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抉择之时

　　空间转换的轻微眩晕感瞬间袭来，又即刻褪去。秦凡的双脚落在坚实而冰寒的地面上，周身萦绕的不再是寂灭魂潭那粘稠的死寂之水，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纯粹、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无形寒意。

　　九幽之气！

　　他已然置身于黑狱深渊的外围。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昏暗世界，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的云层缓慢翻滚，投下令人窒息的光线。大地干裂，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灰色冰霜，嶙峋的怪石如同魔鬼的獠牙般刺破地面，扭曲的枯树林立，枝杈如同挣扎的鬼爪。远处，隐约可见巨大山脉的轮廓，却更像是一头头匍匐沉睡的太古凶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空气稀薄，蕴含着剧毒与混乱的魔念，寻常修士在此，恐怕连呼吸都难以维持，时刻都要抵御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九幽冥宗最为核心、也最为恐怖的禁地。

　　身后，那由三枚幽钥与圣潭之眼共同构筑的空间门静静悬浮，散发着稳定的微光，成为这片死寂世界中唯一的光源与坐标，连接着遥远的冰裔村落。

　　秦凡只是粗略扫视了一下这未知而危险的环境，便猛地转身，目光穿透空间门，急切地回望村落的情况。

　　景象令人心头发沉。

　　透过光幕，他能清晰看到村落满目疮痍的景象。破碎的阵法光幕勉强闪烁着，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倒塌的冰屋，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和战斗痕迹，以及那些相互搀扶着、脸上带着疲惫与悲伤的冰裔族人。

　　几位伤势较轻的长老正围着昏迷不醒的首席长老，全力输送着寒冰之力，试图稳住他体内那不断侵蚀生机的诡异死气，但效果甚微。长老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南宫翎站在长老身边，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显然内心的愤怒与焦急已到极点。林雪也已结束调息，俏脸依旧苍白，她走到南宫翎身旁，看着重伤的长老，美眸中充满了忧虑。

　　村落需要时间修复，长老需要立刻、不惜代价的救治。他们刚刚经历一场血战，实力大损，若是此时再有敌人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而自己身后，就是通往黑狱深渊的道路。雪儿可能就在这片绝地的某处，生死未卜。敌人所说的“九幽归一仪式”随时可能完成，时间紧迫到以刹那计算。

　　走？还是留？

　　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如同两座巨山，轰然压在秦凡的心头。

　　立刻出发，深入九幽，或许能抢得一线生机，救出雪儿，打断敌人的阴谋。但如此一来，冰裔村落将失去最强的战力坐镇，万一……他不敢想象后果。这些淳朴坚韧的族人，刚刚为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打开了通道，他岂能一走了之？

　　若留下相助，稳住局面，救治长老……那雪儿怎么办？那正在进行的邪恶仪式怎么办？每拖延一息，雪儿都可能多承受一分的痛苦与危险，仪式成功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

　　道义与情义，责任与私心，紧迫性与稳定性，在这一刻形成了尖锐无比的对立。

　　秦凡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体内力量奔涌，下意识地检视自身状态。连番恶战，吞噬海量幽潭能量，尤其是暗流漩涡中的疯狂之举，让他的修为已然暴涨至炼虚中期巅峰，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能水到渠成地踏入后期！血脉之力经过蜕变进化，更是强横无匹，紫金光芒内蕴，尊贵而霸道。

　　他有信心面对前方的危险。但身后的牵挂，却让他无法果断迈出那一步。

　　他的目光扫过村落，看到那些族人投来的、混合着期望、依赖、却又带着理解与不忍的复杂眼神。他看到南宫翎紧握的双拳和眼中的血丝，看到林雪苍白的脸上那抹无法掩饰的忧色——既为长老，也为前路，或许，也为那块令牌……

　　那块刻着“林”字的令牌，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储物戒中，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心神。仙域林家……这个与林雪息息相关的家族，难道真的也卷入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南宫翎似乎看出了秦凡的挣扎，他猛地抬头，透过光幕，对着秦凡嘶声吼道：“秦凡！走！别管我们！去救雪师姐！村里有我们！长老……我们一定会想办法！”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快去！别让她等久了！别让那帮杂碎的阴谋得逞！”

　　林雪也抬起头，美眸望着秦凡，轻轻点了点头，眼神虽然忧虑，却同样充满了坚定与支持。

　　族人们也纷纷抬起头，尽管伤痕累累，眼中却燃起着同样的光芒。一位年长的冰裔战士捶着胸口，大声道：“引路者！去吧！完成您的使命！冰裔族，没那么容易垮掉！”

　　望着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听着那一声声舍己的催促，秦凡胸腔之中仿佛有一股炽热澎湃的情感在激荡、在燃烧！

　　他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九幽之气，眼中所有的挣扎与犹豫瞬间被斩断，化为磐石般的坚定与一往无前的决绝！

　　“好！”

　　他沉声应道，声音穿透空间门，清晰地回荡在村落上空。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从储物戒中取出数样东西。一是那枚得自冰封陵墓、记载着上古冰系神通《玄冰鉴》的玉简，二是大量得自之前战斗、以及他自身储备的、适合冰裔族修炼和疗伤的珍贵资源，其中甚至包括几滴他逼出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紫金色气血精华。

　　他将这些东西以一股柔力包裹，轻轻送入空间门，送到南宫翎和林雪面前。

　　“《玄冰鉴》予你族，或可助益传承，稳固根基。资源用于疗伤和防御。”秦凡的声音冷静而快速，“稳住村落，救治长老。待我救回雪儿，必第一时间返回！此恩，秦凡永世不忘！”

　　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交代完毕，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村落和昏迷的长老，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灵魂深处。

　　旋即，他猛地转身，不再回望，面向那无尽幽暗、危机四伏的黑狱深渊！

　　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决然地向着深渊深处疾射而去，只有一句冰冷而充满重量的话语残留在他消失的方向：

　　“等我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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