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 新朋友老朋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与决意：

　　“至少，让我亲自为最后一位战友送去挽歌。”

　　丹恒点头，接受了这份助力，“那就劳驾了，海瑟音女士……”

　　树庭地底错综复杂，有了海瑟音的加入，水流能指引颜欢所在的方向。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

　　丹恒看到了更多的记忆残像在通道两侧闪烁。

　　人类士兵与山之民战士互相征战，厮杀，刀剑碰撞声与哀嚎声穿越时空而来，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潜入地渊，荒笛那浑厚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响起：

　　“海列屈拉…是你？”

　　“来得正好……”

　　“就让[海洋]一同沉入忆潮……”

　　“加入复活[大地的献祭！]”

　　三人置若罔闻，继续前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丹恒看到的残像愈发混乱驳杂。

　　不止有翁法罗斯本地的战士，他甚至看到了仙舟的云骑与虚卒在厮杀，看到了持明龙师与白露的身影交错而过……

　　此刻的地底通道内，忆潮异常汹涌，仿佛要将丹恒的所有记忆都糅杂在一起。

　　“你没事吧？”丹枫瞥了眼脸色不好的丹恒。

　　“无关紧要。”丹恒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光怪陆离的残像。

　　霎时间，整个大地都在忆潮中颤动。

　　丹恒听到了许多声音。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

　　‘你是其中之一。’

　　‘丹恒，把我泡脚桶拿过来……’

　　‘我也要！你一起带过来吧，本姑娘懒得走。’

　　‘对了还有爆米花，分你一桶。’

　　丹恒：“……”

　　此时，三人来到了十分接近地心的位置。

　　周围的空气变得灼热而粘稠，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星。

　　这里到处都是缓慢流淌、散发着高温和刺目光芒的金色熔岩，它们如同大地的血脉，在沟壑与洞穴间蜿蜒，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锻造熔炉的内部。

　　“嗯？怎么忽然没声音了……”

　　察觉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与之前忆潮汹涌、幻象纷呈的喧闹完全不同，丹恒不由一愣。

　　“相比刚才，这里静的有些出奇。”

　　“别大意。”海瑟音的分身泛起一阵不稳定的涟漪，声音带着凝重：

　　“忆潮变得更汹涌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不远处，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忆质再次汇聚，构成了清晰的记忆残像。

　　丹恒看到那几个人影的轮廓，不由眉头微皱。

　　那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景元、镜流、刃…或者说是那个时期的应星。

　　只见应星盯着一个造型别致的酒壶，调侃道：

　　“这壶酒…模样倒是新奇。又是白珩带来的？”

　　镜流抱着手臂，点了点头，“是她留下的塔拉萨特产，专为这一趟聚会准备的。”

　　“结果她自己没来……”

　　丹枫的虚影缓缓上前，看着那几位昔日老友的残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脑海中遗留的过往，远比我想的更多。”他对身旁的丹恒说道。

　　丹恒望着那些鲜活却又虚幻的身影，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复杂：

　　“这场战前告别，我不止一次在梦中见过。”

　　丹枫接着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沧桑：

　　“对于新生的持明，前世只是一场幻戏。”

　　“你明白这是[你]的记忆，但无法感同身受。”

　　“为一己之私，擅用化龙之力，让昔日亲友化作仇敌……”

　　他看向丹恒，仿佛在拷问：

　　“你一定会问我：如此代价，是否值得？”

　　前方，记忆的残像仍在活动。

　　景元看着应星与镜流，对白珩的去向解释道：

　　“军务厅对此次[玉阙]之战颇为重视，[曜青]急急召她回去执行斥候任务。”

　　应星嗤笑，带着洒脱：

　　“有些人就是血里有风，停不下一时半刻。无妨，她那份我来喝就好！”

　　见他真的开始倒酒，景元疑惑挑眉：

　　“怎么就要举杯了？不等等丹枫吗？”

　　应星摇头，对老友忙碌的习以为常。

　　“龙尊大人，自然是有无休无止的龙师会议要开，一时半刻散不了场。不等他了。”

　　他迫不及待地抿了口酒杯里的液体，随即迅速吐了出来，表情扭曲。

　　“呸！这不是水吗？”此时的应星作为短生种，脸上已布满皱纹，看上去寿元无多，但眼神依旧锐利。

　　镜流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微微一笑：

　　“我转述她的原话：战事当前，贪杯误事，我就先在这儿放一翁涌泉。”

　　“她说，酒要在凯旋后喝才有滋味。”

　　“…你不早说。”应星有些无语地擦了擦嘴。

　　镜流兴致勃勃地解释，“我本来不想的，奈何她非要看看你喝下第一口的表情。”

　　景元看着两人互动，语气温和：

　　“水也好、酒也好，若是朋友所赠，便是同等醇厚。”

　　这时，过去的丹枫也如约到场，他单手叉腰，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

　　“你每句话都要上价值的旧疾还没痊愈吗？”

　　景元看向他，笑容更甚。

　　“来得正好，大家都在等你呢。要不你自罚三杯吧！”

　　“饶了我吧。”丹枫摆手，“我在古海喝的苦水还少吗？”

　　他言归正传，语气变得严肃：

　　“我已说服龙师们，这一战将有持明云吟士亲赴前线，与我军并肩作战。”

　　闻言，应星顿时看向景元。

　　持明死一个就少一个，丹枫这次说服龙师，定然花了很大功夫。

　　“看来，你那对付[计都蜃楼]的计划可以实行了，景元。”

　　景元微微点头，感谢地看向丹枫：

　　“谢谢你力排众议，丹枫。”

　　应星声音带着感慨：

　　“没想到那些龙师真会松口。此役之后，定然……”

　　丹枫接话，语气平静却带着沉重，“定然会有无数持明有去无回，再无机会褪鳞转生。这一点每个人都清楚。”

　　“但是，若不同甘共苦，持明便不能成为联盟命运的一员，而只是他人苦难的旁观者。” 他的话语中带着决意。

　　镜流点头，随后缓缓拿起酒壶，给几人面前的杯子斟满，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

　　“这一点，我们每个人同样清楚。”

　　“这便是我们相聚在此的理由。”

　　“举杯吧，诸位。”

　　“这一杯不是为我们彼此践行……”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而是敬那些不再归还的战士，敬我们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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