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7章 血债血偿

　　雪沫子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碴子，却焐不凉她眼底的火。苏璃月捏碎掌心融化的雪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冰水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红点子。远处的巨兽正挣扎着起身，脖颈的伤口还在淌血，却仍用那双浑浊的眼瞪着她，仿佛在嘲笑这徒劳的反抗。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她的声音裹在风雪里，带着冰碴子似的冷硬。刚才那支弩箭明明射中了要害，可这畜生的生命力竟顽强到如此地步。她想起阿木尔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想起他坠崖时溅在雪地上的血，那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心上。

　　风卷着松林的呜咽扑过来，真的像有人在耳边低叹。她忽然笑了，笑声在风雪里抖得不成样子：“阿木尔，你听见了吗？它还没死呢。”

　　话音未落，她已经抓起地上的短刀，迎着巨兽蹒跚的步伐冲了上去。雪地里的血痕被她踩在脚下，红得刺眼——那是阿木尔的血，是她的血，是他们没能说出口的牵挂，此刻都化作了刀刃上的寒光。

　　巨兽咆哮着挥起仅剩的利爪，她却不躲了，借着冲势侧身滑到它腹下，刀尖顺着之前的伤口狠狠剜进去。“这一刀，是替你碎在崖边的箭！”她吼着，手腕翻转，刀刃在血肉里搅动，“这一刀，是替你没吃完的麦饼！”

　　血喷溅在她脸上，温热得像阿木尔最后塞给她的那块烤红薯。她想起他总说“报仇要等时机”，可现在她等不及了，她要让这畜生知道，有些债，必须用命来偿。

　　刀刃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巨兽眼眶。她手腕翻转间，刀光映着天边刚显露出的星子，亮得惊人。“约好的星河，凭什么让这畜生搅了？”她的声音裹着怒意，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

　　之前在篝火旁，阿木尔曾指着夜空，说要带她去最高的山巅，看最密的星河，说那里的星星会像撒在蓝丝绒上的碎钻，比任何灯火都亮。那时她笑着捶他，说“谁要跟你看星星”，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个约定。

　　此刻刀身没入巨兽眼眶的闷响，像是在为那个未赴的星河之约正名。血溅在她脸上，她却眨也不眨，只死死盯着那对逐渐失去光泽的兽瞳，仿佛要从里面找出被搅碎的星光碎片。

　　“这一刀，是替星河讨回来的！”她猛地拔刀，带出一蓬血雨，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月光像淬了冰的银线，斜斜地劈在林间空地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得像是要嵌进木头里——那把陪伴她三年的弯刀，此刻正嗡嗡作响，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清算震颤。

　　巨兽的喘息声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腐臭的热气，喷在她脸上。它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盯着她，瞳孔里映出她满身的血污，却读不懂她眼底翻涌的东西——那是篝火旁未凉的余温，是山巅上未圆的约定，是阿木尔指着星空说“那里的星星会落在你睫毛上”时，眼里跳动的光。

　　三天前，也是这样的月夜。阿木尔背着她爬上山坡，说要提前兑现看星河的承诺。他的背很宽，带着松木的清香，她趴在上面数他的发髻，听他絮絮叨叨讲猎户星座的故事。“等杀了这畜生，”他那时还笑着回头，牙齿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咱们就去买两匹好马，一直跑到最北的极光下，让星星落满你的发梢。”

　　可现在，那双手再也不能指向星空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血腥味呛得喉咙发疼。弯刀在掌心转了个弧，带起的风扫过脸颊，像阿木尔最后替她擦汗时的力道。“还记得吗？”她对着巨兽，也对着空气轻声说，“你说星河是天地间最干净的东西，不能被脏东西玷污。”

　　巨兽似乎被激怒了，猛地抬起巨爪拍来，带起的风几乎要掀翻她的骨头。她却不躲，借着这股风猛地旋身，像片被卷上天的叶子，手腕翻转间，弯刀精准地刺入了巨兽另一只完好的眼窝。

　　“这一刀，是替星河讨回来的！”

　　嘶吼声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像是谁在天上撒下一把碎银。她猛地拔刀，暗红色的血喷涌而出，在月光下炸开一朵凄艳的花，溅在她脸上、衣襟上，烫得像阿木尔最后递给她的那碗热汤。巨兽痛苦地原地打转，巨爪胡乱挥舞着，却再也抓不到目标——它彻底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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