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止，君之仁，死，臣之义

　　元和十四年，十月。

　　由于这次韩愈认错态度还行，还给皇帝送了鳄鱼皮。

　　宪宗前面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原本是想直接弄回长安的，但是朝中还是有不少人讨厌韩愈。

　　稍稍吹了一点风之后，宪宗又想起了之前那篇《论佛骨表》，于是仅仅只是把韩愈调进了一些，让他当了袁州刺史。

　　此时的袁州那还算是不错的地方了，比起潮州这种流放之地，不知是要好多少了。

　　收到这份诏书的韩愈是十分高兴。

　　只是他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

　　元和十五年，春。

　　韩愈到达袁州，可就在他到袁州的同时，还收到了来自一封刘禹锡信件。

　　柳宗元没了，元和十四年十一月没的。

　　原本刘禹锡想去为柳宗元撰写墓志铭，但他尚在守孝期间，所以，想要请韩愈润笔。

　　“谨恭兄........”

　　看完信件之后，韩愈面露悲色的找到了陆远。

　　“去年十一月时，我便心神不宁，想来是老友遭劫，算算时日，应该是子厚吧。

　　他心思郁结，去年时，我便劝他多次，可心病难医。”

　　看到韩愈那表情，陆远心中稍稍推算了一下，便猜到了一个大概。

　　“是了，子厚病故了，梦得母丧守孝，不鞥动身，故让我为其撰写墓志铭。

　　可我方入袁州赴任。

　　若届时不能相顾，或需请谨恭兄替我去送子厚一程。”

　　韩愈点了点头道。

　　“唉........”

　　陆远叹息一声，看着韩愈略有些感慨。

　　因为下一个就该他了。

　　.........

　　元和十五年，秋，韩愈为柳宗元写好了墓志铭。

　　陆远带去的万年县，因为在此同时，韩愈又一次被调动，这次他要回京赴任，实在没法亲自前去。

　　次年正月，唐宪宗死于宦官之手。

　　穆宗登基。

　　长庆元年。

　　二十九年来，长安风起云涌，历经四位帝王，也不知是迎来送往了多少才子俊杰。

　　但春香楼依旧在。

　　三月，元稹，白居易，韩愈，陆远四人相聚春香楼，数年未见，几人聊的甚是尽兴。

　　只是忆起故人时，难免有些唏嘘。

　　这次相聚之后，元稹，白居易，韩愈三人的官运似乎是通了许多。

　　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五月，因为穆宗喜欢元稹的诗词，所以元稹很快就被提拔成了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

　　七月，韩愈被调任兵部侍郎。

　　十一月，白居易成了主客郎中，兼任知制诰。

　　就连先前因母丧而守孝的刘禹锡，在守孝结束之后，也被封为了夔州刺史，嗯，依旧是贬官，但此时刘禹锡在夔州是有一定权力的，不像之前，一直是吉祥物一样。

　　这一年，对于这几位来说，那真算是转运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

　　此时镇州的王廷凑闹的很凶，杀了新任节度使，还向朝廷索求节钺。

　　还把深州牛元翼给包围了。

　　假节钺是想干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朝廷想要派兵去打，结果派出了裴度，李光颜等人领军十万前去驰援。

　　结果因为粮草不足，迟迟无法取得成效。

　　不得已，朝廷只能接受王廷凑的要求，可问题是，仗打到现在。

　　面对朝廷的妥协，王廷凑给不给面子又是一回事。

　　于是在长庆二年，韩愈就接到了一个任务，前去镇州传旨，说服王廷凑。

　　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活。

　　........

　　“退之，等你许久了，给我身铠甲，要明光铠。

　　对了，追云也要一套。”

　　对于出使的事情，韩愈并没有告诉陆远。

　　但当他出长安城后，却见陆远正在前方等着他。

　　“谨恭兄，我此去乃是奉陛下之命，尽臣子之节。

　　你一方外之人，何必呢？”

　　韩愈叫停使团，单马上前小声道。

　　“还记得《马说》吗？

　　你说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追云是千里马，它的最大价值，就应该是在沙场上打出自己的名声，而不是跟着我这闲云野鹤四处游荡。

　　好了，现在回去取还来得及。”

　　陆远捋了捋追云的鬃毛道。

　　“唉，也罢。”

　　韩愈看了看陆远，最后点头应道。

　　而后一个使团成员入城，没一会，城中就送出来了一套明光铠，以及一套全装马铠。

　　使团一行人奔走数日之后，来到了镇州边境之地。

　　就在使团即将进入到镇州境内的时候，一个传旨的宦官从后面追了过来。

　　那宦官给了韩愈一封圣旨。

　　大概意思就是这一趟会很危险，皇帝也不舍得韩愈冒险，所以想要让韩愈先在边境处休整一番。

　　等有好的时机再去出使，若是实在没有机会，那就回去。

　　“尔等止步，来人，备马。”

　　韩愈接过圣旨之后，对使团成员开口道。

　　“这.....韩公何往？”

　　使团中一人有些不解的向韩愈询问道。

　　“镇州。”

　　韩愈拿着节杖，翻身上马道。

　　“韩公，圣人之意，是要韩公暂待时机，韩公您这........这是要违旨吗？”

　　使团之人连忙拉住缰绳，对韩愈开口道。

　　“止，君之仁，死，臣之义。

　　你等暂于此等候，这也不算是有违陛下旨意。

　　我此去，若死于叛军之中，你等便回去上禀陛下。

　　驾。”

　　韩愈说完，一把夺过缰绳，直接朝镇州而去。

　　“独闯敌营，退之颇有霸王之勇呐，可惜没有霸王之力。”

　　韩愈刚走出没多远，陆远便跟了上去，追云的速度不是寻常马匹能比的。

　　“谨恭兄，你还来作甚？”

　　韩愈回头看了一眼陆远道。

　　“你这书生只会讲道理，而我，能让他们和你讲道理。

　　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陆远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柄寒光灿灿的断马刀。

　　“我们是去谈和，不是去开战。”

　　韩愈语气略有无奈。

　　这都什么人啊！想打仗想疯了吧。

　　这次自己是有把握去谈和，这一趟最多也就是九死一生。

　　可若是这陆远真进去就开杀，那这一趟就是十死无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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