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枯萎世界

　　穿过时空壁垒的刹那，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败气息混杂着某种绝望的生机，如同粘稠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秦凡立刻封闭了大部分外呼吸，转为内息循环，混沌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隔绝光膜，谨慎地打量着这个诡异的世界。

　　天空是压抑的灰绿色，仿佛笼罩着一层永不消散的有毒雾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自身散发着惨淡荧光、但同样呈现出枯萎迹象的巨大菌类植物，如同垂死的灯笼般悬挂在高处，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亮。

　　大地并非土壤，而是由无数虬结、腐烂的根系和巨大叶片层层堆积而成，踩上去软腻而粘稠，发出“噗嗤”的声响，渗出更多灰绿色的脓液。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几乎完全由植物构成，但这是一片死亡的森林，一片哀嚎的绿色地狱。

　　高达千丈、叶片曾如华盖的巨树，如今树干布满流脓的疮孔，枝叶枯黄凋零，如同垂死的巨人；

　　绵延如山脉的藤蔓，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如同被抽干了血液的巨蟒尸骸，无力地瘫软在地，表面覆盖着恶心的霉斑；

　　曾经可能绚烂如霞的巨大花朵，如今花瓣蜷缩、颜色黯淡，花蕊处不断滴落着腐蚀性的黏液；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的甜腥气味，混杂着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痛苦呻吟。

　　这里的一切植物，似乎都曾拥有过灵智，甚至可能构成了一个独特的、高度发达的植物文明。但此刻，它们都被一种可怕的“枯萎病”所侵蚀，大半已彻底腐败，剩余的也在痛苦中挣扎，散发出浓烈的绝望。

　　秦凡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谨慎地铺开，立刻捕捉到了远处激烈的能量波动和……瞳那熟悉而急促的气息！

　　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在腐朽的巨木与瘫软的藤蔓间穿梭，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朝着波动源头疾驰而去。

　　片刻后，他抵达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曾经可能是一个广场的区域。景象触目惊心。

　　广场中央，瞳的身影显得格外娇小。她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血迹，原本灵动的双眸此刻充满了疲惫与惊悸。她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的精神屏障，手中不断挥出一道道锐利的精神冲击，艰难地抵挡着周围疯狂的攻击。

　　攻击她的，并非动物或修士，而是……植物！

　　那些尚未完全腐烂的、或是已经被枯萎能量彻底控制的植物！

　　几条粗壮的、长满了黑色尖刺的藤蔓，如同毒鞭般疯狂抽打，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几株如同食人花般、但口腔里长满了蠕动黑色根须的巨大花朵，不断喷吐着具有腐蚀和麻痹效果的孢子云雾；

　　甚至还有一些原本应该是守护性质的树人，此刻眼窝中燃烧着混乱的灰绿色火焰，挥舞着干枯的、如同利爪般的枝干，发出无声的咆哮，悍不畏死地冲向瞳。

　　这些植物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被扭曲、被操控后的疯狂攻击欲望。它们的力量并不算绝顶强大，但数量众多，而且攻击方式诡异，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枯萎能量，极大地消耗着瞳本就不多的精神力量。

　　“大人！”

　　瞳第一时间发现了如同利剑般切入战场的秦凡，疲惫的双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但随即化为更深的焦急，她用尽力气喊道：“小心！这个世界的枯萎病…它不是普通的疾病！它有意识！它在学习，在进化！它在适应我的攻击方式！”

　　有意识？在学习进化？

　　秦凡眼神一凛，瞬间明白了为何瞳会如此狼狈。面对一个没有智慧、只知道疯狂攻击的敌人，和面对一个会学习、会调整战术的“疾病意识”，完全是两个概念。

　　“到我身后来。”

　　秦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一步踏出，挡在瞳的身前，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

　　数条带着尖刺的藤蔓和几只树人利爪已然临身！

　　“嗡——！”

　　一层混沌色的光芒自秦凡周身自然浮现。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包容万物、演化万法的深邃气息。

　　藤蔓抽打在光罩上，没有发出巨响，反而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其上的尖刺和附着的枯萎能量，在接触到混沌光芒的瞬间，便开始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仿佛雪花落入温水中。

　　树人利爪抓在光罩上，更是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其蕴含的混乱力量和枯萎法则，直接被混沌气息同化、吸收，反而补充了秦凡微乎其微的消耗。

　　混沌，可演化万物，亦可…归融万物！这种层次的枯萎能量，在本质远高于它的混沌之力面前，几乎构不成威胁。

　　秦凡甚至没有主动攻击，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力场，便如同一个绝对的禁区，将所有靠近的疯狂植物连同其附带的枯萎能量，尽数化为乌有。

　　瞳看着秦凡那并不算宽阔、此刻却仿佛能撑起天地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安心。她终于可以稍微喘息，迅速取出丹药服下，调理近乎枯竭的精神力。

　　秦凡的目光，却越过了这些疯狂的植物，投向了这片枯萎世界的更深处，投向了那个……所有枯萎能量与痛苦意识的源头。

　　在他的感知中，这个世界的中心，矗立着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母树。它曾经一定是这个植物文明的支柱与荣耀，树冠或许曾遮蔽天日，根系或许曾沟通大地灵脉。但此刻，这棵母树正在发出无声的哀嚎。

　　它的树干依旧粗壮，但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树皮，此刻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漆黑纹路，如同被泼洒了浓稠的墨汁。庞大的根系，更是被一种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漆黑能量彻底包裹、侵蚀，如同被无数黑色的寄生虫啃噬。正是这源自根部的漆黑枯萎能量，通过母树的脉络，蔓延至了整个世界的每一株植物，将它们拖入了毁灭的深渊。

　　而就在这时——

　　仿佛感受到了秦凡这个“异物”的威胁，那棵巨大的、被侵蚀的母树，其粗壮的树干上，那布满漆黑纹路的树皮，突然一阵不规则的蠕动！

　　紧接着，树皮裂开，一只只……漆黑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些眼睛大小不一，形态也略有差异，有的如同裂开的杏仁，有的如同扭曲的漩涡，但无一例外，都充满了纯粹的恶意、贪婪以及一种冰冷的、非植物的…观察欲！

　　成千上万只漆黑的眼睛，同时锁定了秦凡！

　　一个混合了无数植物哀嚎、痛苦、以及一种新生冰冷意识的、扭曲而宏大的声音，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枯萎世界，直接在秦凡和瞳的灵魂深处响起：

　　“新的…养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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