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前往叹息之墙

　　就在米勒从莫尔本巫师口中得到了关于净火会成员的信息，心中正将这条新线索与布莱泽奶奶的行踪相互印证、试图理清头绪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致命冰寒的杀气，如同黑暗中悄然游弋的毒蛇，猛地从大厅一侧某根巨大石柱的阴影深处迸发！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直觉，让米勒的神经骤然绷紧！

　　他甚至来不及出声警告，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思维做出了反应。

　　【锈蚀齿轮】——启动！

　　三倍的爆发速度瞬间加持！

　　“嗖——！”

　　米勒的身影在原地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不再是走向门口，而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反身折返，手中刚刚归鞘的杖剑再次出鞘半寸，带着一抹凌厉的寒光，直刺向那杀气来源的石柱阴影！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目标明确——那个潜伏的刺客！

　　然而，就在他剑尖即将触及阴影的刹那，一道完全融入黑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石柱后滑出，其动作之迅捷、身法之诡异，竟似乎并不比开启了【锈蚀齿轮】的米勒慢上多少！

　　但令米勒瞳孔微缩的是，那刺客的目标，并非他预想中的格里高尔男爵，也不是他米勒！

　　那道黑影如同没有实体的幽魂，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近乎平移的方式，巧妙地绕过了米勒志在必得的一剑，如同一道贴地疾飞的黑色闪电，目标直指刚刚挣扎着坐起身、正因米勒突然暴起而面露惊愕的——莫尔本巫师！

　　“你？！”莫尔本巫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那双阴鸷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刺客的手中没有任何兵器闪现，只有一只包裹在纯黑色、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布料中的手，如同情人抚摸般，轻柔地、却又带着一种绝对的死亡意味，按向了莫尔本巫师的额头。

　　没有巨响，没有鲜血飞溅。

　　就在那只手触碰到巫师额头的瞬间，一股极致的、仿佛连灵魂都能冻结的寒意爆发开来！

　　莫尔本巫师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去所有神采，变得如同死鱼般灰白。

　　他的皮肤表面以那只手接触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无数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白色纹路，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正在急速冻结的雕像。

　　紧接着，在米勒的杖剑再次袭来之前，那刺客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骤然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冰晶屑末，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一个盘旋，随即“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莫尔本巫师那彻底失去生机、保持着惊骇表情的“冰雕”，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迅速淡去的刺骨寒意，证明着刚才那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彻底。

　　格里高尔男爵张大了嘴巴，肥硕的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了鬼一样，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那个护卫头子也僵在原地，握着残破双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哈克老板更是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布莱泽低吼一声，警惕地环顾四周，狼人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属于刺客的气息。

　　卡拉巴斯从米勒肩头人立而起，猫瞳紧缩，死死盯着巫师化作的冰雕，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呼噜声。

　　米勒缓缓收势，站定。他看了一眼莫尔本巫师的尸体，眉头紧紧锁起。

　　刺客的目标是巫师？

　　为什么？

　　这个莫尔本，不过是一个边境男爵招募的、看起来水平一般的巫师，为何会引来如此诡异、训练有素且掌握着奇特冰系遁术的刺客？

　　这绝非寻常的仇杀或利益冲突所能解释。

　　他转向几乎要瘫软在王座里的格里高尔男爵，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男爵阁下，看来你的这位‘莫尔本大师’，似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关于他的来历，你知道多少？我要听实话。”

　　格里高尔男爵被米勒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人！他……他是大概一年前自己找上门来的，展示了一些……一些魔法，说能帮我稳固统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刁民和……和可能来自东边的麻烦。我看他确实有点本事，就……就把他留下来了！至于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跟谁有过节……他从来不说，我也没敢多问啊！”

　　男爵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委屈，不像是在说谎。他这种层次的边境土豪，恐怕也确实接触不到太核心的秘密，招募巫师更多是为了充门面和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

　　米勒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从他这里榨不出更多关于巫师背景的信息了。他懒得再跟这个贪婪又懦弱的男爵多费口舌。

　　“给你两个选择，”米勒的声音不容置疑，“第一，我现在就离开，但我不保证那个刺客，或者派出刺客的人，会不会觉得你知道些什么，回来找你‘聊聊’。”

　　男爵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第二，”米勒继续说道，“你给我签署一份可以在纳尼亚全境畅通无阻的官方通行证，盖上你的男爵印鉴。另外，告诉我这个巫师的住所在哪里。”

　　男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我给！我给！通行证！马上签！他的房间就在城堡西侧塔楼的顶层！钥匙……钥匙应该在他身上！”他指着巫师那已经变成冰雕的尸体，然后又像是怕米勒反悔似的，急忙冲那个护卫头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我的印章和空白通行令！”

　　护卫头子如梦初醒，慌忙跑向大厅后方。

　　片刻之后，米勒拿到了一张盖着狰狞鬣狗徽记火漆印的羊皮纸通行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特许持证人米勒及其随员于纳尼亚境内自由通行，各地关卡不得阻拦”之类的字样。

　　米勒看也没看，将通行证收起。然后，他走到莫尔本巫师的尸体旁，无视那刺骨的寒意，在其黑袍内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把样式古朴的黄铜钥匙。

　　“在这里等我，保持警惕。”米勒对布莱泽和卡拉巴斯说了一句，便独自一人，按照男爵指的方向，走向城堡西侧的塔楼。

　　西侧塔楼比主堡更加阴暗潮湿，螺旋上升的石阶布满了青苔和污渍。顶层的房间门外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把锁孔。

