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迎二干 復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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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迎二干 復青城湘江东岸的霞流驛,斜月映照,渔火明灭,
霞流驛再南行一百二十里,就是衡州府。
北边的一处僻静芦苇丛中,泊著一条船。
银河耿耿,玉宇澄澄,约莫三更时分,月光忽然隱没,船中一人,来到船头撒溺。
忽见岸边黑影闪动。
他大吃一惊,不等尿完,忙不叠收起溺具,全神戒备起来。
良久,黑暗中传来“扑味”一声笑。
“师兄还是这般小心。”
“龟儿子,你嚇死老子了。”
“贾——掌门人可睡下了
“正在等你的消息。”
两人都是四川口音。
船舱內,昏暗的烛光下,这一届青城掌门贾人达,一手扶剑,另一只手放在案上,握著一只酒杯,一脸的憔悴不堪。
听见有人入舱,贾人达立即坐直了身体,他双目圆睁,喉结微动,握剑的一只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待看清进舱的二人,才暗自鬆了口气。
“掌门人好。”二人拱拱手,就旁若无人,端坐两侧。
贾人达嘴角微微抽搐。
做掌门之前,他是贾老二,无人敬重;
做掌门之后,他在眾人心中还是贾老二,依旧无人敬重。
青城派精锐,在福州时死了一波,剩下的,爭夺掌门人的时候又死了一波,
如今就剩下这一船人。
“贾——掌门师兄,我已经查明,那艘船正是福威鏢局林震南的船。”
其他三个正靠著船舱睡觉的人顿时惊醒,其中左侧一个黑瘦的汉子猛然坐起,厉声道:
“干他娘的,为师父报仇。”
“蒋师兄。”贾人达似乎对此人颇为忌讳,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这里离衡州府没有多远,要是惊动了那路司李—.—”
“窝囊废、胆小鬼。”蒋师兄冷笑道,“弟兄们怎么不长眼,就选了你这么一个掌门。”
贾人达小声嘀咕道:“这掌门之位,师兄想做,我隨时都可以让出。”
“蒋师兄胡说什么”另一个长著一副络腮鬍的汉子起身,怒视蒋师兄,身边的另一人也弓身站在他身后,將一只手搭在剑柄上。
“哎呀呀,各位师兄都別爭了。我们还是商量下一步计划才是。”一长相斯文的高个子,感受著跨间传来的阵阵凉意,口中却是惶急,“蒋师兄、吉师兄,
快坐下说,还有你,申师弟,好好的拿剑作甚”
想著刚刚一泡尿一半尿在裤中,他不禁狠狠瞪了下坐在对面的师弟。
蒋师兄、吉师兄怒目看了对方一眼,坐了下来,申师弟也放下长剑,紧挨著坐在吉师兄一旁。
一时间眾人都是无语。
沉默好久,那高个汉子才道:“我觉得应该先找二干师叔,找到二干师叔后,再请师叔担任掌门,我等拜入师叔门下,也好扬眉吐气,掌门人你怎么看”
贾人达脸色一阵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马师弟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找到二干师叔,他老人家才是本派掌门的不二人选。我一直都这样说——.“”
“各位师兄,就没有想过那位二干道长的身份可疑吗”刚刚进舱报信的那位迟疑片刻,小声嘀咕道。
“你胡说什么”
“休得低毁二干师叔!”
