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

　　暗河后的湿冷石道蜿蜒向前，岩壁上流动着微弱的水光。

　　乔伊、陈树、刘小利与姬红叶，再加上两个仅存的日本兵，一左一右扶着浑身发软的臧本武池往前走。

　　这位“中将”，走路姿势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纸片人，嘴里却不断发出不合时宜的哼哼声。

　　红叶终于忍无可忍：“我说，武池——你到底许过什么誓言？让你被誓环吓得像只被拔光毛的鹌鹑？”

　　武池脸色灰白，嘴唇抖得像被风吹动：“哎！当初从关岛出发前……我们部队得喊口号……为了表现帝国威武！

　　我当时喊的是——‘灭掉中国人！’”

　　气氛一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血液流动。

　　武池硬着头皮继续：“现、现在看来……根本完不成！！完、完、完全不可能！！！”

　　刘小利翻了个大白眼：“废话！那就是你们活腻了说的！”

　　陈树忍不住骂了几句。

　　姬红叶啧的一声，像看傻子：“你真是个傻吊……没那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儿！”

　　她甩甩湿发，眼神里满是鄙夷：

　　“军部聘我来之前，我讲得很清楚——我只负责术法和文化。杀人的事情，我不干！是你们这些大头兵自己脑子发热！”

　　武池涨红了脸：“我、我……我不过是……想证明……我不比臧本下介差！！”

　　红叶看他一眼，眼底写满讽刺：“你？不比臧本下介差？你连他鞋都不配擦。”

　　武池被戳了痛处，顿时大叫：“你、你少说风凉话！！我要是有更多兵，我……我也能很厉害！！我只是……只是暂时被水呛到了！！暂时！！明白吗？！”

　　两个日本小兵见状，立刻低声安慰：“姬大人……武池长官已经……很可怜了……”

　　武池立刻抓住话头，挺起胸脯，装模作样压低声音：

　　“闭嘴！

　　谁说我可怜？！我、我……我只是暂时感冒了！！

　　暂时！！

　　身体不舒服！！”

　　他的语气带着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倔强，声音颤得比刀刮的鸡皮还响。

　　红叶终于忍不了了。

　　她一脚踹在武池屁股上：“真是个没能力还死要面子的废物！”

　　武池惨叫一声，被踹得扑倒在地：“啊！！姬——姬红叶！！！

　　你、你竟然——竟然！！！”

　　刘小利立刻笑喷：“踹得好！！”

　　陈树捂着肚子：“哎哟……爽！”

　　乔伊也忍不住笑：“红叶下手太准了。”

　　武池爬起身，脸红得像煮熟的虾：

　　“你、你们！

　　你们这群……这群……

　　混蛋！！

　　我可是中将！！！

　　我是帝国军官！！

　　你们……你们应该尊敬我！！！”

　　红叶抱臂，轻蔑得不想抬眼：“尊敬你？我尊敬个屁！”

　　刘小利补刀：“我现在尊敬那只差点把你拖下水的怪物。”

　　武池：“？？？”

　　乔伊忍着笑：“先别闹了，我们得赶紧走出去......”

　　武池被扶着艰难站起，依旧摇摇晃晃，却又努力端起那副早就破碎的“中将架子”。

　　他冷颤中挺起胸，一字一顿：

　　“我……臧本武池……不会被小小地宫吓倒！！

　　我……是……帝国……军人！！！”

　　话音未落，他的脚一滑——

　　啪嗒！

　　又摔倒了。

　　刘小利：“噗！！！！”

　　红叶捂额：“脓包中的脓包!”

　　乔伊叹息：“走吧……别管他了。”

　　陈树：“武池，省点力气。不然你连摔倒的尊严都没了。”

　　武池扶着墙，脸色青白：

　　“我……我没丢尊严……

　　我只是……只是想……把战略位置……嗯……看得更仔细……”

　　所有人：“？？？？”

　　红叶：“你就继续装吧!”

