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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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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巨响猛然从靖南军阵中爆发,恍若地龙翻身引起的隆隆震响。

  这并非一门或数门火炮的轰鸣而能引发出的响动,而是上百门火炮同时齐射所汇聚成的毁灭咆哮。

  下一瞬间,无数灼热的铁弹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劈头盖脸的砸入了因骤然减速而密集拥挤在一起的清军正黄旗骑阵之中。

  刹那之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巨大的实心弹丸呼啸着犁开血路,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恐怖的冲击力在骑阵中制造出大片的血雾和凄厉的哀嚎。

  清军护军甲骑原本气势如虹的冲锋浪潮,在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火力打击之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壁垒,瞬间停滞。

  巨大的恐慌在清军的护军甲骑骑阵之中蔓延,众骑纷纷勒住战马,拼命的控制着座下的坐骑不至于发狂乱奔。

  前阵的一众护军甲骑此时比起后方的护军们更加的恐慌。

  他们的恐慌,并非是因为前方靖南军肃穆的阵线。

  而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看到了他们的大汗,看到了他们的皇帝陛下,从战马之上摔落而下。

  “皇上!”

  随着第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响起,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最前列的骑兵中急剧蔓延。

  更多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当他们都看到原本黄台吉所在的地方,那道身着这鎏金盔甲的身影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随着一声声的惊呼,更多人也因此陷入了恐慌之中。

  “保护皇上!”

  内大臣遏必隆一直跟在黄台吉的身侧,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枚呼啸炮弹从小到大,继而将一名最前方的护军甲骑打成了一团血雾。

  随后那枚炮弹继续向前,继续向前狂暴的犁开一条血路,接连撞翻了数名躲闪不及的护军和战马,最终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紧贴着遏必隆的耳畔呼啸而过。

  而其中一匹被炮弹击中的战马,正是黄台吉所骑乘的白马。

  他也看到了黄台吉所骑乘的白马,最终被炮弹击中发出一声悲鸣,而后马背上的那道身穿着鎏金铠甲的身影也随之重重的摔落而下,

  遏必隆如坠冰窟,他的身躯因为恐惧不断的战栗着,他怪嚎着从战马之上滚下,向着黄台吉摔落的地方爬去。

  “皇上,皇上!”

  遏必隆手脚并用的爬行在泥泞的土地之上,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不断的哭喊着,内心向着上天疯狂的祷告着。

  他不敢去想,若是黄台吉死在了炮击之下,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皇上!”

  一众随军的大臣和亲从也是同样慌乱,他们有的滚下战马和遏必隆一样向着黄台吉摔落的地方赶去。

  有的则是驾驭着战马向前,用身躯挡在黄台吉摔落地点前方,试图抵挡可能袭来的下一轮致命打击。

  “嗡————”

  一阵剧烈的耳鸣声如同潮水般淹没了黄台吉的听觉,他的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巨大的震荡短暂的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甚至无法理解自己身处何地,又发生了何事。

  紧接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猛然刺入了黄台吉的神经,将他从混沌中强行拖回现实。

  “呃啊……”

  一声痛苦而压抑的低嚎,从黄台吉的喉咙深处发出。

  黄台吉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沉重无比,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更剧烈的疼痛,尤其是胸口,仿佛被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冰冷的泥浆糊住了他半张脸,腥臭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眸,他的视线也因此模糊不清。

  透过模糊的血光,他只能看到周围混乱晃动的人腿和马蹄,以及不断溅射起来的泥点和血水。

  皇帝的威严在此刻被彻底剥去,只剩下一个深受重创,倒在冰冷泥泞中痛苦呻吟的凡人。

  “皇上……”

  一声压抑着极度惊惶的哭喊声将黄台吉从短暂的昏聩中唤醒。

  他感到有人正奋力的搀扶着他,将他从冰冷泥泞的土地上艰难的撑起。

  泥土和血污模糊了黄台吉的视线,他费力的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那张沾满烟尘与泪痕的熟悉脸庞。

  “遏必隆……”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此前暂时失去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重新回到了黄台吉的脑海之中。

  震耳欲聋的炮响、瞬间人仰马翻的骑阵、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下马背……

  “扶……扶朕……起来!”

