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老虎可怕，苍蝇也烦人

　　各地通报每天都在更新。

　　崇祯对各地瘟疫状况一目了然，这便是数据化带来的优势，能让人随时作出决策。

　　新乐县连续数天未发现新病例，感染人群稳定在三十人内，未出现任何死亡，超过一半已经痊愈，其余处于康复状态中。

　　顺德府靠平定州的两个县，病例跟新乐县差不多，真定城在三天前也出现停滞。

　　症状轻微的两百多人陆续治愈，丧命者仅百余人，瘟疫已经被牢牢锁死。

　　真定城有刘国能亲自坐镇吴英杰配合，相信过不了几天数据便会显着下滑。

　　而平定州今日再次传回好消息，感染人数突破三千人后再无新增，可惜累计已死掉六百多人，幸运的是踩住了刹车。

　　王国兴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山西巡抚宋贤反应敏捷，从平定州往太原、大同、潞安各个方向的扩散趋势被迅速遏制住。

　　以致太原府仅出现三百余病例，隔平定较近的几个州府总共千余例，且均无扩散势头，这场鼠疫大战初战告捷！

　　看着各地公文，崇祯心头感慨万千。

　　几千年来瘟疫如同猛虎般摧枯拉朽，整片整片村落无一幸存时有发生，官府难得有一次作为，也从无全盘运筹一说。

　　历史上再过几年，送快递那家伙之所以能轻易攻破京师，北方鼠疫帮了他一大把。

　　崇祯作为穿越者非常清楚瘟疫的危害程度，这回患病人数没有破万，远远低于过去那种架势，已经算非常幸运了。

　　“方管事！”

　　“小人在！”

　　“传令各处稳住防控，凡百姓未离开本村，未聚众且作好个人防护，不得干扰夏收，官府是为百姓谋福祉，绝非死板硬套！”

　　“小人遵命！”

　　“去吧。”

　　“是！”

　　“王管家！”

　　“小人在！”

　　“李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回公子，应该快了！”

　　“让他回来后速速见某！”

　　“遵命！”

　　“章姑娘呢？”

　　“小的已叫人去唤。”

　　“甚好！”

　　放下瘟疫公文，崇祯拿起压在最底下的一封密奏，指尖于桌上轻轻敲打。

　　河南传来消息，经锦衣卫密探初排，彰德府几个县屁股上的屎不少，根本不止安阳一处。

　　新任河南巡抚常道立、布政使司恐怕都还都蒙在鼓里，彰德府官场可谓黑暗一片。

　　“奴家见过公子！”

　　“章姑娘请坐！”

　　“多谢公子！”

　　往日红娘子都是一身劲装，一看便是侠女。

　　今日换作了百褶裙，那是柳如是送给她的新衣裳。

　　人靠衣装马靠鞍，红娘子天生丽质，配上这料子不错的服饰，浑身上下都闪耀着柔美与贵气，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收起对美女的赏心悦目，崇祯问道：

　　“刘家大叔怎么样了？”

　　“回公子，刘大叔已完全康复，先前还在房内练功呢。”

　　“如此甚好！”

　　“多谢公子关心，若非遇到公子，恐怕刘大叔早已去见奴家爹爹了，奴家感激不尽！”

　　“说那些作甚，于公于私秦某都会这样做，何足挂齿！”

　　被女人钦佩与感恩，令崇祯小心脏怦怦直跳。

　　这份感觉只有前年遇到柳如是时才有过，完全久违了。

　　“秦某叫姑娘来，是彰德府传回消息了。”

　　“哦？敢问公子，不知情况怎样？”

　　“与你说的相差无几，彰德府一众贪官污吏欺上瞒下罪大恶极，必死无葬身之地！”

