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安装炸弹

　　夜深人静。

　　没有星星，也看不见月亮。只有微风刮着马路两边的树枝树叶，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沙沙声。

　　东京宪兵司令部的门口，两个站岗的宪兵把身体挺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前的马路。尽管这时已经稀有行人和汽车。

　　一辆黑色的轿车幽灵一般悄然驶来，在东京宪兵司令部的大门口停住。站岗宪兵看清了车牌，连忙把铸铁栅门打开，朝黑色轿车行着军礼，目送着轿车驶进院内。

　　这时候，昏黄的路灯下，宪兵司令部西侧用铁条焊接的围栏外，突然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先是高个子从围栏一角探出头来。见两个站岗士兵背对着铁栅门，高个子回头朝矮个子招了一下手，矮个迅速猫腰走到高个身边。

　　两人悄无声息地顺着墙根，朝着大门逼近。

　　一辆汽车亮着大灯，从远处驶来。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连忙卧倒在地，等汽车驶过，两人继续贴着铸铁围栏根，慢慢向前爬去。

　　“就在这儿！”高个子回头对矮个子男人小声说道。

　　矮个子朝围栏里看了一眼。

　　宪兵司令部的院子里，靠着铸铁围栏，并排停放着十几辆汽车。这些汽车全都车尾对着马路，车头对着大楼。车尾比车头略高，这是便于汽车发动，避免误事。

　　而用来接送汪特使所使用的两辆警车和一辆旅行车，正停在其中。

　　大楼一楼有一间值班室。此时值班室开着门窗，露着明亮的灯光。

　　“组长，现在进去吗？”矮个子问。

　　“别着急，老周！等李香香发信号！”组长刘简之说。

　　周沪森侧头望向马路对面建筑的屋顶。

　　李香香拿着狙击步枪埋伏在那里，居高临下观察着宪兵司令部大院里的动静。一旦出现动静，可以及时示警，遇到危险，则可以掩护刘简之和周沪森撤退。

　　此时，李香香端着狙击步枪，通过瞄准镜，正在搜索宪兵司令部院子内的每个角落。

　　一番搜索之后，李香香刮亮了一根火柴，瞬间又把火柴弄灭。

　　“行动！”刘简之小声命令道。

　　周沪森不再犹豫，两手在铸铁围栏上轻轻点了一下，身子已经翻进院子，弯腰走到旅行车的车尾。

　　刘简之跟着一个原地俯卧翻，轻轻跳进院子，与周沪森会合。

　　一道手电光突然扫射过来。两个巡逻兵亮着手电，从一楼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刘简之拉着周沪森想就近钻进车底，发现车身与地面的空间实在太矮，无法钻入。情急中，慌忙钻入车尾后的排水沟里。

　　两个巡逻兵看得仔细，弯下腰，用手电光一辆接一辆地照射车底。折腾了几分钟，两个巡逻兵终于站起身，朝别处走去，厚实的军靴踏在地面，发出哒哒声。

　　周沪森从泥沟里爬出来，走近车门，被刘简之一把拉住。

　　“把衣服脱了。”刘简之小声说。

　　“什么？”周沪森有些不解。

　　“把你的衣服全部脱光，别弄脏车！”刘简之说。

　　周沪森朝自己的身上看了看，衣服上已经沾满泥水。他快速脱去衣服，穿着短裤衩，咔嚓一声，熟练打开了旅行车的门锁。然后脱下鞋，钻了进去。

　　刘简之递过一颗定时炸弹和一把起子。

　　“我已经定好时。”刘简之说。

　　周沪森接过炸弹和起子，轻轻把车门关上。

　　刘简之回望对面屋顶上的李香香，眼睛一眨不眨。只要发生情况，李香香将再发信号，他也会马上通知周沪森回避或撤离。

　　只要被巡逻兵发现，在旅行车上安装炸弹的行动，就会失败。

　　旅行车在轻轻晃动。

　　周沪森侧身横躺在旅行车里，掀开一张座椅的坐垫，将炸弹放进去固紧，然后再把坐垫固定好。

　　刘简之突然发现，李香香再次刮亮了火柴。

　　刘简之用手指在旅行车上弹了一下，拿着周沪森的衣服和鞋悄悄退回水沟，掏枪警戒。

　　两个巡逻兵这次没有检查车底，却拿着手电筒，一辆车一辆车地朝车里照射。

　　周沪森伏在座位底下一动不动。

　　两个宪兵检查完所有车辆，终于走进了大楼值班室。

　　刘简之从水沟爬起，在旅行车上敲击了一下。周沪森拉开车门，从旅行车里爬出来，又回身把门关上。

　　“装好了？”刘简之问。

　　周沪森点点头。

　　“有问题。”刘简之说。

　　“什么问题？”周沪森问。

　　“现在太安静了。”刘简之说，“可以听见定时器的声音。”