  黄台吉抓住了遏必隆的臂膀,他强忍着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剧痛,紧咬着牙关,从齿缝中挤出了命令。

  “嗻……嗻!”

  遏必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颤抖,极度的恐惧仍然充斥在他的心房,几乎要让他瘫倒在地。

  但是在听到了黄台吉的命令之后,多年以来根植于骨髓深处的服从本能,还是压倒了个人的恐惧。

  更多的人从后方赶来,他们和遏必隆一起,七手八脚的将黄台吉扶上了一匹新的战马,同时呼喊着传递着黄台吉无事的消息。

  “皇上无恙!”

  他们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试图来驱散弥漫在骑阵中的恐慌情绪,但是这样的努力在乱军之中却是显得那么渺茫。

  “皇上,下一轮的炮击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遏必隆为黄台吉牵着战马,他压抑着心中的恐惧,颤抖的说道。

  作为内大臣,他也经历过战场,也曾多次参与过作战计划的制定和战场的指挥。

  此时的情形,遏必隆同样是清楚无比。

  靖南军此前看似不堪一击的崩溃,根本就是精心设计的诱饵,目的就是诱使他们一头撞进这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死亡地带!

  他们现在,确实也如陈望所愿,扎入了这个由陈望精心编织的巨大笼网之中,成了网中待宰的罗雀!

  靖南军此前的崩溃不过只是他们以为,全然只不过是吸引着他们自投罗网的诱饵。

  必须要离开这里!

  必须要赶快逃离靖南军布下这座巨大陷阱之中。

  “走!”

  黄台吉忍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字。

  他抬起了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面仍旧飘摇在不远处望台之上的那面血红色的大纛,而后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调转了马头。

  低沉的海螺音在清军护军的骑阵之中响起,刺耳的金声在这一刻响彻在了整个清军的骑阵,这两种代表撤退与集结的信号声瞬间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清晰的传遍了整个骑阵。

  那面在劲风中疯狂飘摇的明黄色织金龙纛,也再次成为了混乱中所有士兵目光的焦点

  能够成为正黄旗护军营的军兵们,到底都是各旗之中百战的精锐。

  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又重新看到了黄台吉出现在视野之中后,他们已经从恐慌之中回拢了过来。

  长久以来临阵的经验和严苛的军法此刻发挥了作用,因为炮火和黄台吉落马而发生混乱的护军甲骑们快速的开始了重新集结队形,在各个牛录主官的指挥之下迅速的整队,开始变幻骑阵向后开始撤离。

  同时骑阵之中,不断开始有背负着小旗的传令兵飞驰出阵,向着滞留在后方追杀溃兵以及负责接应的骑阵传递新的军令。

  黄台吉骑乘在战马之上,依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坠下马去,但他的状态显然已无法指挥。

  拜音图已经接替了骑阵的指挥,同时也接替了大军的指挥。

  他一边注意着黄台吉的情况,一边沉着冷静的下达着军令,

  代表不同指令的各色军旗随着他的命令不断摇曳变换,号角与金鼓之声也依据他的要求此起彼伏的响起。

  拜音图竭尽全力的调动着旗内的各支兵马,为他们吩咐下不同的任务。

  或是留守原地阻拦敌军,或是向侧翼施加压力,以迷惑敌军以掩护主力撤退。

  或是继续向前挺进,接应深陷重围的核心部队后撤。

  天际,那只白羽的海东青已经顾不得再顾及自己的猎物。

  它盘旋在天空,锐利的鹰目倒映出地面混乱的战场。

  急促的步鼓声在靖南军的大阵之中响彻,一声高过一声。

  明亮的喇叭声在靖南军的各处之中回荡,一阵高过一阵。

  南面,以靖南军近卫第二营以及第一营部分军兵八千余名步兵,并六千余名掩护骑兵,缓缓向北压迫而来,彻底封死了南进的退路。

  大量的火炮再度飞射而出,狠狠的砸入中央混乱的清军骑阵之中,再次制造出犁出道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靖南军中军两翼,重整旗鼓的河南镇两师官兵凭借着事先预设的火炮重新构筑了防线,并开始向着中央合围。