　　刘小利：“你这个借口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在嘲讽与笑声中，队伍继续扶着武池向深处走去。

　　而武池的双腿仍在抖，他努力挺着腰杆、装出军官的样子——

　　可那抖得像筛子的身影，怎么看都像一只吓破胆的鹌鹑。

　　通道在潮湿黑暗中延展，石壁上隐隐泛着青金色脉纹，仿佛地下深处的巨兽呼吸般微弱闪动。

　　队伍缓缓前行时，姬红叶转头看向乔伊，语气狐疑：

　　“你刚说什么，前面有司灯宫？中华文化我小时候也学过一些，跟着师父见识过中国诸多古法——可夏文化……几乎没听过。”

　　乔伊轻轻扶着石壁，语气平静：“夏文化被湮灭太久了。你们扶桑的古典学者接触到的大多是汉唐后流出的术理。夏文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红叶眯眼：“少数？谁？”

　　乔伊叹息：“民间几位老道士，几位古文字专家……还有我父亲。他是研究夏文明的顶尖学者之一。”

　　她停下脚步，让众人注意脚下突然出现的符纹：“我也是刚才在墙壁上看到记载，才知道我们正前往——司灯宫。”

　　红叶皱眉：“司灯宫……是做什么的？”

　　乔伊的眼神变得深沉：“那里存放——殉魂灯，用来照魂、鉴心、识命的火种。”

　　刘小利咽口唾沫：“听听就觉得吓人……”

　　武池发着抖：“那……那地方……不会……要杀人吧？”

　　乔伊摇头：“夏文化里从不‘杀人’……它只筛选能走下去的人。走不下去的……自然会死。”

　　武池：“？？？”

　　红叶：“……听起来比杀还恐怖。”

　　就在这对话间，前方空间陡然开阔。

　　眼前是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石厅。

　　穹顶高得看不见顶，像无边暗夜的中心。

　　数十根青金色柱子并立如山脉，柱身上环绕着流动的符文——

　　像天空中的星辰在石头上呼吸。

　　最中央——

　　悬着一盏巨大的青铜灯。

　　灯焰不是火，却像液态的灵魂在轻轻摇曳，蓝金色的火光照亮整座殿堂。

　　乔伊低声吐息：“——殉魂灯。”

　　红叶的瞳孔微缩，那火光令她本能战栗：

　　“……好强的灵息……不……这不是灵息……是……是魂的重量。”

　　她第一次被震撼到语无伦次。

　　陈树喃喃：“这就是夏文明……？怎么会……比殷商那么早的东西……反而更强？”

　　乔伊没回答。

　　因为，此刻，她感觉整座司灯宫都在“看”他们。

　　他们刚踏入殿中的第一步——

　　“咚——！！！”

　　殉魂灯的火光陡然炸亮！

　　武池吓到直接跳起来：“哇啊啊啊！！！它、它看见我们了！！！”

　　乔伊脸色大变：“不要——动！！！”

　　红叶猛地抓住小利的肩膀：“站稳！不要跑！！”

　　殉魂灯的光芒像是从远古射出的神念，从上至下“扫描”整座厅堂。

　　光芒扫过——

　　石地上的夏篆符文像被点燃。

　　“嗡——————！！！”

　　空气震得每个人耳膜发痛，所有人同时被震得向后退！

　　武池最虚弱，整个人被震得飞出去，直直撞向殉魂灯前的祭台！

　　乔伊脸色变白：“糟糕！！那里不能乱碰——！！！”

　　红叶怒吼：“武池！！你别动！！！”

　　但武池完全控制不住身子。

　　这一瞬间——

　　所有青金色符文同时亮起！

　　“咔————！”

　　整个司灯宫的光刃朝武池斩下！

　　那不是武器，而是夏文明的“被冒犯防御”——

　　只要靠近殉魂灯太近，就会被直接抹杀。

　　而刘小利就在武池旁边，要看他就要被光刃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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