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无尽之海】海豚，海中黄毛

　　“破浪号”在瑰丽的紫色海面上平稳航行。

　　离开慵懒肥硕的海狮兽人领地后，姜骄等人根据阿浪的指引，转向西南。

　　越往西南方向行驶，空气中的盐分就越重。

　　汐趴在船舷边，贪婪地注视着每一片掠过的海域，寻找着记忆中熟悉的景物。

　　越靠近故乡，她的激动和不安就越发明显。

　　“我阿姆肯定以为我死了。”

　　汐沮丧地叹一口气：

　　“希望我的姐姐们，没有把我的贝壳床和海藻被子搬回她们自己的巢穴。”

　　姜骄站在她身旁，轻轻拍了拍汐的背，以示安慰：

　　“别担心，很快你就能见到你的族人了。”

　　泥藻则一如既往地警惕着周围的水域。

　　“呀呼——”

　　嚣张至极的欢呼声打断了汐的焦虑。

　　一头黑白相间的虎鲸，脑袋上顶着不锈钢盆，追逐着一大群散发着银色微光的鱼群。

　　成群银色小鱼被虎鲸驱赶，不住地跃出水面。

　　偶尔有几条慌不择路，一头撞在船身之上，被捡漏的科研人员捞起来。

　　很快，船身速度放缓，水下隐约出现大片大片色彩斑斓的珊瑚丛。

　　——就像汐描述的一样。

　　“这里……这里我记得！”

　　汐突然扶着鱼缸，激动地叫了起来，指着前方一片如同巨大蘑菇群般的粉色珊瑚礁：

　　“那里！那里是和姐妹们玩捉迷藏的地方！

　　看！那边还有一块暗礁，里面住着一窝海蛇兽人……”

　　她的话音未落，一阵极其嘈杂，又混合着尖锐口哨声和咯咯笑声的喧闹，由远及近，从水下迅速传来！

　　——只见十几道流线型的、速度极快的灰色身影，如同利箭般从珊瑚丛中窜出。

　　这些灰色影子灵活地环绕着“破浪号”开始游弋、跳跃，还不忘发出“咯咯”的尖锐鸣叫：

　　“两条腿，两条腿，是那些陆地兽人！”

　　“嘻嘻嘻嘻，它们怎么没有鱼鳍，简直丑的像是光溜溜的海带！”

　　“铁疙瘩！是铁疙瘩！我跟你们打赌，这东西一会儿就该沉到海里了！”

　　“那我能上去捡点好玩意儿吗？！”

　　这些兽人的形态，巧妙地融合了海豚的流线型与类人的特征。

　　身体呈优雅的纺锤形，皮肤光滑呈灰蓝色，带着湿润的光泽。

　　头部保留了海豚明显的喙状吻部。

　　但眼睛更大，位置更靠前，显得机灵，并且……充满了某种人类的神采。

　　他们的上肢则进化成了类似人类手臂的结构，手指间和阿浪一样，有蹼膜连接。

　　下肢则合并为强健的尾鳍，拍打海水的时候，会带起一阵阵白色水花。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骑乘着各种大型海龟。

　　那些海龟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坐骑”的身份，慢吞吞地划着水，任由背上那些聒噪的海豚兽人驱使。

　　海豚兽人们则会用他们带蹼的手拍打着龟壳，发出“啪啪”的响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玩闹：

　　“下来！下来！”

　　“人！给我鱼！给我鱼！”

　　“是人！是人！让她们给我们鱼！”

　　“我要好吃的鱼，好吃的鱼！”

　　“雌性！要和我一起骑乌龟吗？！”

　　他们绕着船，发出各种毫无意义但音量极高的鸣叫、口哨和笑声。

　　眼看破浪号放慢了速度，这些海豚兽人则更加兴奋。

　　时而突然从水下冒出来，对着船上的人做个鬼脸，时而抓住贝壳或者海带，用力扔上甲板。

　　然后就又是一阵尖锐的“吱吱”笑声。

　　整个场面混乱、喧闹，充满了一种……欠揍的活力。

　　姜骄总有种围观校门口鬼火黄毛少年，骚扰路人的错觉。

　　——难怪其他兽人一提到海豚兽人，就满脸嫌弃。

　　“是……是逐波氏族的海豚！”

　　汐看到这些海豚兽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她认出了其中几个眼熟的身影，用力地朝着他们挥手：

　　“是我！是我！黑水洞的汐！”

　　那些海豚兽人明显也注意到了船上的汐。

　　他们的喧闹声稍微停顿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仿佛带着惊讶的尖啸。

　　一群人骑着海龟迅速围拢。

　　十几双充满好奇和某种不怀好意光芒的眼睛，滴溜溜地在姜骄、泥藻以及船体上来回扫视。

　　“吱吱吱！”

　　一个体型稍大些、喙部有一道白色疤痕的海豚兽人，骑着只格外巨大的棱皮龟靠近船舷。

　　他用一种语速极快、带着大量无意义颤音和口哨的兽人语喊道：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回来了？这不是黑水洞里那条最小最笨，游得最慢的鲛人崽子吗？

　　咻咻——！你还活着呢？

　　我还以为，你因为贪玩，被哪条饥饿的鲨鱼当点心吞了！咯咯咯！”

　　他的话语带着典型的、看似友好实则刻薄、喜欢戳人痛处的“幽默感”。

　　其他海豚兽人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拍打着水花。

　　“我才不是因为贪玩！我被很坏很坏的奴隶贩子抓走，去了地上！”

　　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有些窘迫，但还是急切地问道：

　　“白疤！大家……大家都还好吗？我的部落……黑水洞部落……”

