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与约翰逊（4）： 舍弃一切

　　莱安又走进了社团。

　　他来到窗户边，看见了那几个女生留下的窗花。

　　其中一个被剪成了小狗的样子，莱安坐了下来，拿起了那张剪纸——

　　小狗啊……

　　他想他的四月了……

　　——————

　　那天，威廉没有回应莱安的求助。

　　莱安向来执拗，他不会轻易放弃。

　　他回到房间，面对即将失去四月的恐惧，莫名爆发出了一股力量。

　　小小的少年抱着四月跑出了房间。

　　可莱安没有钱，最近的宠物医院和医院也要走好久。

　　莱安一边大哭着，一边不停地奔跑着。

　　他抱着四月看不清脚下的路，着急奔跑中被石阶绊倒了。

　　莱安紧急把四月托了上去，自己则是作为肉盾狠狠摔在了地上。

　　莱安的膝盖小腿与大臂被小路蹭的血肉模糊，可他顾不上这些，急忙检查四月的状态。

　　四月被抱在怀里，用尽力气蹭了蹭莱安的胸膛，就像之前的十年里的无数次那样。

　　莱安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他疯狂地祈祷，只要能救下他的四月，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有没有神明可以来救救他的四月，他和妈妈信仰的上帝到底在哪里？

　　谁能来帮帮他……

　　他的耳边全是轰鸣声，似乎听到有人在说什么。

　　下一瞬，有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

　　眼看那手即将抓到四月，莱安终于反应过来。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一个手肘击打了过去，许是因为天生力气大的缘故，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莱安抱着四月急忙起身，慌忙向后转身看去——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因为疼痛而弯下腰的男人，和面露震惊的一个女孩儿。

　　那个男人趔趄了几下就那么倒在了路边。

　　那个女孩看了几眼那个男人，她眨了眨眼，眼里的震惊早已散去。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说：“我叫艾薇拉，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艾薇拉瞥了一眼莱安怀里的四月，漫不经心地开口：“喂，再不松手，它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莱安本来警惕的眼神听到这句话彻底变成了慌乱，他看着眼前女孩一看就质量很优质的裙子，知道她或许很有钱。

　　他毫不犹豫，不顾血迹斑斑的双腿，重重跪在了艾薇拉面前——

　　“求求您！救救它！”

　　艾薇拉看着他怀里的四月，缓缓点了点头。

　　——————

　　在一间小房子里。

　　抱着脱离危险的四月，莱安的眼泪就没有断过，他不停地对艾薇拉诉说着感谢。

　　语无伦次，哽咽难言。

　　但仍能听出里面满满的感激。

　　他试探地询问艾薇拉，为什么愿意帮助他，她需要他做些什么？

　　莱安比之一般的孩子要成熟一些，想着刚刚艾薇拉喂四月喝下的不明液体，他能猜到，艾薇拉并不是简单的孩子。

　　艾薇拉只是淡淡开口：“为什么帮你——我也曾养过一只流浪狗，它是唯一愿意听我说话的存在。”

　　莱安下意识追问：“后来呢？”

　　艾薇拉垂下了眼睛，没有回答。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了窗外的常春藤上：“后来啊，它跑了，去别的地方流浪了。”

　　艾薇拉：“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

　　“你愿意跟我走，为我做事吗？”

　　艾薇拉：“我是说，舍弃你过往的一切，跟我走——当然，你的狗可以带上。”

　　莱安一愣，看着眼前女孩儿乌黑的眼睛，内心泛起了纠结。

　　为她做事？

　　他自然是愿意的。

　　舍弃一切……

　　是舍弃他的父亲对吗？

　　看出来他的纠结，艾薇拉笑了笑：“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同意的话来这里找我，不同意——”

　　“就当没遇见过我。”

　　她的眼里是胜券在握。

　　观察了许久，她早已摸清了莱安的性子——

　　他会同意的。

　　——————

　　回到家里。

　　威廉坐在客厅里，他打量着莱安和四月，并没有在意他们去了哪里。

　　威廉：“收拾收拾东西吧，明天送你去住宿学校。”

　　莱安愣住了，可随即他就想明白了——

　　他的爸爸放弃了他。

　　威廉自顾自开口：“你妈妈就快要生产了，你待在家里会影响她的心情，我先送你去那个学校里待一段时间……”

　　四月似乎听懂了两人的对话，它抬起毛发稀疏的脑袋，蹭了蹭莱安的腿。

　　威廉也注意到了四月，他顿了顿，继续开口：“至于四月，它年纪也大了，左右这两年就会死，我会把它送人，你就当是它提前死了吧。”

　　莱安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他跟记忆中爸爸的模样再无一丝重合。

　　他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心痛……

　　不过是一瞬间，他突然就做出了决定。

　　他爸爸已经不想要他了，他不能再放弃四月这个唯一的家人。

　　莱安点头：“好，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

　　房间里，莱安又套上了一件外套。

　　他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四月。

　　莱安：“四月，我带你走好不好？”

　　四月低声呼噜了一声，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莱安的掌心。

　　夜幕低垂，街道两旁的路灯昏黄，投射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凉意。

　　在这静谧的夜晚，只有一个人影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他的身旁跟着一只步履缓慢的金毛。

　　莱安什么都没带走，

　　他和四月只带上了那张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全家福。

　　——————

　　办公室里，艾薇拉看着莱安开口：“你的父亲——你自己决定。”

　　莱安一愣：“什么？”

　　艾薇拉：“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你既然到了我这里，总该断干净，我可以让他们再也记不得你。”

　　房间里寂静良久，莱安还是同意了。

　　既然选择了加入东方家园，就当自己是真正的孤儿吧。

　　就当他的母亲和记忆中的父亲都死在了他八岁生日的那天。

　　忘了他自己，威廉也能真正地开始新的生活，如他希望的那样。

　　他的父亲变了，可他记忆中的父亲真的是极好极好的……

　　忘了自己，于双方都好……

　　艾薇拉笑了起来：“莱安，你希望这个世界变的更好吗？”

　　他当然希望。

　　艾薇拉冲他伸出了手：“莱安，和我一起建造更好的世界吧。”

　　看着艾薇拉稚嫩面庞上漂亮的眼睛，莱安不自觉就相信了眼前这个还没自己大的小姑娘。

　　莱安回握上了艾薇拉的手。

　　他看着艾薇拉的眼睛，呢喃出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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