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我都想起来了

　　哈里斯身亡之后，剩余两架直升机也被曲向天派来的四架己方“阿帕奇”突袭，火箭弹幕如暴雨般覆盖，两团橘红色的火球在空中轰然炸裂，旋翼碎片四散飞溅。

　　地面，火箭弹覆盖对方新派来的雇佣兵，残骸燃烧的噼啪声与零星爆炸，成了战场最后的声响。

　　“老板…敌人已全部清剿完毕，我们一共阵亡53人，重伤23人。”

　　曲向天的声音显得有些悲恸。

　　萧然听了，沉默了片刻，连呼吸声都沉重了不少：“我知道了，死去的人抚恤与赔偿翻三倍。”

　　“明白。”

　　100个人只剩下了47个，其中还有一半重伤，说不内疚那一定是假的。

　　这些死去的人不是蚂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因他的私人恩怨才导致的死亡。

　　“这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么？”

　　萧然扶着墙，内心有些惆怅。

　　过几天回家后，他一定要要好好享受生活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他摇摇头。

　　此时身体也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连抬抬手都变得非常吃力，甚至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眼皮更是沉重得像坠了铅块，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发黑。

　　开挂的滋味爽是爽。

　　但是爽完了之后，痛苦的后遗症同样酸爽。

　　搞得他都想使用“替死卡”，直接原地抹脖子重开算了，受这罪干嘛。

　　当他身心俱疲的来到郑晓蕊这边，发现她正靠墙蹲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个水杯，忧虑像是刻在脸上一般，倔强地等待着什么。

　　萧然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过一泉暖流，身上的灼痛似乎都轻了不少。

　　“我回来了。”

　　他刚开口，她便惊喜的起身回头。

　　可这抹惊喜没持续半秒，就被恐惧所替代。

　　“啪啦~~”

　　瓷杯从她手中滑落，温热的水泼了一地，浸湿了她的鞋袜也浑然不觉。

　　目之所及，是一具焦黑的人形生物。

　　那时而冷漠，时而含笑的轮廓，像裹了一层地狱的糖衣，模糊不清。

　　他的头发、眉毛，她所熟悉的，他的一切特征……

　　只剩下灰白红三种奇怪的颜色交织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

　　郑晓蕊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颤抖着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在距离他脸庞几厘米时骤然停住，仿佛那里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心脏的骤痛如潮水般涌来，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

　　“你…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叮…… 50天】

　　【叮…… 30天】

　　【叮…… 10天】

　　“运气不好。”

　　萧然习惯性的耸耸肩，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只是这个动作扯到了焦脆的皮肤，痛的他嘴角抽了抽。

　　“你……”

　　“呜呜——”

　　小火车起航，萧然连忙抬手制止：“停，不许哭！”

　　郑晓蕊娇躯一颤，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那对盛着爱意的招子，此刻被深深的自责所淹没。

　　萧然还想用轻松的语气说“没事，都是小伤，睡一晚就好”，却在触及她眼神的瞬间，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呃…”

　　好像确实伤的挺重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无措地摇头，泪水再度席卷，整个身影笼罩在懊悔里。“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她是个废物！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她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到！

　　萧然看得有些心疼。

　　哪能怪她啊，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犯错。

　　他微微倾身，手掌轻轻落在他头上，那一刻仿佛有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温热的气息呵护在她耳畔。

　　郑晓蕊宛若触电一般，哭声戛然而止。

　　“好了，别再哭了，我早就说过的，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做错什么。”

　　萧然嘶哑的声音，如同锐利的尖刺，扎进她的心头。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疯狂哭着摇头，

　　“一开始如果不是我看你气质好，颜值帅，人又单纯，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根本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

　　“冯家…”

　　“冯宇轩…”

　　“还有我爸…”

　　“是我，是我们家……”

　　“如果不是我给你招惹了这么多的祸事…你根本就…”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你本来可以好好享受余生的。”

　　“是我……亲手断送你最后的时间……”

　　“呜呜呜——”

　　郑晓蕊呜咽着，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渗着惨然的自责，原本清柔的她倏然变得自暴自弃起来。

　　那颗被纯爱包裹的芳心，经历创伤后又缝合。

　　一次，又一次。

　　不断的刺激，像是在这颗脆弱的心脏上蹦迪。

　　她不是不能被打败，只是从没遇见过能打败她的东西，又或者是没到那个临界点。

　　每一次的坚强应对，其实是她的保护色。

　　而萧然这一次的遭遇，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那该多好，那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郑晓蕊颤抖着，余音吐出最窒息的痛。

　　这抹光本就不属于她。

　　萧然不是她的月亮，只不过是她偶然路过树旁时，隐约照到她身上的月光。

　　或许，

　　曾被她批判为‘小三’的那些女子，比她更会保护他、呵护他。

　　萧然愣愣得看着不停忏悔的少女，脑海中时不时传来一阵刺痛。

　　一帧又一帧的片段，像是倒带一样不断闪过，

　　当将它们逐帧排序并重新拼接在一起时，一个连贯的电影出现了，深深地印刻在他脑海里。

　　那时，两人——

　　初见，相识，相知，错过，相恋，决裂，重逢。

　　每一个节点，是如此的清晰。

　　原来。

　　记忆是这样恢复的么？

　　它们都藏在她的回忆里了，只不过没用正确的方法将它们挖掘出来而已。

　　良久。

　　他突然笑了，抬起还能短暂活动的双手，抚上香软的娇躯后背，将哭泣的少女拥入怀中。

　　他微微侧头，靠近她的耳边，呢喃轻轻落下，

　　“晓蕊……”

　　“我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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