“辱骂本派尊长,罪过可是不小。”
眾人立即怒斥道。
贾人达小声解释道:“唉,黎师弟,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二干师叔武功高强,我青城派现在这个样子,人家犯得著假冒我青城派吗”
黎师弟尷尬的笑了笑,向眾人拱拱手,连说是自己想岔了。
蒋师兄忽道:“各位,找二干师叔固然重要,可是眼下,我们盘缠都快没了,拿什么去找二千师叔林震南那艘船我们都看到了,日间那么多箱笼囊,
財物一定不少。再说,见了师叔,请师叔当掌门,我们总该有点表示才是。”
这一席话倒是合情合理,眾人听罢都有些心动。
林震南和福威鏢局的战斗力他们是了解的,只是他们也想不到,这姓林的如今还有胆量行走江湖。
“可是,这衡州府路司李——师兄,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別的地方如何”贾人达看了一眼蒋师兄,心中志志不安。
蒋师兄脸色骤变,又待发怒,却见对面吉师兄正向他看来,便压抑怒火,冷冷道:“贾师弟的胆子,全丟在福州了。”
贾人达微微苦笑,並未出言反驳。
他能说什么呢
当夜福州乱糟糟的,他见势不妙,星夜逃离,一路上马不停蹄,逃回青城山。
刚入山门,就见两帮人在比剑。
一帮人就是蒋人清,一帮人就是吉人通和申人俊。
蒋人清是余沧海派去消灭福威鏢局广州分局的,吉、申二人是对付长沙府分局的。
本来留守的青城弟子已经杀过一波,这两位赶回来后,又各自杀了一波。
两方相斗许久,不分上下。
这一头蒋人清赌咒发誓:“老子本无意当掌门人,只是跟著师父去福州的都死了,谁当掌门我都不服。”
那一边吉人通也咬牙切齿:“只要福州的师兄弟回来,必定有师父遗命,无论是谁,当掌门都行,別的人,想都別想。”
正在此时,贾人达走了进来。
相爭的两帮人顿时目瞪口呆。
“看来这是天意。”眾位青城英雄都道。
顺理成章的,贾人达就当上青城派掌门。
不久,马人瑞师哥,奉余沧海之命挑杭州分局的那位,也狼狈逃回。
这位马师哥倒是颇识大体,对贾人达百般维护,小贾的掌门,虽然屡遭冷嘲热讽,没有人把他的命令当回事,但好列是稳了下来。
其后,官府查封松风观,平日青城山下的小帮派被余沧海压榨的狠了,如今也纷纷上门寻仇。
青城山是待不得了,投奔几个相交不错的同道,眾人还都被官府通缉,又有谁敢收留
贾人达只得带著青城残余东躲西藏,
前段时间,嵩山派忽然派人来找掌门贾人达。
青城派的眾人才惊喜地发现,原来本派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如此牛逼的耆宿。
“迎二千、復青城”就成了青城派的立派大计。
二干是不是青城派的阳干和阴乾之爭青城派有过吗
在眾人看来一点都不重要。
大家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位青城耆宿看不上青城派,
“二干师叔是阳干也好,阴乾也罢,总归是我青城前辈,他老人家要是不答应,我等跪地不起,苦苦哀求,他必定会回心转意。”
大伙儿的念头就是这般。
这一番青城派倾巢出动,就是来寻二千道长。
一到衡州,劫了一艘船,却不敢停留,只敢在僻静的地方停泊。
本待明日一早北上,不想仿佛命运中隱隱的牵绊一般,贾人达就看到了一只大船船头立著人非常眼熟,仔细一瞧,正是林震南。
“掌门人,我看蒋师弟说的,也不无道理。”马人瑞想了许久,就改了主意。
有了他的支持,蒋人清的意见迅速占据上风,吉人通思索良久后,也黑著脸表示同意。
眾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贾人达。
贾人达长长嘆息一声。
“好吧。”他喉结微动,吐出两个字来。
月亮已经钻出云层,在幽暗的江水上,洒下一层洁白的光芒。
眾人一袭黑衣,解了缆绳,拿擼动篇,驾船离开芦苇丛,不多时,就来到霞流驛。
趁著月色靠近林震南坐船。
林震南的大船上灯光未灭。
几个人身著劲装,似是鏢师,正在船头巡逻。
小船靠近之后,六人纵身一跃,跳上大船。
眾鏢师大惊,一边迎敌,一边大喊起来。
林震南带著数人,提剑走出舱外,大声道:“福威鏢局在此,道上的朋友,
何不行个方便”
他身侧的满脸鬍鬚的汉子也大声道:“何人敢劫我平水帮的船”
那蒋人清一见林震南,两眼冒火,纵身而上,和林震南战在一起。
青城派其余五人,想起如今青城的窘境,也是怒火中烧。
今日定然將福威鏢局尽数覆灭於此,也算对得起余沧海在天之灵。
贾人达一声悲鸣,却见一尖脸汉子,手提木棍,向他袭来。
“青城剑法!青城剑法!”