　　听到“黑水洞”，那个叫白疤的海豚兽人头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秘光芒。

　　他斜着眼睛去看姜骄，故意拉长了语调，用一种夸张的、仿佛宣布什么噩耗的语气说道：

　　“哎呀呀！你的部落？

　　咻——！可怜的鲛人崽子啊，你还不知道吗？”

　　他摇了摇头，做出一个沉痛的表情：

　　“没了！早就没了！

　　大概就在你离开后不久吧！一伙从西边来的、超级凶悍的‘两脚兽’，骑着这样的铁疙瘩，把她们都抓走啦！

　　啧啧啧，你的那些同族，现在嘛……嘿嘿，估计都成了那些陆地上猴子的奴隶啦！

　　天天被抓起来产珍珠，好惨呐——！”

　　姜骄危险地眯了眯眼。

　　交流团的人则面面相觑。

　　什么？

　　你是说，人类开着船，抓走鲛人，就为了让她们产珍珠？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人造珍珠工艺和珍珠养殖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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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汐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娇小的身躯摇摇欲坠，但还记得大声反驳：

　　“不……不可能！人类才不会抓兽人做奴隶！你别想骗我！”

　　泥藻赶紧扶住几乎要晕倒的汐，愤怒地瞪视着那些海豚兽人：

　　“喂！你们海里的兽人怎么这么坏！人类是朋友，才不会这么做！”

　　就连船上的人类船员，也对这些海豚信口开河、污蔑人类的行为感到愤怒。

　　姜骄眉头紧紧皱起。

　　这些海豚明显在说谎，谎言实在是拙劣。

　　首先，时间对不上。

　　凶犁市与海洋部落大规模接触更是近期的事情，哪来的“西边来的两脚兽”吞并鲛人部落？

　　其次，这些海豚兽人虽然表现得沉痛，但那闪烁的眼神，以及压抑不住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兴奋感——

　　根本瞒不过她。

　　“你在胡说。”

　　姜骄的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定定看着骑着海龟的白疤：

　　“凶犁市从未对任何和平部落采取过敌对行动。

　　如果你坚持你的说法，我有理由怀疑，你正在挑起人类和海洋兽人的矛盾。”

　　“你是这些没毛猴子的头儿？”

　　白疤被姜骄的气势慑了一下，但随即又梗着脖子，更加夸张地叫道：

　　“哎呀呀！陆地上的猴子头头发火啦！咻咻！

　　你们这些两条腿的，做了坏事还不承认！略略略！”

　　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极其欠揍滑稽的鬼脸。

　　其他海豚兽人也跟着起哄，发出刺耳的嘲笑声，用水泼向船舷。

　　场面一片混乱。

　　“嘎嘎嘎，鲛人崽子没有家啦！黑水洞早就归我们逐浪氏族啦！”

　　“无毛猴子生气啦！生气还挺好看的！”

　　“吱吱吱！人类还杀掉了好多海洋兽人，哎呀，好惨啊！”

　　姜骄很想跳下去，拎起白疤的领子一顿揍。

　　但她现在，代表的是凶犁市。

　　海洋之上，任何消息都瞒不过海洋兽人。

　　一旦发生冲突，势必会影响后续的交流活动。

　　她停顿一下，顶着白疤愈发嚣张的表情，转身对泥藻低声叮嘱几句。

　　后者恍然大悟，“哒哒哒”跑去找了一口巨大无比的不锈钢锅，用力扔向海面。

　　“！吱吱！铁疙瘩？”

　　白疤下意识抱住那口不锈钢锅，以为这是姜骄赠送的礼物。

　　他刚要出声嘲笑，一个更加暴躁、充满不耐烦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海豚兽人背后响起：

　　“他爹的！吵死了！你们这群嗑了兴奋海藻的灰皮瘦子！

　　满嘴喷粪没一句实话！老娘忍你们很久了！放开我的铁疙瘩！”

　　是阿浪。

　　出现在紫色海水中的，不再是人形的阿浪。

　　而是一头庞大、优美、充满了绝对力量感的巨兽。

　　她的体长超过八米，流线型的躯体如同完美的水下战舰。

　　皮肤光滑如缎，那黑白分明的斑块图案在紫色的海水中显得格外醒目、极具视觉冲击力——

　　纯白的腹部，眼罩状的黑色区域覆盖着依旧乌黑锐利的眼睛。

　　背部是巨大的、镰刀状的黑色背鳍，如同耸立的战旗。

　　身躯两侧，则是标志性的、如同披风般的白色鞍状斑纹，边缘还勾勒着流畅的黑色线条。

　　这才是阿浪的原形——

　　一头处于青年期，精力旺盛，战斗力爆表的虎鲸。

　　她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就让周围所有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之前还嚣张无比的海豚兽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

　　就连海龟，也吓得把头和四肢缩进了壳里。

　　那双黑色的、充满怒火的眼睛，冷冷地扫过那群僵住的海豚兽人。

　　她甚至不用发出任何声音。

　　仅仅是作为海洋顶级掠食者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这些“海中小混混”魂飞魄散。

　　“虎，虎鲸？！虎鲸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疤和他的同伴们吓得浑身哆嗦，灰色的皮肤似乎都褪色了几分。

　　他们似乎想跑，但四鳍发软，连驱动身下的海龟都做不到。

　　“阿浪向导。”

　　姜骄站在船头，表情异常温和：

　　“能不能请我们的新朋友，来船上做客？正好，我想和他们‘好好’聊一聊。”

　　白疤顿时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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