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用刀的感觉

　　“现在看来，是这样。大人请看，”李清寒拿过杨用端来的荷花盘。“杨用在浮翠楼做了多年，日日做菜。而刘忡是一个账房先生。论做菜上，杨用更熟练，得心应手。可这道荷花盘，杨用这个老手做，也需要一个时辰，而刘忡却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岂非太奇怪了。”

　　“这一点是可疑。很有可能，这是刘忡提前安排好的。”

　　“没错，大家都以为刘忡在小厨房内做菜，而且又看到了荷花盘的成品。所有人都会认为，刘忡一直在做菜，根本没有时间做其它事。所以，这道菜反而成了刘忡摆脱嫌疑的最好证据。”

　　宁远恒点点头，“前半段能说通。刘忡以庆祝三人合作为名，要亲手做菜，并去了浮翠楼冬日里基本不用的小厨房，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之所以站在门口大声说话，就是让大厅内的食客注意到他去了厨房，而成为他的证人。马庭春则在和王魁、祝净康喝酒之时，趁他们不注意下了迷药。”

　　“大人分析的不错。马庭春从房间出来，之所以不走，与厅中的食客闲聊，就是为了在后边，由他控制这里的局面，一切按他们的计划发展。当时是浮翠楼一天中最忙的时候，后院没人，所以刘忡借由小厨房的窗户跳出来，又从房间窗户跳进去，不会有人发现。很巧得是，这个房间的窗户的窗栓就在事发的两三天前，被一个莽撞的食客，弄坏了。刘忡从窗户进去毫无困难。”

　　“先生，这里有一处说不通。”宁远恒皱着眉说，“当初我询问那些作为人证的食客时，他们听到房间有两个人在争吵。他们很肯定，吵架的两人就是王魁和祝净康。他们中有几人是浮翠楼常客，能听出兄弟二人的声音。如果按我们的推测，那时王魁和祝净康已经中了迷药昏迷，刘忡从窗户跳进房间行凶。那二人的吵架声，从何而来？”

　　李清寒微微一笑，问：“大人可认识世子的手下汤与？”

　　“我见过他。世子说，汤与有一样易容的本事，可以以假乱真。先生认识他？”

　　“当初汤与失踪，世子的手下汤容曾在我这卜过一卦。”

　　宁远恒点点头，纳闷道：“这个案子和汤与有什么关系？”

　　“大人，我也是从汤与身上想到了关窍。汤与的易容术可以混淆人们的视线，他必定也可以模仿人们各种说话的声音，否则只有面容一样，声音也会露出破绽。”

　　“先生的意思，房间里的吵架声，有可能是刘忡模仿了王魁和祝净康的声音，自己表演。”

　　“正是！”

　　宁远恒没有否定李清寒的说法，他继续分析。“按这种思路推测，刘忡怕屋里留下自己的脚印，他换上了祝净康的鞋，杀害了王魁。为了掩盖他动手杀人的声音，他故意弄出好像两人在撕打和盘碗破碎的声音。屋中只有祝净康的脚印，不符合常理。所以，他用王魁的断脚，制造了一些王魁的脚印。这也是为什么王魁身材虽然比祝净康强壮，脚印却比祝净康浅的原因。”

　　“大人说的极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所以，大人回去，要派人好好查一查刘忡此人的底细。”

　　“我一定去查。先生，这里还有一个疑问，杀人的凶器，是一把砍骨刀，而且，经证实，正是浮翠楼厨房中的。当时厨房中正少了一把砍骨刀。厨子和伙计们确认过，祝净康手边的那把刀，正是厨房少的那把刀。那刘忡应该没有机会能拿到砍骨刀。他若当时去拿刀，他一个外人到厨房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别人能看到。”

　　李清寒转头问杨用，“你确定那把砍骨刀，是厨房少的那把。”

　　“那把刀是祝东家特地去一家铁匠铺定制来的，我用了好长时间了，不会认错。”杨用回答。

　　“大人，能否把凶器拿来，让我看一看？”

　　宁远恒朝徐东山一挥手。徐东山明白，飞跑了出去。

　　浮翠楼和府衙在一条街市上，徐东山又是骑马而去，很快便回来了。

　　徐东山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把砍骨刀，用一块绸布垫着，递到了李清寒面前。

　　李清寒接过了斩骨刀。此刀有些分量，厚背，刀刃锋利，上面还附着着已经变色干涸的血迹。木质的刀把泛着油腻腻的黑色。她笑道：“此刀非彼刀。”

　　“先生何意？”宁远恒问。

　　李清寒不答，拿到杨用面前。“你拿着！”

　　“大人，我不敢！”杨用后退了一步。这把杀过人的刀，他不敢再碰了。

　　“你是一个厨子，刀就是你的命。这把刀沾了人血，可怕的是使用它的人，而不是刀。你怕它何来？难道你的心里也有鬼？”

　　李清寒的话，让杨用心中震颤，犹豫了片刻，便接过了斩骨刀。李清寒在杨用接刀之时，手指一挑，抽去了包裹于刀上的绸布。

　　宁远恒刚想提醒，这是案件证物，不可用手污了。但他随即又闭口了，他相信李清寒必有用意。

　　杨用开始握着斩骨刀，看到刀上的血迹，还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他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把从右手递到左手，又从左手递给右手，然后看似很随意地挥了挥，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他低下头，把刀翻来覆去地看。

　　“大人，这不太对啊！”杨用头也没抬，说了一句。

　　“哪里不对？”宁远恒来到杨用面前。

　　“大人！”杨用捧起斩骨刀，“厨房里那把砍骨刀我用了多年，早已经适应了那把刀带给我的感觉。可刚才我拿起这把刀，感觉却不对。”

　　“感觉？”宁远恒有些失望。这种东西也不能当作呈堂证供。

　　“正是！”杨用继续说，“我用的那把砍骨刀，形样虽然与街面上售卖的砍骨刀一样。但是，那把刀却是祝东家专门在铁匠铺定做的，刀背增厚了半分，整把刀也更厚重。若是不与其它的砍骨刀放一起仔细对比，这是看不出区别的。我常用此刀，能感觉出不同。”

　　杨用将手中的刀，又挥了一下，“这把刀虽然与那把砍骨刀一模一样，重量却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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