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质子（36）

　　胡小梅的状态稍好，但脸色同样苍白如纸，金色竖瞳中燃烧的复仇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疲惫和一丝空洞。

　　她望着凌霄真人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翻涌的黑雾。

　　“死了。”胡小梅的声音冰冷而肯定，带着一种大仇得报后的虚无：

　　“形神俱灭，连一丝残魂都没留下，师父的阵法……彻底抹杀了他。”

　　短暂的沉默后，胡小戈猛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大笑，笑声在死寂的魔渊边缘回荡，显得格外癫狂刺耳。

　　“哈哈哈！死了！都死了！”

　　“凌霄老狗死了！清徽观的两个小牛鼻子也死了！”

　　“再也没人能挡我们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眼中重新燃起贪婪与野望的光芒，之前的萎靡仿佛一扫而空：

　　“莘国，我们的莘国！那昏君还在王座上等着我们去垂帘听政呢！”

　　他看向胡小梅，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热：

　　“小妹，从今往后，莘国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想封谁就封谁，想杀谁就杀谁！”

　　“金银财宝，珍馐美味，绝世美……”

　　“总之，应有尽有，我们兄妹，就是莘国真正的太上皇！”

　　胡小梅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动，师父的血仇得报，压在心头的最大威胁消除，那唾手可得的滔天权势和享乐，瞬间冲淡了悲伤和疲惫。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错。没了师父的约束，也没了道门的威胁……”

　　“至于那南华清，不过是我们掌心的玩物。”

　　“莘国，是我们的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无天的贪婪和即将到来的、肆无忌惮的奢靡生活。

　　什么道义，什么因果，在绝对的力量和即将到手的权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走！回郢都！”

　　胡小戈意气风发，尽管伤势不轻，妖力也消耗巨大，但此刻心中被狂喜和野心充满，仿佛有无穷的力量。

　　他勉强运转妖力，裹挟着胡小梅，化作两道略显黯淡、但速度不慢的遁光，艰难地穿透外围粘稠的噬魂黑雾，朝着魔渊上方冲去。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回到阳光之下，回到属于他们的王座旁！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令人窒息的黑暗终于开始变淡。

　　上方隐约透出灰蒙蒙的光亮，那是属于正常世界的天光。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终于！

　　“呼啦——”

　　两道身影破开最后一丝稀薄的黑雾，狼狈却带着狂喜地冲出了魔渊的范围，重新呼吸到了略显稀薄但正常的空气。

　　脚下不再是虚无，而是坚硬、冰冷、覆盖着薄薄霜雪和嶙峋怪石的山地。

　　魔渊那令人心悸的吸力和死寂被抛在身后，眼前是荒凉但开阔的山野景象。

　　虽然依旧寒冷荒僻，却比那九幽绝地好了千万倍！

　　“出来了！哈哈哈！”

　　胡小戈忍不住再次大笑，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

　　然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胡小梅脸上的狂喜也瞬间冻结，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如同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就在他们前方，不过十丈之遥的一块巨大、光滑的黑色玄武岩上。

　　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玄色龙纹常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正静静地看着他们从深渊中挣扎而出。

　　不是南华清，又是谁？！

　　怎么可能？！

　　兄妹二人心中顿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极北魔渊边缘，距离莘国郢都万里之遥。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种地方？

　　一个凡俗的君王，如何能追踪到他们的踪迹，又如何在魔渊入口这种绝地安然等待？

　　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脑海，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窥破行踪的寒意，取代了刚刚脱困的狂喜。

　　“陛……陛下？”胡小梅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惊疑。

　　她本能地想维持那层“宠妃”的面具，但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

　　华清的目光扫过兄妹二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破碎的衣衫，苍白的脸色，以及身上残留的浓烈妖气与血腥味。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惊讶，没有关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和……嘲弄。

　　“爱妃，国舅。”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冰锥刺入兄妹二人的耳中，“看来，你们在下面玩得……很尽兴？”

　　胡小戈瞬间被这语气激怒。

　　他本就对华清鄙夷至极，此刻刚经历生死大战，正是心气最盛、最无法无天之时，哪里还容得下这傀儡如此阴阳怪气？

　　“尽不尽兴，关你屁事！”

　　胡小戈一步踏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凶戾，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华清，如同盯着砧板上的鱼肉：

　　“南华清，你这昏君，倒是好大的狗胆！竟敢孤身一人追到这里来？”

　　他越说越放肆，脸上露出残忍而贪婪的笑容：

　　“不过也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今天就在这，送你和你那短命的爹团聚！”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等宰了你，我就扒了你这身龙袍，幻化成你的样子。”

　　“嘿嘿，莘国的王位，坐起来想必比当个国舅爷舒服得多。”

　　“以后，我胡小戈就是莘国国君。”

　　“小妹，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哈哈哈！”

　　胡小戈狂笑着，根本没把华清放在眼里。

　　在他眼中，华清就是个运气好点、有点心机的凡人，此刻孤身在此，与待宰的羔羊无异。

　　他甚至懒得去想对方是怎么来的，只当是某种巧合或者不自量力的追踪。

　　话音未落，胡小戈已按捺不住杀心！

　　“给我死！”

　　他身形暴起，虽然伤势影响速度，但对付一个“凡人”绰绰有余。

　　他仅存的完好左手五指成爪，指甲瞬间暴涨，化作五道漆黑的精钢利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裹挟着浓烈的妖风，直取华清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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