的黑塑料袋放在墙根下,自己则带着小弟躲在巷子口的阴影里。

  “妈的,给老子钻!”疤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着塑料袋方向命令。袋子里水波晃动,那条透明鱼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或者只是巧合),扭动着身体,朝坚实的墙壁游去。奇迹发生了!那坚硬的水泥砖墙,在透明鱼接触的瞬间,竟然像高温下的黄油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化”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边缘光滑无比,没有碎石,没有灰尘!

  “卧槽!真行!”疤子和小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狂喜涌上心头。疤子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那个刚刚融开的墙洞,想摸摸里面的保险柜。他的指尖刚探进去,脸上贪婪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异变陡生!

  那融开的墙洞边缘,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从洞口内部爆发!疤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铁钳狠狠咬住,疯狂地往墙洞深处拖拽!

  “啊——!!”刘疤子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整个人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猛地拖拽过去,半边身体“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墙壁上!他惊恐万状,死命挣扎,用脚蹬着墙壁,脸因极度的恐惧和剧痛扭曲变形:“救我!快他妈拉我出来!这墙在吃人!!”两个小弟吓懵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扑上去,一个抱住疤子的腰,一个死命拽住他那条被“咬”住的手臂,三人如同拔河般在寂静的小巷里拼命撕扯。

  “疤子哥!挺住啊!”

  “操!这什么鬼东西!吸得死紧!”

  “我的胳膊!要断了!啊啊啊!”刘疤子的惨嚎在夜色中格外瘆人。那条透明鱼,早已穿过融化的墙洞,不知所踪。只剩下墙面上那个诡异的、还在微微蠕动的洞口,以及洞口里死死“咬”住刘疤子手臂的、无法挣脱的未知力量。冰冷的恐惧,比深夜的寒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三条怪鱼引发的灾难像瘟疫一样传开,最终都指向了我这个源头。李教授裹着纱布,红着眼睛找上门,声音嘶哑控诉他的损失。赵老板带着一身洗不掉的鱼腥味和一纸泡烂的合同,怒气冲冲地拍我的桌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姓张的!你卖的那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几千万的生意黄了!你得赔!赔个倾家荡产!”最凶的是刘疤子,他吊着打了石膏的胳膊,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小弟堵在我铺子门口,扬言不给他个交代就砸店放血。我焦头烂额,好话说尽,赌咒发誓一定把鱼找回来,这才勉强安抚住这三尊煞神。

  接下来的几天,我发动了所有关系,像疯狗一样在城市的犄角旮旯里嗅探那三条怪鱼的下落。终于,线索一点点汇聚起来。有人看见一条发蓝光的鱼在下水道口挣扎;有人报告河边某处水温异常高;还有人神秘兮兮地说,夜里看到公园假山的石头莫名其妙“融”了个洞……我循着这些零碎的、带着诡异气息的线索,一路追踪到了城郊那条污水横流、散发着恶臭的废弃河道边。

  在一个被倾倒的垃圾和腐烂水草半掩蔽的肮脏水洼里,我看到了它们。或者说,是“它”。红鱼、蓝鱼、还有那条透明的鱼,竟然诡异地聚在了一起!但眼前的景象让我头皮瞬间炸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水洼里浊水翻滚。那条通体赤红的鱼正死死咬住蓝鱼散发着幽光的尾巴!蓝鱼疯狂扭动挣扎,鳞片上的蓝光急促地明灭,像垂死的信号灯。而那条透明鱼,它的身影在水中剧烈地扭曲、膨胀、收缩,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红鱼和蓝鱼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它无形的“吞噬”下萎缩、干瘪!红鱼炽热的鳞片迅速黯淡,蓝鱼身上的光芒彻底熄灭。浑浊的水中翻滚着细碎的鳞片和丝丝缕缕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气,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血肉被高速消融的、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眼前这无声的、原始而残酷的吞噬场面,超越了所有我能理解的生物法则。这哪里是鱼?分明是来自洪荒的诡异凶物!

  不知过了多久,水洼里的搏杀结束了。红鱼和蓝鱼只剩下一点残破的鱼骨和零星的鳞片,沉在肮脏的淤泥里。那条透明鱼的身影在水中渐渐清晰起来——它不再是完全透明,身体变得半透明,内部隐约可见刚刚吞噬下去的、尚未完全消融的红蓝光斑在缓缓流转,像融化的霓虹被封在了凝胶里。它似乎变大了不少,静静地悬浮在污水中,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它微微调整了一下姿态,那半透明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仿佛穿透浑浊的污水,精准地“看”向了我藏身的堤岸。

  一股冰冷的、直达骨髓深处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甚至能感觉到它那无声的注视,带着一种非生物的、纯粹的漠然和……食欲?我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臭水洼,一口气跑回市场,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责任感驱使着我,再次硬着头皮来到了那条废弃河道边。臭水洼还在,浑浊的水面漂浮着些垃圾。我屏住呼吸,用带来的长柄网兜,小心翼翼地在污水中探寻、打捞。网兜沉甸甸地出水,里面除了淤泥、烂水草和几片破碎的鱼鳞(一片赤红,一片幽蓝),再无他物。那条融合了红与蓝、变得半透明、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怪鱼,连同它吞噬同伴后留下的可怖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两片孤零零的异色鳞片,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无声地证明着昨夜那场发生在污浊角落里的、超乎想象的生死吞噬。

  市场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腥气,人声鼎沸,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我依旧守着我的“六记水产”,招呼着南来北往的客人。李教授再也没来过市场淘他的“新物种”,听说他换了研究方向。赵老板的生意似乎受了些影响,偶尔路过,西装笔挺依旧,只是看我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气。刘疤子吊着胳膊在市场里晃荡过几次,那条手臂后来虽然接上了,但总显得有点不自然,看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阴鸷和忌惮,尤其是看向阴暗角落的时候。

  没人再提起那三条鱼。仿佛那场离奇的风波,连同那些烧毁的实验室、泡烂的合同、被“融化”的墙壁,都只是这个城市角落里一个荒诞不经、迅速被遗忘的怪谈。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夜里收摊,关掉最后一盏灯,店铺陷入彻底的黑暗。在那片熟悉的、混合着鱼腥味的寂静里,我常常会没来由地竖起耳朵。有时是下水道深处传来极其轻微、仿佛什么东西滑过管壁的“沙沙”声;有时是墙角堆积的泡沫箱里,传出极其短暂、如同微弱电流经过的“滋啦”轻响,快得像是错觉;甚至有一次,后巷堆积的垃圾袋旁,一小片潮湿的地面在没有任何热源的情况下,竟极其短暂地蒸腾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汽,转瞬即逝。

  每当这时,我握着卷帘门拉绳的手就会下意识地收紧,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迅速拉下厚重的铁门,“哗啦”一声巨响,将店铺与外面沉沉的夜色隔绝开来。然而,那铁门的冰冷触感,再也无法给我带来往日的踏实。那消失的半透明怪鱼,它吞噬了同类,融合了烈焰与幽光,此刻正潜藏在城市哪一个更深的、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下一次,当它再次搅动这浑浊的世间水波时,又会带来怎样无法预料的、冰冷的涟漪?

  黑暗在门外无声涌动,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潜伏着未知的水域。我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只觉得这熟悉的腥咸空气里,始终缠绕着一缕挥之不去的、来自污水深处的寒凉气息。

  喜欢聊斋新介
  http://www.c8e.cc/19885/24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