蒋人清和林震南过了几招,心中顿时惊讶万分。
这林震南所施的,竟然是正宗的青城剑法。
林震南见到对方出手的招式,又一眼见有些面熟的贾人达,立即也猜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怒声道:“老子还会摧心掌。”
说著,一手做个掌势,正是摧心掌起手式。
蒋人清心中更是惊惧,一不留神,便被林震南一剑刺中胸口,倒在甲板上,
抽搐几下,一命呜呼。
“蒋师兄!”
贾人达见武功最强的蒋人清竟然被林震南所杀,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往后退去。
那平水帮的汉子哈哈一笑,一棍正打在他手腕上,贾人达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而出,那汉子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在他腹部,將他端倒在地。
两个鏢师一拥而上。
青城派掌门落网。
林震南一声长啸,已经挥动长剑,杀向与两名鏢师交手的又一青城弟子。
但见他身份轻快,一套青城剑法使出,快捷异常,招招狠辣。
他既然已经知道是青城派残余,下手便绝不容情。
不到半刻,眾人便將一干“青城派”贼人尽数诛杀。
“林总鏢头当真了得啊。”
舱中走出二人。
说话一人正是余孟和,江风吹拂下,三缕长须飘飘,眼神之中却满是狂热。
方才在舱口看得胆战心惊,本道这伙贼人非同小可,福威鏢局和平水帮必定折损不少。
却不想目睹的,却是林震南从容对敌,剑法高明,英姿勃发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敬仰如同这江水一般滚滚涌来。
林震南看了他一眼,擦拭了一下剑身上的血跡,只是頜首致意,並不回答。
他转眼就冷冷看向就擒的贾人达,话语中满是怨愤:
“易帮主,此人就是『青城贼余孽』贾人达,如何处置是否交给司李发落”
易帮主大喜:“那是自然。想不到奉命迎接林总鏢头,还能拿获『青城贼”余孽,实在是我的福气。”
“福气”林震南摇摇头,想起和青城派的纠葛,可是跟福气一点都不沾边若不是司李离开福州时,传给自己一套青城武学,哪里来的福气
如今竟然真如司李所说,用青城剑法,杀掉了青城派的仇人,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一股快意油然而生,这位总鏢头不禁生出一丝豪气,大声道:“这一次为福威鏢局的兄弟们报仇,当真是快哉,快哉。”
贾人达早被捆的死死的,如同死鱼一般躺在甲板上。
刚才被打中的右臂,被踢中的腹部仍然疼痛不已。
想到青城派仅剩他一人不,还有一位青城耆宿。
贾人达万念俱灰。
却听那林震南踢了他一脚,冷冷说道:“要说福气,这恶贼才是个有福气的。”
衡州。
“青城”余孽覆灭,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在衡州江湖正在议论“五绝”和“论剑”的当口,压根不会掀起什么浪。
包括福威鏢局总鏢头蒞临衡州,也不过在当地鏢局的同仁中,引起一些小小的惊讶而已。
林总鏢头的下海刚刚开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这一遭来衡州,是为司李护送几人到来。
除了司李的一位小侍女和一位老僕。
就是余孟和,还有一人则是龙泉最大一家铸剑铺的掌柜,陈士举。
本来王夫人的意思,是要买几位侍女给司李一道送来。
但是想起江湖上传扬的司李和五岳女的故事,他便打消了主意。
一城都在说“五绝”,满座都在谈“论剑”。
在青草桥的一家酒肆找了阁间坐下之后。
林震南不由得有些感嘆:“这衡州江湖,倒是跟福州江湖大不相同。”
余孟和听著远处传唱的笑傲江湖之曲,也有些出神。
陈士举却是兴致盎然,到处和人套近乎,询问“论剑”一事。
好一会他才回到阁间,便开始连连催促。
“快些,快些吃过好去找路司李,我听说抚州府宜黄的王大掌柜也在衡州,
万万不能让他抢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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