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他要做第一个对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实验室里残留的喧嚣尚在回廊萦绕。

　　事情顺利解决之后，季教授婉拒了公司老总特意腾出时间为他安排的晚宴以及顶配住宿。

　　简短了说明了下原因，便执意离去。

　　于他而言，那些觥筹交错的热闹与光影重叠的虚华，远不及归心似箭的迫切。

　　季教授神色疏淡地与众人道别。

　　然后迅速收拾东西，步履迅疾地走向停车场。

　　挺拔的身影在冰冷的水泥空间里拉出孤绝的剪影。

　　车门开启的刹那，城市凛冽的寒气与车内残存的暖意碰撞，激荡出一片朦胧的白雾。

　　他坐进驾驶座，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处理最终数据时的微微紧绷。

　　“嘭”的一声，车门紧闭，将世界隔绝在外。

　　下一秒，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仪表盘幽蓝的光芒如水般流淌，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那眉宇间，是洗尽冗繁后的清明。

　　更沉淀着一种深不见底的迫切。

　　他低头设置导航。

　　手机屏幕上，气象App推送的红色预警异常刺目，清晰地提醒着他：滨城正在经历着风雪来袭。

　　他才知道，滨城已下了两个小时的雪。

　　此时估计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从万江回滨城，本来不过两百公里的路程。

　　按照他来时的速度，顶多两个多小时，便能顺利抵达。

　　可在此刻的冰雪与拥堵面前，却被无限期地延长。

　　他知道，这将是一场长达四、五个小时，甚至更久的艰苦跋涉。

　　可季泽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回去。

　　立刻，马上。

　　正好叶安澜发来两条微信。

　　恰在此时，叶安澜发来两条微信弹了出来。

　　是询问他今晚能否回滨城的信息。

　　【阿泽，今晚滨城下雪了，你还能回来吗，实在不行，就先等等，明天等雪停了再出发也来得及，我来跟玥玥好好解释一下。】

　　字里行间，满是牵挂。

　　后面还跟着一张雪景照。

　　是叶安澜站在酒店的窗户旁拍得。

　　照片拍得有些匆忙，镜头微微贴着冰冷的玻璃，甚至能看见几片刚撞上窗面、尚未融化的雪花星子。

　　照片里，窗外的世界早是白茫茫一片。

　　街道、车辆、枝桠，尽数被一层厚厚的、毫无杂质的白色绒毯所覆盖、吞噬。

　　万物轮廓都被这场不近人情的大雪温柔而又残酷地抹平。

　　唯有更远处，几盏倔强的路灯顽强地亮着，。

　　用尽力气为这片混沌的白色世界，勉强勾勒出街道与建筑物模糊而摇摇欲坠的轮廓。

　　整张照片，都弥漫着一种被冰雪围困的寂静与滞涩感。

　　叶安澜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那份心，怕他一旦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定是会不顾一切往回赶。

　　可这大雪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心，万一，路上再出什么差错。，不堪设想……

　　季泽指尖微顿，目光扫过手机上方的时间。

　　——八点二十分。

　　他快速盘算起来：若高速上畅通无阻，十二点前……应该就能顺利抵达。

　　这样，他就能亲口对苏玥说那句“生日快乐”。

　　做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的人。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回复简洁而笃定：【放心吧，今晚能回。】

　　很快便收到了叶安澜带着不安的嘱咐。

　　【一定注意安全，保持手机畅通。】

　　他回以一个短促的【好】。

　　便立刻放下手机，设定好导航，轻轻踩下油门。

　　引擎在风雪中再次发出不甘被困的低吼。

　　暗蓝色的车身如一位固执的骑士，毅然决然地划开那道冰冷的夜幕，驶入那片属于他的，孤独而坚定的归程。

　　还好，万江境内一路畅通，且完全没有飘雪的迹象。

　　季泽尽量将速度加快，怕雪待会儿过大，万一高速封路，就麻烦了。

　　当里程牌显示还有三十公里抵达滨城边界时，第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了挡风玻璃上。

　　随即，簌簌小雪瞬息间便化为狂暴的鹅毛大雪。

　　感觉前方黑乎乎的一片，云层都塌了下来。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眼前的世界便被一片白茫茫所吞噬。

　　严峻的考验，正式开始——

　　挡风玻璃彻底沦陷。

　　即便将雨刮器开到最大档，那疯狂的雪片依然前仆后继。

　　刚被扫开，新的一层便立刻糊满玻璃。

　　视线永远隔着一层泪眼般的朦胧。

　　窗外原本清晰的世界，彻底沦为一片扭曲、晃动的模糊影像。

　　路灯的光晕被雪幕切割、衍射，化作一团团迷离而诡异的黄斑，在飞速倒退中连成一片令人晕眩的光带。

　　路面情况更为糟糕。

　　积雪被前车碾压成坚实的冰壳，轮胎抓地力变得微乎其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细微的方向调整，车身都会产生一丝令人心悸的滑动；

　　每一次轻点刹车，AbS都会传来“哒哒哒”的急促反弹，仿佛车辆在惊恐地颤抖。

　　车速被迫降至让人心焦的六十迈，如同在掺了胶水的白色浆糊里艰难蠕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失控。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连同时间一起被这严寒冻结。

　　车厢内，空调的暖风声和他自己平稳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与外界的狂风暴雪形成两个极端寂静与喧嚣的诡异结界。

　　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全身的感官也提升至巅峰状态。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几乎要被雪幕彻底吞没的、模糊成两团红晕的尾灯。

　　每一秒，都是一场全神贯注的博弈；

　　每一公里，都是一次如履薄冰的冒险。

　　他暗暗咬着牙，用近乎固执的耐心与专注，对抗着漫长的归程与糟糕的路况，以及那个吞噬一切的白色巨兽。

　　所有的坚持，只为了那个深植于心的目的地。

　　和那个必须在午夜钟声敲响前送达的生日承诺……

　　而另一边，苏玥已经带着小铃铛洗漱完毕。

　　一起躺在了柔软的被窝里。

　　暖黄色的床头灯洒下温柔的光晕，映照着小丫头恬静的睡颜，却未能完全抚平苏玥心底那份细微的牵挂。

　　窗外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仿佛直接落在她的心尖上，带来一丝微凉的悸动。

　　她侧躺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映照出她有些犹豫的侧脸。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许久。

　　打了又删，删了又改。

　　最终，那份压制不住的思念还是冲破了冷静的堤坝。

　　【今天解决地顺利吗？万江有没有下雪，滨城下雪了……】

　　信息的结尾带着欲言又止的省略号，如同她此刻未能完全道出口的惦念——

　　你那里冷吗？

　　路上还好吗？

　　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然而此刻的季教授，正将全部的感官与意志力都投注在前方那片被风雪笼罩、危机四伏的道路上。

　　他紧握方向盘，目光如炬，不敢有丝毫分神。

　　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内短暂地亮了一下。

　　那条承载着牵挂的微信提示，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细小石子，还未来得及激起涟漪，便迅速被更为紧迫的现实路况所吞没。

　　静静地沉入了信息的海洋。

　　苏玥紧紧地握着手机等待已久。

　　她反复点亮屏幕来看，可是等来等去，却怎么都没等到季教授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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