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敌对

　　皇城处火光冲天。

　　厮杀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这一夜注定了会血流成河。

　　就在那宫城之外，鲜血会染红石砖，渗入每一寸土地。

　　离得近的百姓们自然听到了这番不得了的动静，越发躲得更深，生怕牵连自己和全家；而隔得比较的地方，民众也是惶惶不安。

　　碧川堂内，桃香听了听外头动静，凝神沉思。

　　忽而，她有了决断，紧了紧腰间的短刀，叮嘱三个妹妹：“我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不准出去。”

　　见三人吓了一跳，她又道：“我可不是胡乱冲出去帮忙，我有要紧事要去办。”

　　说完，她不容三人反驳，孤身一人闪出大门。

　　门外一片安静，万寂无声。

　　更衬得远处的厮杀声恍若隔世。

　　桃香略微看了一眼那边的火光，便收回视线，骑着一头小毛驴直奔她要去的地方。

　　那是距离出城最近的官道。

　　大门已经被魏衍之的人暗中打开。

　　此刻，它像是深夜中张着大口的怪物，正静静等着猎物上门。

　　桃香藏好了毛驴，悄悄做了一番准备，便猫在角落里静静等着。

　　数着呼吸的频率，她的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街道的尽头。

　　终于，马蹄阵阵，有人过来了！

　　那人骑着马快到城门口时，突然马匹被什么绊住，嘶鸣一声重重摔倒！

　　马背上的人反应极快，还未摔下就一个利落的翻身，毫发无伤地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短刀从他身后刺来！

　　这一幕来得突然，即便这人身手不凡，也还是着了道！

　　他感到一阵危机，想要飞快躲开，但对方显然反应也很快，紧接着补了第二刀，霎时他腰后一阵鲜明的刺痛！

　　茫茫晨光中，二人交起手。

　　对方很麻利，更为敏捷，但力量明显不够。

　　又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这是个女人！

　　他找准破绽，扣住对方的肩头，想要卸掉她的关节。

　　可那女人好像能预判他的行动一般，明明已经扣紧了，她却能以一种古怪而灵活的方式、像一条灵鱼似的，从他的掌心滑走！

　　她退到一丈远的地方，微微喘口气。

　　渐渐破晓的晨曦透着发白而微弱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眉眼坚毅，穿着窄袖束腰的粗布短衫，没有梳任何发髻，只是将长发编成了麻花辫，长长的发尾在身后晃动。

　　“桃香！”赖晨阳又惊又喜。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乍一见面，还是本能的欢喜占据了上风。

　　“你怎么在这里？”他迫切往前一步。

　　桃香面无表情：“这是出城最快的路了，我提前等在这里；你是要出城搬救兵，我不会让你过去。”

　　赖晨阳清醒过来。

　　她手里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方才就是这一把刀刃让他受了伤。

　　难怪了……难怪她会知晓他的招数，明白他的风格，甚至能提前预判他的出招，是桃香就不奇怪，他曾经教过她。

　　而桃香也很有天分，学得也很勤勉。

　　只是赖晨阳没想到，昔日的倾囊相授换来的，是今天剑拔弩张、毫不留情的针锋相对。

　　他维护景王。

　　而桃香，义无反顾站在盛娇那边。

　　“我不想跟你打，你把路让开。”赖晨阳语气软了下来，“今日景王殿下必定会夺下宫城，你不要负隅顽抗，殿下心里是有你家娘子的，等他来日登基——”

　　“放屁！”桃香飞快骂了一句，带着愤怒将刀刃再一次冲着赖晨阳刺去！

　　她像是离弦的箭，气势汹汹，凌厉万分。

　　一时间，赖晨阳都差点招架不住。

　　可桃香到底练的时日远不及他，更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过了一会儿便渐渐露出颓势，被赖晨阳压着打。

　　“我不想对你动手，别逼我。”他咬着牙。

　　他的手扣压住她的后脖颈，几乎压得她无法还手。

　　桃香闭上眼，无声地笑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她尽力了。

　　纠缠仍在继续，只不过她越来越显得疲软无力。

　　赖晨阳也打出了火气来，下手招招见血。

　　一掌将桃香打飞，他冷冷道：“你本可选一条更正确的路，我到底对你一片真心，从未骗过你。”

　　话音刚落，星女从后面追了上来：“正确？什么是正确？我瞧你才是那个错误的蠢蛋。”

　　赖晨阳没想到还有追兵，见拖延的时间久了，也越发不耐，拿出全部的能耐应对星女。

　　可他刚刚与桃香一战，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加上又受了伤，哪里能在星女手下全身而退，别说全身而退了，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星女不是桃香那样半路学武的。

　　她本就能与他拼个不相上下。

　　如今占据了绝对优势，不消一炷香的功夫，赖晨阳被她彻底打趴，踩在脚下。

　　星女反手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给他嘴巴塞上一块不知名的布团，这下彻底安静了。

　　星女将桃香扶起。

　　“对不住……没能拦住他。”桃香疼得直喘气。

　　星女满眼心疼，更多的是欣慰：“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拦住了他，我一定无法在城内就把他截下，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来的？”

　　桃香笑了，很疼却很快活：“我跟在娘子身边那么久，看也看会了些，我猜到景王必定会有后手，必定会有人出城指派援军，只是、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赖晨阳。”

　　她喘了口气，“也对，赖晨阳是景王的心腹，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是我没留意到。”

　　“你少说两句吧，药呢？”星女忙问。

　　桃香从衣襟里翻出已经被打得稀碎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还行，还能吃。”她嘿嘿一笑。

　　星女都被她逗得想笑：“我送你回去。”

　　“不，你赶紧回娘子身边，还有这个人——”桃香瞥了一眼赖晨阳，“把他留在这儿多一会儿都是多一份风险，我现在没事了，可以一个人回去。你比我厉害，有你守在娘子身边，我更安心。”

　　星女与她对视片刻：“好。”

　　星女带走了赖晨阳。

　　桃香等药效发挥，略微止住了疼痛，这才勉强起身，走到巷子口的角落里牵起来时骑着的小毛驴，踩着微薄的朝阳光芒往玉人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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