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生辰吉乐，笄岁礼成

　　黎南烛推开房门的瞬间，一阵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闭眼后退半步，手中的碎碎咔哒一声抓紧了她的衣襟。

　　“小师妹生辰吉乐！”

　　此起彼伏的祝福声在耳边炸响，黎南烛这才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呆住了——

　　原本简朴的厢房竟变成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厅堂，十二盏琉璃宫灯高悬，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地面上铺着绣有五行纹样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厅堂中央的紫檀案几前。

　　段衔星一袭崭新的紫袍，捧着盏莲花灯蹦跳着迎上来。

　　风微澜难得地褪去了劲装，月白长衫上的银纹在烛光下流转；风青萍立在他身侧，裙衫如雪，发间一支玉簪泛着温润的光。

　　祝音希的玉笛系着红绸，连向来只穿素色红衣的江以凡，今日也着了身织金的华服，连沐温言都换下了那身素色长衫，靛青锦袍衬得他眉目如画。

　　厅堂中央，凤逸一袭宝蓝色华服，金线滚边的袖口在烛火中熠熠生辉，正含笑看着她。

　　“这……”黎南烛抱着碎碎，完全没反应过来。

　　段衔星第一个蹦过来，将莲花灯塞入了黎南烛手中：“小师妹，愣着干什么？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

　　“我的……大日子？”黎南烛茫然地眨了眨眼。

　　凤逸迈步上前，难得温和地解释道：“你入宗时说过自己是孤儿，为师查过你的身世线索却一无所获。按照宗门规矩，无生辰记载者，以入宗之日为庆。”

　　他抬手轻拂，厅堂四周的烛火同时亮起：“今日是你入宗整年，也该行及笄之礼了。”

　　黎南烛这才注意到，整个殿堂的布局完全按照及笄礼的规制——东面设了香案，西面摆着礼器，中央的紫檀案几上整齐摆放着玉梳、银簪和金冠三样加笄之物。

　　“我……”黎南烛眼眶突然发热，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凤逸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这及笄之礼，本该在宗门大殿举行，可惜……”

　　他顿了顿，广袖一挥，殿堂四壁突然浮现出五行道宗山门的虚影：“不过在这方小天地里，倒也不差。”

　　黎南烛这才明白，师尊竟是用大神通在此处开辟了一方独立空间，连宗门景象都能投影其中，这份用心，让她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还愣着干什么？”风青萍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更衣束发，误了吉时可不行。”

　　黎南烛被带到了侧室，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宽敞。

　　一张雕花红木梳妆台摆在正中，上面整齐摆放着各式妆奁，西侧的屏风后的衣架上，挂着一套崭新的青色衣裙。

　　风青萍露出柔和的神色：“坐下吧。”

　　她解开黎南烛往常束起的发辫，用桃木梳细细梳理。

　　“这是……”黎南烛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如瀑般垂下，竟有些恍惚。

　　“及笄礼要散开头发。”风青萍解释道，手上动作不停，“待会师尊会为你重新束发加笄。”

　　梳妆完毕，风青萍取来那套青色衣裙，仔细打量之下，她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件法衣。

　　整件法衣仿佛由流动的青色云霞织就，衣襟和袖口处绣着若隐若现的五行符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风青萍笑着说：“师尊亲手炼制的青霄流云衣，我们几个想往里面加点东西，结果……”她摇摇头，“品阶太高，根本无从下手。”

　　黎南烛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法衣，触手处温凉如玉，却又轻若无物。

　　她注意到衣领内侧绣着一个细小的“黎”字，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来。

　　“换上吧。”风青萍开始为她解开发辫，“师尊说这法衣能随心意变化，不惧刀兵水火，更能助你修炼时平心静气。”

　　梳妆完毕，黎南烛换上青霄流云衣，整个人焕然一新。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腰间银丝绦带垂下流苏，行动间如流水般轻盈摆动。

　　“走吧。”风青萍拉起黎南烛的手，“大家都在等了。”

　　当黎南烛重新出现在厅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众人齐齐地哇了一声，凤逸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徒弟，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法衣果然适合你。”

　　他走到厅堂中央的紫檀案几前，案上三样加笄之物在宫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吉时已到，及笄之礼，始。”

　　黎南烛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在蒲团上端正跪坐，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

　　凤逸拿起玉梳，为她梳理长发，口中念道：

　　“一梳，去稚气，明事理。”

　　梳齿划过发丝，黎南烛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蔓延至全身。

　　“二梳，知礼仪，守本心。”

　　第二梳落下，她仿佛看到自己这一年在宗门中的点点滴滴。

　　“三梳，承大道，继传承。”

　　凤逸放下玉梳，正要拿起案几上的银簪时，黎南烛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支雀头簪。

　　“师尊……”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弟子想用这个。”

　　凤逸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接过玉簪时，指尖在雀眼处轻轻摩挲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好。”他最终只是这样说道，声音比往常柔和了几分。

　　黎南烛垂下眼帘，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当凤逸执簪为她挽发时，琉璃灯的光芒流转间，她恍惚看见玉簪上的云雀似乎振了振翅膀，一点朱砂红在灯光下晕染开来。

　　恍惚间，执簪的手似乎变成了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凤逸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身影重叠了一瞬。

　　那是箫砚。

　　她其实早已过了及笄之年。

　　十五岁那年，她在箫砚的传承秘境中度过了整整四季，对方就是用这样一支青玉雀头簪，为她挽起了第一个成人发髻。

　　她没想到，时隔一年，竟能在师兄师姐们的见证下，再行一次及笄之礼。

　　凤逸的手很稳，玉簪轻轻穿过她的发丝。

　　“初加，示尔成人，当自强不息。”

　　凤逸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黎南烛眨了眨眼，琉璃灯的光芒中，凤逸的身影清晰如初，方才那一瞬的重叠仿佛只是光影作祟。

　　接着，凤逸拿起金冠，为她戴上：

　　“再加，明尔志向，当勇攀高峰。”

　　金冠加顶，一股浩然之气充盈全身。黎南烛不自觉地挺直腰背。

　　最后，凤逸将一道灵符放入她掌心：

　　“三加，愿尔心若明月，澄澈通透。”

　　“礼成。”

　　“从今日起，你便真正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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