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会是您手中最尖锐的刀

　　斐与艾薇拉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和一片摇晃的火光。

　　在安静的黎明时分，远处的街道响起了嗡鸣的消防车警笛声，惊起一群白鸽。

　　斐耳中只剩下身后木结构建筑坍塌时发出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而她的眼中——

　　只有艾薇拉。

　　火苗在潮湿的雾气中渐渐转小。

　　斐向前迈了一步，燃烧的建筑在她身后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主梁折断，房屋彻底崩塌。

　　天光在这一刻转变，厚重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金红色的流光倾斜而下。

　　那道流光照亮了漂浮的灰烬，也照亮了艾薇拉的眼睛——

　　那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漠然的冷清，而是一种温和的平静。

　　让人安心的眼眸啊……

　　她们之间隔着六年的时光，隔着一场正在吞噬往事的大火，对视间，尽是平和。

　　斐的身后，是漫天火光。

　　而她的面前，是救她于水火的神明。

　　艾薇拉就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无悲无喜。

　　斐的脚步动了。

　　她大步奔向那个黑发少女，奔向她唯一的信仰。

　　“我是她的信徒，最诚挚的信徒。”

　　当斐跑到艾薇拉面前时，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彻底穿透云雾，将二人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

　　斐看见艾薇拉的嘴唇微微开合，但警报声恰好在此刻响起，盖过了所有声音。

　　不过她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六年前在月光下，艾薇拉向她伸出手时说的也是这句话。

　　那是——

　　“我们该回家了。”

　　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艾薇拉却已经拿出两张隐形符贴在了她们身上。

　　“好了，我们安全了。”艾薇拉抬了抬下巴，示意斐向后看。

　　斐转身看去，消防车已经赶到了洋楼前，消防员们挥舞着水管很快便压下了火势。

　　消防栓爆开的水柱落下，在泛白的天空中划出一道彩虹，斐一时有些出神。

　　艾薇拉张开双臂，语气温和：“回家吧。”

　　斐的眼眶瞬间通红，她再也不用保持平静，一头扑进了艾薇拉的怀里。

　　这是斐第一次压下心中的尊敬与崇拜，如此近距离接近心中不可亵渎的艾薇拉。

　　斐将脑袋埋进了艾薇拉的颈窝，语调中带着从未表露出的依赖——

　　“谢谢您……”

　　艾薇拉抬手轻轻拂去斐发间的灰烬。

　　此刻艾薇拉的指尖带着晨间的凉意，在斐被火海烘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在她们身后，消防员们正对着废墟喷出水龙，蒸腾的白雾将整个街道变成朦胧的幻境。

　　艾薇拉拍了拍斐的后背，等到斐情绪缓和后，才率先迈步离开。

　　斐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火苗已经彻底被浇灭，只剩下盘旋上升的黑烟。

　　不再有顾虑的斐迈开步子，迅速跟上艾薇拉。

　　那个常年压抑着自己的小女孩，第一次从背影便能看出几分活泼。

　　——————

　　走在街道上，斐与艾薇拉小声地聊着天。

　　“我本来可以……”斐的声音很轻，“用魔法解决一切的……”

　　“但我不想那样……”

　　“我想让他们感受一下我当年的感受，”斐举起匕首，刀刃反射的寒光在她脸上跳动，“效果不错。”

　　“原来，他们也会害怕成那个样子。”

　　斐歪头看向艾薇拉：“您觉得，我此次的行动怎么样？”

　　艾薇拉垂眸：“我本还以为你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毕竟这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不是很容易。”

　　斐：“是吗？可能我本来就很恶毒。”

　　即便她厌恶那对夫妇至极，可也不得不承认，她最终还是从他们那里继承到了如出一辙的冷血与疯狂。

　　可笑。

　　艾薇拉：“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恶毒有时候也能成就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但我觉得，我们小斐，是理智与果决。”

　　斐跟在艾薇拉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少女微微飘扬的长发。

　　好在，她和父母还是不一样的。

　　那对夫妇是虚假的信徒、真正的骗子，而她则是真的为自己找到了追随的方向。

　　艾薇拉回首扫过斐沾血的袖口：“为什么用火？”

　　见艾薇拉看向自己，斐下意识偏过头避开艾薇拉的视线，她看着远处的屋顶，缓缓开口——

　　“您说过的，火可以焚烧一切。”

　　“开心的，难过的，温馨的，苦涩的，怨恨的，不平的，嫉妒的……”

　　“一切……”

　　“一切都会消失。”

　　【Everything will be gone.】

　　艾薇拉：“我猜到了，所以找了消防员，毕竟这附近木质建筑很多，我可不想明天在麻瓜报纸上看到我的人被拉走调查。”

　　斐彻底笑出了声：“其实，我也准备了，可在我看到您时，便知道不需要了。”

　　艾薇拉微微颔首——

　　“恭喜。”

　　“你的新生已经开始了。”

　　斐收回视线，勇敢地对上了艾薇拉的眸子，试探开口：“艾薇拉？”

　　艾薇拉：“嗯？”

　　斐一字一顿，神色坚定——

　　“我会成为您手中最尖锐的那把刀。”

　　“嗯，我相信。”

　　斐垂眸，在心中郑重补了一句——

　　“艾薇拉，我会是你手中最尖锐的刀。”

　　“请，放心利用我。”

　　——————

　　回到东方家园后，斐回了房间，莱安则是一直等在艾薇拉的办公室前。

　　艾薇拉挥挥手，带着莱安走进了办公室。

　　“艾薇拉，斐她如果擅自做了什么事情，您不要太生气，她对您是十足的衷心，她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莱安关上门便有些着急的开口。

　　艾薇拉挑眉：“你在替她求情？我还以为以斐对你的敌视，你不会喜欢她。”

　　莱安一愣：“您知道她对我——算了，您肯定知道。是的，她讨厌我，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她与您没有关系。”

　　“她确实有些偏执疯狂，但她对您的衷心是毋庸置疑的。”

　　“我不想您失去一个人手……”

　　艾薇拉垂眸笑了一声：“有时候啊，我真的觉得我眼光蛮不错的。”

　　“你们性格各异，却又都把我的利益放于首位。”

　　莱安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艾薇拉：“别担心，斐她没做什么，只是跟自己的过去做了道别。”

　　莱安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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