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新项目引发新分歧

　　洛倾颜把笔夹进笔记本内页时，阳光正斜斜切过桌面，水晶在纸面上投下一小片淡粉的光斑。她刚合上本子，手机便震动起来，是顾逸尘发来的消息：“晚上回来吃饭？有事聊。”

　　她回了个“好”字，顺手把笔记本放进包里。国际文学节的邀请函还躺在邮箱里，她没再截图转发，只是悄悄把行程标进了日历。

　　傍晚的厨房飘着熟悉的香气。顾逸尘系着那条她送的灰蓝色围裙，正在煎豆腐。她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没出声。他动作利落，锅铲翻动间豆腐金黄不焦，像他这些年在商场上走的每一步——稳妥、精准、不留破绽。

　　“回来了？”他头也没回，声音里带着一点刚开完会的疲惫。

　　“嗯。”她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今天开了好几个电话会？”

　　“三场。”他关火，掀开锅盖，“都是项目邀约。”

　　她松开手，拉开冰箱拿水，“我也在想新项目的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他转身，擦了擦手。

　　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纸面整洁，字迹清秀。上面画着几条连线，写着“独居老人”“深夜外卖员”“地铁末班车”“空荡的客厅”，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标题：“城市孤独症候群”。

　　“我想做这个。”她指尖点了点标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爱情故事，而是那些被忽略的日常温度。有人在阳台种花只为等邻居抬头看一眼，有人每天给楼下的流浪猫留饭，却从不跟人多说一句话。”

　　顾逸尘没立刻回应。他坐到餐桌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刚收到什么？”他放下杯子，“一部悬疑剧的优先合作权，预算是《十年》的五倍，平台承诺黄金档排播，主创署名全列在前三位。”

　　她点点头，没惊讶。

　　“它能让我们接下来三年都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他语气平静，“也能让我们的下一部文艺片，拥有绝对的剪辑权和宣发主导。”

　　“可如果每一次‘想拍的’都得靠‘不得不拍的’来换，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直接拍‘想拍的’？”她轻声问。

　　他抬眼看着她。

　　她没回避。

　　“我不是反对商业项目。”她合上笔记本，放在桌角，“我只是不想再等了。等一个‘时机成熟’，等一个‘市场接受’，等别人觉得‘现在可以了’。我们已经被等字困了太久。”

　　他沉默片刻，伸手将笔记本轻轻拉近。翻开那页，目光扫过那些关键词。

　　“你说的这些故事，有人看吗？”

　　“有人已经在看了。”她打开手机，调出邮件，“这是首播后收到的第317封信。写信的人是个程序员，独居，每天凌晨两点回家。他说他对着屏幕哭了十分钟，因为剧里那个男人等门的背影，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顾逸尘看着她，没说话。

　　她轻轻转动笔帽，水晶微光一闪，随即变得闪烁不定——他的情绪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有支持，有担忧，有犹豫，还有一丝她读得懂的疼惜。

　　她放下笔。

　　“你是不是怕我再被说‘不接地气’？怕我做的东西没人懂？”

　　他一怔。

　　“上次你说‘情感绑架’的时候，我半夜醒来，看见你在阳台坐着。”她声音很轻，“你没哭，就是一直看着手机，一条条删差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比我更怕我受伤。”

　　他喉结动了动。

　　“我不是想让你妥协。”他说，“我是怕你真心实意掏出来的东西，被人当成笑话传。”

　　“可如果连我们都不敢先伸手，谁还会相信有人愿意接住？”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声音清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会儿雨。

　　“你知道我为什么接下《十年》吗？”他背对着她，“不是因为它有爆款相，是因为你说‘我想拍那些没说出口的爱’。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在追热度，是在追人心。”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他转过身，眼神认真：“所以我不否定你的项目。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什么叫最好的时候？”她问，“是等到我们有钱有势，没人敢说不的时候？可那时候，我们还敢不敢拍一个没人看的深夜便利店故事？”

　　他没答。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支笔。水晶安静地躺着，没有发光，也没有预警，像在等待一个答案。

　　“我不求现在就开拍。”她说，“我只希望它不被放弃。不被当成‘以后再说’，不被‘暂时搁置’，不被‘等一等’变成‘算了’。”

　　他走过来，站在她对面。

　　“我可以把商业项目谈成联合开发。”他说，“但你要答应我，一起参与前期谈判，了解资本逻辑，不是躲在我身后，而是站在我旁边。”

　　她抬眼看他。

　　“这不是妥协。”他声音低了些，“是让我们都能走得更远。”

　　她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我们在地铁站第一次说话吗？”

　　他愣了愣，“你说我挡了你的路。”

　　“其实没有。”她摇头，“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多看你一眼。”

　　他嘴角微动。

　　“那时候你穿白衬衫，手里拿着一杯豆浆，皱着眉看手机，像全世界都欠你钱。”她笑出声，“结果你抬头，看见我笑，你也笑了。”

　　他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所以你现在笑，是不是也想让我让步？”

　　“不是。”她握住他的手，“是想告诉你，我还是那个想多看你一眼的人。只是现在，我不想只看你了。我想让你看看我走的路。”

　　他静了几秒，转身走到餐桌旁，将那份商业项目的资料轻轻推到一边。

　　“我们先谈。”他说，“但必须一起谈。”

　　她走过去，拿起笔记本，放在他手边。

　　“不是你让步，也不是我妥协。”她看着他，“是找到第三条路。”

　　他点头，指尖轻轻抚过纸面，停在“城市孤独症候群”几个字上。

　　“第三条路。”他低声道，“听起来比直路难走。”

　　“可风景会不一样。”

　　他抬眼，目光沉静，“那你得答应我，别一个人扛。”

　　“我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雨声渐密，书房的灯还亮着。钢笔静静躺在笔记本上，笔尖朝向桌角那张国际文学节的电子邀请函。

　　顾逸尘翻开第一页，拿起笔，写下第一个问题：“目标受众画像是否具备延展性？”

　　洛倾颜凑过去，看着他写字，忽然说：“你以前从不做笔记的。”

　　他没抬头，“现在有了想记的东西。”

　　她笑了，伸手将笔轻轻转了个方向，让水晶正对着灯。

　　光落下来，映出一圈淡淡的粉晕，像春日初绽的花瓣，静静铺在纸上。

　　他写下第二行字：“情感共鸣点如何与悬疑节奏共存？”

　　她看着，忽然伸手按住他的笔尖。

　　“如果我说，这部悬疑剧的男主，其实是个深夜电台的主持人，每晚读听众的来信，却从不透露自己的故事——”

　　他抬眼。

　　“——你会不会觉得，它和‘孤独症候群’，其实离得并不远？”

　　他盯着她，笔尖还被她按着。

　　窗外雨声哗然，灯影微晃。

　　钢笔的水晶忽然轻轻一闪，像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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