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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长安不见(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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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岭在摄政王府住了一晚,翌日,雪霁初晴。

  摄政王府暖阁,地龙烧的极旺,铜炉兽碳“噼啪”作响,像给寒夜点起一串炮竹。

  温岭坐于窗棂之下,肩裹白绢,伤已结痂,却仍在隐隐作痛。

  摄政王君昭坐于对面,手执一盏野茶,茶烟袅袅,映得他眸色明暗不定。

  君昭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温岭肩上,淡淡道:“伤口虽结了痂,仍需小心调养。”

  温岭垂眸,轻声道:“多谢摄政王关心。”

  君昭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皑皑白雪,“昨夜没有与你细说,你应该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帝也是有谋略之人,他看重你,也许有别的目的。”

  温岭抬眸,眸中雪光与灯光交织,亮得耀眼,声音很平静,“臣只知道,臣留在世上,对陛下还有用处,是臣之幸。”

  “世家动刀,你还不悔?”君昭声音低哑,像雪压竹梢,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温岭不动如山,却道,“臣只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昭沉默,没想到他思想中毒已久,指背轻叩矮几,\"笃笃\"作响,像更鼓催雪: \"新帝要你,做那把刀。刀口向外,也向内。

  你写世家占田,是割他们肉;

  你写阀阅逃税,是断他们骨。

  他们恨你,必杀你。

  你...真要往这刀口上撞?\"

  温岭笑,唇角弯起极浅的弧度,却带决绝: \"撞。不仅要撞,还要把刀口磨得更利。

  臣这条命,本就是先帝留了一点情面。

  再还给他,又何妨?\"

  君昭抬眼,眸中雪光与灯火交织,终化作一点微红,却倔强地不肯坠。

  他起身,立于窗前,背对温岭,望向庭中那株老梅——梅枝被雪压弯,却未折,像给寒夜点上一支不屈的笔。

  他声音低而缓,像雪落竹梢: \"你既明志,本王便不再劝。

  但你要记住—— 刀,可以向外,也可以向内。

  你写世家,是向外;

  你写宗室,是向内;

  你写陛下,是向心。

  向外,可活;向内,可死;向心,可永存。

  你...可敢向心?\"

  温岭俯身,长揖到地,声音哑而稳: \"敢。臣这把刀,从今往后,只向陛下的心。\"

  君昭笑笑,不再言语。

  次日卯正,温岭仍按例离宫。

  青布袍外披一件新灰貂,毛锋浓密,是君昭所赠——像给他披上一层铠甲。

  他指间攥着一卷新纸——那是君凌亲拟的\"世家罪证录\",纸背尚带御炉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紧。

  雪大,脚印深深,很快被风抹平,像从未存在。

  他却走得极稳,每一步都像在给雪地刻字—— \"利刃在此,诸邪避退。\"

  转过朱雀街角,忽闻身后脚步轻碎—— \"沙——沙——\"步步紧逼,杀气暗涌。

  温岭不惊,只抬手,轻轻一拍袖中暗囊—— 那里,藏着君昭所赠的\"雪刃\"—— 薄如蝉翼,却吹毛断发,是摄政王亲命工匠所制,专为他防身。

  他脚步微缓,却未停,像给暗处的狼,一个诱敌的饵。

  果然,黑影闪出,刃光如雪,直扑他背心。

  温岭侧身,雪刃出鞘,\"叮\"一声,断刃横飞,血珠溅雪,像给白地点上一枚朱砂印。

  他未追,只收刃,继续前行,声音低而冷,像雪里刮过一阵刀风: \"告诉你的主子,我活着,笔就在;笔在,他们的罪,就在。\"

  雪庐,灯未熄。

  温岭推门,室内暖意扑面,泥炉上黑陶壶水沸,\"咕嘟\"作响,像给归人点起一缕炊烟。

  他坐于矮几前,展开那卷\"世家罪证录\",以笔蘸墨,落笔—— \"长安二年,春月,河东裴氏,占田三千顷,避赋十年...\"

  每一笔,都像在给世家身上,刻下一道罪痕;

  每一笔,都像给自己身上,刻下一道命痕。

  他却写得极稳,像在给天下,点一盏长明灯。

  写罢,他以火漆封卷,亲自送至摄政王府。

  君昭立于门阶,背脊笔直,却带几分疲惫,像给这重重宫阙,扛了太多风雪。

  他接过卷轴,指尖触及火漆印,眸色微亮,像寒星坠火: \"这便是你的刀?\"

  温岭点头,声音低而稳: \"是。刀口向心,永不回头。\"

  君昭抬手,重重按在他肩头,声音低而温: \"好。本王陪你,等这刀,砍尽天下罪,再陪你去雪庐,吃茶,看花。\"

  雪落在两人肩头,瞬间融化,像给这个约定,盖上第一枚,也是最后一枚,滚烫的印章。

  雪仍在落,却不再冷;风仍在吹,却不再寒。

  因为在那间小小雪庐里,

  有一盏灯,已被温岭亲手点亮,

  长明不灭,

  照着他,也照着天下,

  走向一个,

  国泰民安的,

  春信。

  二月朔日,晨钟未散,紫宸殿外雪厚三寸。

  温岭青袍束带,手捧鎏金匣,匣内便是《新史·前半部》稿本,纸背尚带墨香,却渗着隐隐血味。

  内侍唱名,他俯身入殿,背脊笔直,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刀。

  丹陛上,新帝君凌玄袍纁裳,冕旒微晃,掩不住眸底锋芒。

  温岭跪,双手举匣过头,声音清朗却带寒:

  \"臣温岭,奉诏献史。

  此卷所载,自开国至去岁,凡世家占田、逃赋、隐户、私兵,

  皆录于此,无一字虚。\"

  他顿了顿,指尖轻点扉页,

  \"第一卷,首罪——英国公府。\"

  君凌展卷,朱笔未落,眸光已冷。

  稿本所载,字字如刀:英国公占田八千顷,避赋二十年;私铸兵器三千,匿于庄墅;隐户两万,皆强征为佃,不从者杖杀;更甚者,与边将私通,以战马换田亩,动摇国本。

  朱笔落下,\"查\"字如血,溅在纸背,像给英国公府,点上了第一枚死刑印。

  殿内,世家班列瞬时骚动。

  英国公罗邺出班,素服白须,跪地叩首,额触丹墀,血溅雪砖:

  \"陛下,此乃内侍妄言,构陷忠良!

  英国公府世受国恩,岂敢犯此大罪?\"

  他声音嘶哑,却带威压,像给龙椅施压。

  君凌未语,只抬手,示意温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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