　　米勒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草药、陈旧羊皮纸和某种……类似福尔马林浸泡标本的怪异气味。空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硬板床，一个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奇怪材料的实验台，一个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皮质封面的书籍和卷轴，很多看起来都十分古老。

　　米勒仔细地搜查起来。

　　他翻看了实验台上的笔记，上面大多是一些关于负能量引导、低级诅咒和灵魂束缚的实验记录，字迹潦草，充斥着失败和怨愤的情绪，但并没有提到任何特定的组织或个人。

　　书架上书籍的种类很杂，从常见的基础魔法理论到一些明显是禁书的死灵法术研究，甚至还有一些关于纳尼亚本地传说和地理的杂记。米勒快速翻阅着，试图找到任何与刺客、或者可能与巫师过去身份相关的线索。

　　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些价值不菲的魔法材料，几块蕴含负能量的黑色水晶，以及一小袋金币。但没有信件，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任何能指向他出身或所属势力的物品。

　　这个巫师，似乎刻意抹去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痕迹。

　　米勒的指尖拂过书架上那些书籍的皮质封面，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本没有任何标题、封面是暗红色、仿佛由某种生物皮革制成的厚书上。这本书被放在书架最不起眼的角落，但它的材质和那种隐隐散发出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引起了米勒的注意。

　　他抽出这本书，翻开。

　　书页是某种鞣制过的薄皮，上面用暗褐色的墨水书写着扭曲的文字，并非大陆通用语，也非精灵语或矮人语，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语言。

　　书中的内容充斥着对生命能量的亵渎玩弄、对痛苦与绝望的崇拜，以及一些召唤和驱使低阶深渊魔物的仪式。

　　这本书本身，就是一件邪恶的魔法物品。

　　但即便如此，米勒也没有在书中找到任何关于“银魄教会”的徽记、教义或者特定法术的描述。

　　可以基本确定，这个莫尔本巫师，并非银魄教会的成员。

　　那么，他到底是谁？那个使用冰系力量、目标明确要灭口的刺客，又来自何方？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

　　米勒合上那本令人不适的书籍，将其放回原处。他环顾这个充斥着秘密与死亡气息的房间，最终确定，在这里找不到更多直接的答案了。

　　他离开了塔楼房间，重新锁上门，将钥匙随手丢弃。

　　回到大厅，布莱泽和卡拉巴斯立刻迎了上来，用眼神询问。

　　米勒微微摇头：“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可以确定他不是银魄教会的人。其他的，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依旧惊魂未定的格里高尔男爵，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同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仿佛被诅咒了的鬣狗城堡。

　　三人沿着一条被积雪部分覆盖、蜿蜒向西的古老道路前行。手中那份盖着鬣狗徽记的通行证或许能在官方关卡减少些麻烦，但在这片广袤而原始的纳尼亚冰原上，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非人的领域。

　　身后的要塞很快消失在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挂满冰凌的铁杉林后方，周遭的世界重新被一种深邃的、几乎凝滞的寂静所笼罩。只有脚下积雪被踩压的咯吱声、偶尔树枝不堪重负断裂的脆响、以及寒风穿过林隙时发出的低沉呜咽，提醒着他们这片土地并非完全死寂。

　　天空依旧是那种均匀的、不见日月的蔚蓝，光线恒定而冰冷，让人失去时间流逝的准确感觉。空气清冽刺骨，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松针和冻土的芬芳，远比鬣狗之门内污浊的气息纯净，却也更加无情。

　　卡拉巴斯时而灵活地在前方探路，利用娇小身形在树枝和岩石间跳跃，观察地形和潜在的威胁；时而回到米勒肩头，舔舐着被冰雪打湿的皮毛，翡翠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看似平静的雪原与森林。

　　“这片区域……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喵。”卡拉巴斯的声音在米勒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疑虑，“按照常理，就算是寒冬，也该有些雪兔、冰狐之类的小型生物活动痕迹，但我们走了大半天，除了几只不怕冷的乌鸦，几乎没看到什么活物喵。”

　　米勒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种异常的寂静，往往意味着附近存在着让其他生物不敢靠近的东西——可能是强大的掠食者，也可能是某种……更不自然的威胁。

　　道路逐渐进入一片更加茂密的原始森林。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树冠交织，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冰晶的缝隙洒落，在雪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光线变得昏暗，气氛也愈发压抑。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布莱泽猛地停下脚步，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性咆哮。他全身肌肉绷紧，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前方道路转弯处的一片阴影。

　　几乎同时，卡拉巴斯也从米勒肩头人立而起，尾巴炸开，猫瞳缩成一条细线：“有东西！很多！包围过来了！”

　　米勒瞬间警觉，杖剑已然握在手中。他凝神感知，果然听到四周的雪地里传来一阵细微但密集的、仿佛冰晶摩擦的“沙沙”声，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正在快速靠近！

　　下一刻，道路前方、两侧的树林阴影中，缓缓“浮”出了一个个身影。

　　它们并非活物。

　　那是一个个由冰雪、冻土和某种惨白色骨骼碎片强行糅合在一起的类人形构装体。它们的身高大约到普通人的胸口，形态粗糙而扭曲，没有五官，只在面部的位置有两个空洞，里面闪烁着两点幽蓝色的、充满恶意的光芒。它们的“手臂”末端是尖锐的冰刺或骨刃，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冰层碎裂声。

　　数量之多，粗略一看就有二三十具，而且更多的还在从雪地和林间涌现，无声无息，如同从寒冬本身孕育出的亡灵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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