　　周沪森凝神听了听，果然听见了定时器的嘀嗒声。

　　“那怎么办？”周沪森问。“我已经做了消音处理。好像并不管用？”

　　“先出去！”刘简之将衣服和鞋递给周沪森。

　　周沪森穿上衣服，两人一起翻墙而出，沿着铸铁围栏撤离。

　　“你去对面屋顶，告诉李香香，发现那两个宪兵再次出来巡逻，让他给我发信号！快去！”

　　“是！”周沪森说。

　　刘简之回到车上，换了件干净衣服，把车开到离宪兵司令部不远的马路边停下，两眼盯住李香香所在的楼顶。

　　两个小时以后，李香香挂亮了一根火柴。火柴光一闪即逝。

　　刘简之立即启动汽车，慢慢朝宪兵司令部开去。他把车开得很慢，等两个巡查宪兵靠近旅行车时，连轰了几脚空油门。

　　果然，两个巡逻兵没有留意到定时器的声音，从旅行车边走了过去。

　　刘简之松了口气，开车前行，转了个大弯，又把车开回原处。

　　又过了两个小时，李香香再次发出信号，看来，巡逻兵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刘简之又如法炮制表演了一番。只是这一次，刘简之把车完全停了下来，下车打开了引擎盖，把发动机弄得天响。

　　再过了一小时，马路上的汽车慢慢多了起来。刘简之接上周沪森和李香香，开车离开。等周沪森和李香香坐回他们自己的汽车，刘简之便把车朝吉武家开去。

　　刘简之把车停在桥头，见前后无人，推门下车，快步走下石阶，绕到吉武家的正门，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走进屋子。

　　打开电灯开关，刘简之发现，吉武的屋子已被收拾过。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一张自己与美由纪的合影被放大，框在一个制作精致的相框里，放在客厅的矮柜上。

　　刘简之明白，这是美由纪为自己打掩护用的。如果那天宪兵司令部对自己不利，这里将证明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时辰，他刘简之跟美由纪在一起。

　　刘简之脱去外衣，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发现浴室里放着一男一女两套浴衣。他扯过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把浴衣穿上，从浴室走出来，推开了旁边卧室的门。

　　卧室里，榻榻米上铺着白色的被子，散发着一种清香的气味。刘简之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几套男女内衣和外套。

　　有那么几分钟，刘简之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些异样。

　　但他很快又收敛心情，恢复内心的平静，从衣柜里取出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关灯锁门，踏上桥头的石阶，拉开车门，朝富乐町驶去。

　　......

　　佐藤苍介是个犟脾气的人，没见刘简之回来，即使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四点，他还盘腿坐在客厅里发呆。这对佐藤苍介来说，算不得什么。在宿毛村打猎的时候，他可以大雪天伏在地上数个小时。

　　如果不是对八木太太有些恋恋不舍，佐藤苍介早就想回北海道，回宿毛村打狼去了。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佐藤苍介一跳。

　　彦二这小子，终于回来了！佐藤苍介缓缓地站起身来，拖着僵硬的腿，走到门口把门拉开。

　　高桥圭夫站在门外。

　　“高桥中佐！”佐藤苍介吃惊道。

　　佐藤仓介朝天空看了一眼，此时天空中一片灰暗，天还没亮。

　　“还没睡呢，佐藤苍介先生？彦二在吗？”佐藤苍介问。

　　“彦二还没回来呢！”佐藤苍介说。

　　“知道彦二去哪里了？”高桥问。

　　“肯定又是去那个女人家了。”佐藤彦二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哪个女人？”

　　“除了美由纪，还会有谁？”

　　“美惠子还没消息吗？”高桥圭夫感到自己在明知故问。

　　“没有。”佐藤苍介摇着头说。

　　“是吗？”高桥圭夫不相信似的。

　　“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对不起，高桥中佐。”佐藤苍介说，“我想回北海道，你和井川中佐交给我的事情，我管不了。佐藤彦二他……”

　　佐藤仓介发现，高桥圭夫的脸沉了下来，连忙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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