  整个战场,此刻仿佛一个正在急剧收紧袋口的巨大口袋。

  而由黄台吉亲自带领、深陷重围的近万名正黄旗精锐甲骑,正是落入了这个口袋之中的猎物。

  攻守之势转瞬之间已经改变。

  铳炮齐鸣之间,大量的硝烟升腾而起,铅弹组成的钢铁风暴一阵阵的喷涌而出,将那些冲锋而来的清军甲骑打碎。

  大量的火炮次第响起,喷出的散弹,击碎了它们想要破阵的幻想。

  如林般的铳刺在冷阳的映照之下,反射着冷森森的寒芒,如雪的寒芒在广阔的郊野之上连绵不断,犹若冰雪铸就的长城。

  那些侥幸冲到阵前的清军甲骑也在这如林般的铳刺之下被碰的粉碎。

  巨大的冲锋动能让他们瞬间撞上了无数冰冷的铳刺。

  战马悲鸣着被数杆铳枪的铳刺同时洞穿,马背上的骑士甚至来不及挥刀,便被巨大的惯性甩向前方,或是被更多从缝隙中探出的铳刺捅穿身体。

  他们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靖南军的铳兵本身是没有铳刺,但是现在铳枪之上却又重新装备上了铳刺。

  冲锋而来的清军甲骑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

  那看似脆弱的防线,那诱敌深入的溃退,那缺乏近战能力的假象……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的一部分,

  在这一刻,拜音图展现了一名主将应有的一切,理性、精干、深思熟虑、井井有条。

  他竭力收拢部队,下达着一条条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命令,试图在一片混沌中重建秩序,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撤离。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和精心布置的杀局面前,他的一切努力,都只不过是徒劳而无用的垂死挣扎。

  他或许能延缓毁灭的到来,却根本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靖南军的口袋正在无情收紧,毁灭的铁律已然降临。

  他们正在不可逆转的滑向毁灭的深渊。

  黄台吉在众将的护卫之下,不断的向后撤离,他的心如死灰。

  投入汹涌激流中的石子,只能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而后便被更大的绝望浪潮所吞没。

  曾经的雄心壮志、睥睨天下的豪情,在此刻尽数化为冰冷的灰烬。

  黄台吉能够清晰的听到周遭一众旗兵临死前绝望的呐喊和垂死的哀嚎,每一声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口反复切割。

  他知道。

  他不仅仅葬送了麾下最精锐的部队。

  更是亲手葬送了大清的未来。

  一声尖锐的哀鸣声从黄台吉的身后传来。

  那声音在喧嚣吵闹的战场之上显得是那样的微不可闻,但是却又清晰的传入了黄台吉的双耳之中。

  黄台吉心中一痛,他艰难的回过头,向着哀鸣传来的天空望去。

  他看到了他放飞的海东青正失去了平日翱翔九天的傲然姿态,在空中痛苦的哀鸣着,徒劳的扑打着如雪的双翼,盘旋着向下坠落而去。

  黄台吉浑身颤抖,那原本褪去的耳鸣声此刻又重新向着他袭来,他的太阳穴也随之突突的跳动着。

  他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扭曲失真。

  天与地的界限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疯狂的旋转、倒转。

  一股温热、腥咸的液体毫无征兆的从他的鼻腔和喉头涌出,浸湿了他的胡须,滴落在他紧握着缰绳已然失去血色的手背之上。

  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在摔落下马的最后一刻。

  黄台吉的心中是满腔的不甘。

  他所有的一切。

  都在济宁城外的这片旷野上。

  随着那震天的炮响和漫天的硝烟,彻底化为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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