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又变故了

　　进入传送门后。

　　龙天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漫长而光怪陆离的噩梦深处，被强行打捞了出来。

　　意识的回归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伴随着一种沉重的、粘稠的剥离感。核心系统内那虚无空间的冰冷，七窍流血时铁锈般的腥甜，认知被撕裂的剧痛，以及最后“洛德克斯”降临那刻，灵魂被挤压到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表演的诡异惊悚……这些感受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又在感官的沙滩上留下了湿漉漉的、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繁复到极致的蟠龙藻井，由金丝楠木镂雕而成，镶嵌着鸽血红与深海珍珠，在透过琉璃窗棂的、略显昏沉的光线下，流转着一种低调而奢靡的光泽。

　　身下是触感冰凉柔滑的千年寒玉床，铺着最上等的云疆雪蚕丝褥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清冽的“凝神香”气息，这是龙巧云亲手为他调制的，能有效安抚他过于敏感的精神。

　　回家了。

　　回到了这座比紫禁城太和殿还要恢弘、比颐和园万寿山还要精巧、堪称倾尽举国之力建造的、独属于他们一家的“龙府”庄园。

　　然而，此刻这极致的舒适与奢华，却无法驱散他心底那一片冰冷的阴霾。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碴，在他脑海中翻滚碰撞。“父亲……无敌的背影……虚假的记忆……累赘……洛德克斯……” 这些词汇带着尖锐的钩刺，反复刮擦着他的神经。

　　（我到底……是谁？）

　　那个问题，如同鬼魅，再次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现在不是沉溺于自我怀疑的时候。他有必须做的事情，有必须保护的人。

　　他想到了龙巧云，他唯一的妹妹，他在这个冰冷、虚假、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唯一确认的、真实的光亮。但随即，一股无名火便窜了上来——那些该死的、污秽的、教人学坏的堕落版社！

　　还有那些不知所谓的作者！他们竟然敢用那些不堪入目的书籍，玷污他妹妹纯洁的心灵！

　　（必须清算。）龙天的眼神冷了下来，那是一种居于绝对高位者，习惯于生杀予夺的、不容置疑的冰冷。（以防万一，所有潜在的污染源，都必须连根拔起。）

　　他掀开丝被，赤足踏在铺陈着完整白虎皮的地毯上。冰冷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他走向那面由整块西洋水晶磨制、边缘包镶着繁复黄金藤蔓的穿衣镜。

　　镜中映出的少年，容颜依旧昳丽得近乎妖异，那是继承了父母最优秀基因、并经“魅力”概念强化后的、超越凡俗的完美。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眼睑下还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青灰，那是精神极度透支后的痕迹。七窍的血迹已被仔细擦拭干净，但那种被侵占、被操控的异物感，却如同附骨之疽，隐隐作痛。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镜面中自己的脸颊，眼神复杂。

　　（“洛德克斯”……你究竟……是什么？而我，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却又恰到好处能被察觉的脚步声。步伐沉稳，带着老派仆人特有的恭谨与节制。

　　“少爷，您回来吗？”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福伯。

　　龙天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矜贵疏离、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他随手拿起一件挂在旁边紫檀木立架上的云纹绉纱长袍披上，系好衣带，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与生俱来。

　　“进来。”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的老者躬身走了进来。他便是龙府如今实质上的大管家，福伯。尽管龙府仆从稀少到近乎诡异，但福伯的存在，却像是这座庞大庄园精密运转的核心齿轮之一，沉默，高效，且深不可测。

　　福伯甚至没有抬头直视龙天，只是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少爷，有些事……需要您出面来处理。”

　　龙天正想着如何尽快打发掉杂事，好去处理那些出版社，闻言有些不耐地扶了扶额头，抬起了手，做了一个“速说”的手势：“快点说，什么事？我很忙。” 他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不耐的弧线。

　　福伯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语速平稳却清晰地汇报：“少爷，是关于之前您下令……诛除那些冒犯小姐的混账家族之后，所引发的一些后续。由于波及范围甚广，牵扯人数众多，目前……波动很大。”

　　龙天回想起那是当时自己太过于鲁莽莽撞了极限，想要展示自己的实力，然后去作死，结果对面的人都不领情，纷纷的比他还要想作死，如果不是因为他增强了一下体质，估计早被打死了。

　　龙天眉头微蹙：“手脚那么不干净吗？尸体没有沉江？”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理几袋垃圾。诛九族，沉江，在他口中轻描淡写，如同呼吸般自然。这是龙家鼎盛时期留下的、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行事风格，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福伯的声音依旧平稳：“不，少爷，处理得很干净，江里的鱼群这个月都肥硕了不少。问题出在……外部。由于目前正值改朝换代，时局动荡，我们龙家目前的权柄和影响力，受到了很大的制约。上面……新上来的那批人，对您的行为非常不满，认为这是在公然挑衅新的秩序。

　　他们集体团结在一起，希望您能够给他们一个解释！想要罢免您的权柄？”

　　龙天沉默了片刻。他并非对时局一无所知，只是潜意识里，或者说，是那份被篡改记忆留下的惯性，让他依旧习惯于龙家（这里专指龙天他们一家）无所不能的思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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