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厨神（14）

　　风波稍平，陆行舟回到揽月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被衙役丢回来、瘫软在地的杜仲，眼中充满了怀疑和暴戾。

　　“杜仲，”陆行舟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方华清那小畜生跟你串通好了，演一出苦肉计，特意让你来我醉八方使坏的？”

　　“嗯？！”

　　杜仲挣扎着爬起来，又惊又怒：

　　“陆老板，天地良心，我若有此心，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是被方华清那小子害惨了，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您。”

　　“我怎么可能再和他串通？他恨不得生吞了我啊！”

　　“这事，要么是意外，是有人趁乱…或者就是方华清派人潜入…”

　　“意外？潜入？”陆行舟根本不信，他越想越觉得可疑，杜仲一来就出事，哪有这么巧？

　　“我看你就是那个祸根！”

　　“你和方家那小子上演苦肉计，故意来搞我。”

　　“来人。”

　　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厮应声而入。

　　“给我打！狠狠地打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陆行舟指着杜仲，厉声咆哮：

　　“打完扔出去，别脏了我醉八方的地方。”

　　小厮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杜仲身上。

　　“啊！”

　　“陆行舟，你…你过河拆桥！”

　　“啊，别打了…冤枉啊…”

　　杜仲的惨叫声和求饶声在揽月轩内回荡，很快变成了痛苦的闷哼。

　　一顿毒打之后，遍体鳞伤、如同破麻袋般的杜仲，被小厮们粗暴地拖出醉八方，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冰冷的大街上。

　　半个月后。

　　香满楼在华清的铁腕整顿和几个老师傅的用心经营下，加上最近醉八方酒楼出了事，生意倒也有声有色。

　　这天午后，华清正在后厨查看新进的一批河鲜，一个伙计匆匆跑来，脸色古怪：

　　“老板…那个大…杜仲来了，在大堂，说要见您。”

　　华清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放下手中的鱼，净了净手，缓步走向大堂。

　　只见杜仲拄着一根破木棍，一瘸一拐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伤似乎好了些，但脸色依旧灰败，眼窝深陷，胡茬杂乱。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还带着污渍和干涸的血迹，整个人落魄潦倒到了极点，与半个月前那个还在香满楼指手画脚的“大师兄”判若两人。

　　看到华清出来，杜仲眼中瞬间挤出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师弟！”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扬起手，“啪啪啪！”左右开弓，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了自己好几个大耳光，力道之大，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啊！”他涕泪横流，哭嚎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以前鬼迷心窍，被陆行舟那老狗用银子收买！”

　　“想要给饭菜里下毒，糟蹋香满楼的声誉。”

　　“师弟，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抬起头，满脸的鼻涕眼泪混着尘土，看起来凄惨无比，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祈求：

　　“陆行舟他不是人！”

　　“他把我当条狗，用完就扔，还把我打成这样…”

　　“师弟，你骂我吧…打我都行。”

　　“只求你…只求你念在多年同门的情分上，看在我伺候师父一场的份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让我回香满楼吧，做牛做马都行。”

　　“我只想…只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赎我的罪啊！”

　　他匍匐在地，哭得浑身颤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大堂里稀少的几个食客和跑堂伙计都看呆了，窃窃私语。

　　华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古井。

　　他等杜仲哭嚎的声音稍微小了些，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杜仲。”

　　“你说你痛改前非？”

　　杜仲猛地抬起头，拼命点头：

　　“是是是！师弟，我发誓：我若再有二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呵。”华清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冰冷的不信：

　　“你的誓言？比这地上的灰尘还轻贱。”

　　他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杜仲虚伪的皮囊：

　　“你告诉我，一个能为了银子背叛师门、构陷同门、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一个能在被揭穿后立刻投奔仇敌、转眼又能对着仇敌摇尾乞怜的人…”

　　华清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是真心悔改？”

　　“而不是…又一次精心策划的、披着可怜外衣的毒计？”

　　杜仲脸上的哀求瞬间僵住，眼底深处那抹隐藏的怨毒几乎要压抑不住地溢出来。

　　华清不再看他，冷漠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把他扔出去。”

　　“香满楼庙小，容不下你这尊随时会反噬的‘佛’！”

　　几个早就按捺不住的伙计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还在试图哭喊哀求的杜仲，不顾他的挣扎，连拖带拽地将他扔出了香满楼的大门。

　　杜仲重重地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滚了一身尘土。

　　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香满楼那块在阳光下依旧刺目的“天下第一酒楼”金匾，又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路人，脸上所有的伪装瞬间剥落，只剩下扭曲到极致的怨毒和疯狂！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香满楼的大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如同恶鬼诅咒般的嘶吼：

　　“方华清，你这个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香满楼？狗屁的天下第一！早晚是老子砧板上的肉！”

　　“你等着，老子迟早有一天，要让你跪在我脚下求饶。”

　　“我要亲手拆了你这破楼，掀了你家灶王爷！”

　　“这临江，！这江南，有我没你。”

　　“你给我等着—！”

　　那充满戾气的叫骂声在繁华的街市上回荡，引得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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