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风声走漏

　　室内一时间只剩下姚寅笙，和如同惊弓之鸟坐在椅子上的施茵茵。酥油灯的光晕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映出一种不真实的脆弱感。姚寅笙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施茵茵对面，两人的距离很近，姚寅笙试图营造相对安全私密的空间。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施茵茵，眼神里带着理解和一丝沉重。

　　姚寅笙的声音放得很轻，“茵茵，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费尽周折找到这里，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施茵茵抬起泪眼看着姚寅笙，那双曾经明亮活泼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和近乎绝望的渴望。她好像在积蓄勇气地用力咬着下唇。最终，施茵茵颤抖着开口，“前几天外婆生日，我在大姨家听到小美姨跟大姨她们聊天，小美姨接到你的电话后跟大姨聊起你。说你因为任务走南闯北，这次的任务更是危险和神秘，这让她们很担心你。”

　　说到这儿，施茵茵猛地抓住姚寅笙的手，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姚寅笙的皮肤，眼神灼热得吓人，“我后来问李俊你去哪里了，她也只说你出任务去了，但是我从她那里打听到你身上有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对不对？寅笙，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姚寅笙的心猛地一沉，李俊的嘴巴不应该那么松啊，怎么这次她随随便便就把秘密抖出来了？算了，这件事等安顿好施茵茵后再去找李俊求证。姚寅笙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恼怒，反手握住施茵茵冰冷颤抖的手，“茵茵，你听我说。首先，没有什么法术能真正让死者复生。生死轮回是天地法则，强行逆转的代价将远超你想象，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

　　施茵茵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一些，但她依旧死死抓着姚寅笙，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可是李俊和陆翊她们也说你有一张很古老的......叫什么诀的东西......很厉害......”

　　姚寅笙闭起眼在心中叹息，事到如今也不好隐瞒了，姚寅笙承认，“我确实带着一种秘术，叫转生诀，但我身上只有一半，这事关我对祖宗的承诺，这半张转生诀是我与他人兑换的筹码，定不可能拿来乱用。而且茵茵，你冷静想想，就算我有完整的转生诀，就算我愿意让你做尝试，可是阿姨的遗体早已经火化了。没有尸体，你怎么复活阿姨？而且你根本不清楚转生诀到底是怎么用的，它需要流尽一个人的血液来复活，你要用谁的血来复活阿姨？你的吗？这样你也看不到阿姨的，茵茵，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不可能......不可能......”

　　施茵茵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抓着姚寅笙的手一点点松开，最后无力地滑落。她眼中的灼热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迅速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灰暗。

　　姚寅笙清晰地看到，施茵茵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的精气神。她原本就因为悲伤和奔波而憔悴的脸色，此刻更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像是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她挺直的背脊佝偻下去，肩膀垮塌，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而绵长，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一种令人心悸的失去感像无形的雾气，从施茵茵身上弥漫开来。姚寅笙甚至能感觉到代表生命活力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体内流逝。这不是物理上的死亡，而是精神支柱彻底崩塌后，她的灵魂陷入万念俱灰，近乎自我放弃的沉寂状态。这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担心，因为这是一种无声的崩溃，一种对世界彻底关闭心门的绝望。

　　姚寅笙的心揪紧，她早就知道说出真相会是这个结果，但她别无选择。用虚假的希望欺骗施茵茵，只会让她在更大的失望中摔得更惨。长痛不如短痛，即使这短痛如此剧烈，几乎要摧毁一个人。她伸出手，轻轻搭在施茵茵冰冷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温暖和支撑，但收效甚微。施茵茵就像一尊瞬间失去所有色彩的石膏像，对外界的触碰毫无反应。

　　“茵茵......阿姨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活着的人总要带着逝者的爱与期盼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很难，我知道，但你必须走下去。”

　　施茵茵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沉浸在自己的绝望深渊里，无法自拔。姚寅笙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她静静地陪施茵茵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半小时即将到来，她才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一眼如失去灵魂的木偶般的施茵茵，姚寅笙心中充满无力感和深切的担忧。推开审讯室的门，外面几位组长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她身上。

　　姚寅笙没有回避，她走到四人面前，脸色凝重地将刚才与施茵茵单独谈话的全部内容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随后姚寅笙长叹一口气，“情况就是这样，茵茵现在状态非常糟糕，她已经失去所有生气。我担心，如果现在就强行把她送回去，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可能在路上或者回家后做出更极端的事情，甚至可能再次瞒着家里跑出来，那样更危险。所以我请求，暂时将茵茵留在据点，派人看护起来。一方面确保她的人身安全，防止她自残或再次走失。另一方面，也需要观察她的情绪变化，看看能否有机会进行疏导。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再安排可靠的人手护送她回家。”

　　姚寅笙眼神和举动都很坦诚，并且提出相对稳妥的处理方案。她履行了自己的誓言，没有对组织有半分隐瞒。宋元善听完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这个痴儿啊......也是个苦命人。我看就按小姚说的办吧，派人好生看顾着，别再刺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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