　　崇祯说出后半段时语气阴冷，那眼神也带着丝丝寒光。

　　这种表情让朝臣看到必会倍感脖子上凉飕飕，而在红娘子看来，却无比高大伟岸。

　　秦公子嫉恶如仇，对百姓那么亲切，对她也极好，是好官的同时也绝对是个好男人。

　　那爆发出的霸气如同高山般巍峨，特别令人仰慕，心中那根弦又被重重拨了一下。

　　“禀大人，李先生回来了。”

　　“快请！”

　　“是！”

　　“卑职见过大人！”

　　“先生辛苦！”

　　“卑职惭愧！”

　　“说说你手头之事吧，坐。”

　　“多谢大人！”

　　清了清嗓子，李邦华答道：

　　“禀大人，新乐公文在县衙上报前卑职已查验，现不再赘述，就百姓出门被罚款一事，乃县衙人等胡作非为败坏朝廷声誉！

　　经查，六房吏员参与者六人，差役十一人，已收取银两及实物折价共二百三十余两！

　　王县丞长期在丁知县面前阳奉阴违，不少吏员差役都是他的小喽喽，于民间可谓臭名远扬，卑职已将这帮人全数拿下！

　　至于过去新乐县衙所犯之事，本次都将通通彻查，李安邦不出三日便会基本厘清！”

　　“甚好，顶风作案罪加一等，每人次五十文看似轻巧，实则已压榨数千百姓，影响不可谓不大，此等恶事绝不可轻饶！”

　　“是！”

　　老虎可怕，苍蝇也烦人。

　　老百姓最恨的便是苍蝇，崇祯肯定会杀一儆百以正视听！

　　“那新乐知县如何？”

　　“回大人，丁知县爱民如子廉洁奉公，实乃优秀地方官，就此事失察向卑职请罪，卑职暂未处理，相信经此后必会引以为鉴，臣建议不治其罪！”

　　“嗯，本官本就不愿追责予他，待瘟疫过后让他依律公审那帮蛀虫，这样的好官秦某不介意为他扫除障碍，更不介意让他于百姓中再次收获名望！”

　　“遵命！”

　　崇祯说得没错，大明并非没有好官，只不过还得慢慢来。

　　若要论失察，过去朝纲那般败坏，他堂堂天子都难辞其咎。

　　只有拥有更健全的朝廷法制，更清明的社会生态，邪念与滥权被关在笼子里，才会有更多好官前赴后继涌现出来。

　　“马知恩呢？”

　　“回禀大人，卑职已把此人火线提拔为县丞，以助丁知县一臂之力！”

　　“能用者便要大用，背景再好读的书再多也赶不上务实二字，你做得对！”

　　“多谢大人！”

　　天子叫马知恩一起进城李邦华就明白了的，天子用人向来不拘一格，老李门清得很呢。

　　“就瘟疫一事，不知先生还有何等看法？”

　　稍稍停顿，李邦华作揖道：

　　“回大人，明镜台会议新设出大明医药部，足见当今圣上关乎百姓康健！

　　待过些时日地方各级医药司局完善，便有专业对口之衙门，若再发生诸如此类瘟疫，各地至少不会那般麻木！

　　再则卑职以为，京师厕所革命应加快向地方推广，现各地多少都有些财税留存，各府县于城中新建公厕花销并不高！”

　　“嗯，秦某深以为然，那这件事就由你向京师发文办理吧，另外随着百姓生活不断改善，想必家禽牲畜会越来越多。

　　为此地方上应加强宣传，引导百姓每家建设粪池收集污垢，提倡人人勤洗澡讲究卫生。

　　此般举措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干系百姓康健乃至性命！”

　　“卑职谨记！”

　　“好了，你看一看这份锦衣卫密信吧！”

　　“是！”

　　崇祯将彰德府传回的密奏交给李邦华，老李看得眉头紧锁。

　　字里行间完全触目惊心，那帮蛀虫的胆子太大了。

　　拆撤卫所虽早已尘埃落地，然冒出来的丑事同样可以撼动大明根基，绝不可轻视。

　　那帮败类着实该杀，就算千刀万剐也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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